電話那頭的賀臨昭短暫沉默了一下,再次和我確認:“昕昕,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聽清了,我說,我們離婚吧。”

我面前的蘇禾咬牙切齒的過來要和我搶電話。

“黎昕!你特碼的能不能給我冷靜一點?你在幹嘛?”

我把手機舉的很高,快步向著診所的角落退去,防止蘇禾跳起來搶走我的手機。

她現在對我完全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蘇禾追著我,扯著嗓子衝著電話那頭喊:“賀臨昭,你別聽黎昕的,她瘋了!”

賀臨昭沒有在電話裡和我過多的糾結離婚原因,只是聲音帶了些許的顫抖告訴我:“昕昕,這件事,等我回家說,好嗎?”

看來,他知道了原因。

“嗯,可以,我在家等你。”

隨後,我在蘇禾馬上就將手機搶走的間隙,掛了電話。

“黎昕,你特碼的是真瘋了!你這個瘋女人!”

“你就算原諒不了賀臨昭,能不能考慮考慮圓滿?他才七歲啊,他怎麼能接受得了自己的身世和你們倆的拋棄?”

蘇禾很喜歡圓滿,從圓滿正式辦完領養手續到了我們家之後,我才將他公之於眾。

圓滿那時候小小的,還什麼都不懂,蘇禾這個婦產科的主任就已經帶著大包小包的育兒知識書和玩具跑到了我家。

親自給我當起了育兒導師,把我這個從來沒有當過媽的人,教的快成了她們醫院的半個婦產科醫生了。

蘇禾總會將圓滿抱在懷裡,憧憬又期盼的說:“圓滿,你有兩個媽媽。”

“來,叫我一聲二媽。”

那時的圓滿剛剛呢喃學話,真的就喊了她一聲媽。

蘇禾哭得比我第一次聽到圓滿叫媽都要兇,她說,有了圓滿這聲媽,她這輩子不結婚也值了。

我緊緊地將她倆摟在懷裡,那是向來要強的蘇禾,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眼淚。

蘇禾在我懷裡就像是被無數把槍一同掃射的靶子,顫抖不止,嚎啕大哭。

“黎昕,你說,如果他還在的話,是不是也這麼大了?”

她那時,距離引產完自己七個月大的孩子,正好兩年。

而她引產的那天,孩子的親生父親,正在陪另一個女人產檢。

所以在蘇禾的眼裡,孩子比天大。

我冷靜的看著眼前氣到臉通紅的蘇禾,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我沒有要拋棄圓滿。”

“他是我黎昕的孩子,永遠都會是我的孩子。”

“我只是要和賀臨昭離婚而已。”

蘇禾氣的直扯我的袖子:“你就不能為了孩子忍忍?”

“蘇禾,你不懂,賀臨昭不愛我了。”

“愛有那麼重要?天下哪個男人不會出軌?”

就像是蘇禾,優秀如她,驕傲如她,還不是被該死的男人背叛,傷的體無完膚。

但是我對她說:“重要。”

愛,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在蘇禾的聲聲咒罵中,我離開了醫院。

在進醫院之前,明明還風清氣朗,陽光普照,現在卻狂風大作,烏雲密佈。

要下雨了。

天氣猶豫人心一般,不可琢磨。

我摸了摸隱痛漸起的小腹,望著天空笑了又笑。

雨明明還沒有下,我的臉頰已經溼熱不堪。

突然,我的面前急停了一輛計程車,司機跳下車跑到後排,從車上扶下來一個面色蒼白,滿臉血跡的女人。

司機慌里慌張的開啟車門,連車都不管了,嚎叫著門口的值班醫生:“快救人!快救人!”

“這個姑娘被歹徒桶傷了!”

他懷裡已經意識彌散的女人,捂著小腹,鮮血還不停地往外湧,帶著她鮮活的生命不斷流失。

還有她的zi宮,她未來的孩子。

那種切腹之痛,深入骨髓之痛,就像是在我的小腹劃開了口子一般,我甚至感受到了捅向她小腹那把刀的鋒利。

頓時,我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渙散,就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回到了我剛剛穿越到這本書裡的第二年。

那天,我也是像這個女人一樣,被賀臨昭攙扶著,我捂著自己小腹上的傷口,跌跌撞撞地走進了醫院。

而我受傷,都是為了救賀臨昭。

他那年剛剛考上京市首屈一指的大學,和我住在一起一年之後,就因為他要在外地上大學而分開了。

賀臨昭因為陰鬱的氣質和極高的智商學識而吸引了一大批的追求者。

青春年華,春心躁動不安。

因為賀臨昭是這本書裡的主角,所以即使他沒有任何回應,對所有人都表以冷漠,可是在那群無腦喜歡他的女生眼裡,這也是他迷人氣質的一種。

救贖文裡的男主,優秀迷人的一面勢必會伴隨著致命的嫉妒者。

我看過這本救贖文,賀臨昭會因為一幫校外混混的襲擊而受一次極為嚴重的傷,傷在心口,不會致死,但是為他以後短命悽慘的結局埋下了伏筆。

我的任務,是救贖他,身心一體,都需要拯救。

那時,我才剛剛高二。

我記好了那群混混出現的時間和地點,

自己坐車到了賀臨昭的學校,我的突然出現在他宿舍門口,讓向來冷漠安靜的他突然熱情到不知所措。

賀臨昭的欣喜不太善於表達,只是無措的挺著他那張絕世美顏的臉站在我面前,一聲接著一聲:“你餓嗎?”

“坐車這麼長時間,累嗎,先坐吧?”

“渴嗎,要不要我給你倒點兒水?”

他在宿舍裡慌里慌張,手忙腳亂,但是一件事也沒做好。

給我坐的凳子不小心被他踢倒了,給我倒水的杯子也在凳子倒下的那刻掉地上碎了。

熱水全都灑在了他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上。

瞬間傷紅爬滿了手背。

我嚇得趕緊上去抓住他的手:“有燙傷膏嗎?快點兒抹抹!”

“算了,先和我去洗手間用涼水衝一下!”

可是賀臨昭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突然大力反手抓住了我,抓的很緊,生怕我會跑掉一樣。

“昕昕,我很想你。”

“看見你出現,我真的很開心。”

他無視傷痛,將我抱入懷裡,我們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心跳。

我的老態龍鍾,他的青春磅礴。

那群混混這個時候就等在宿舍樓下,賀臨昭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準時去圖書館看書。

但是我的出現,打亂了他的習慣。

賀臨昭就陪我在宿舍裡,一遍又一遍的訴說著這個大學裡的趣事。

“昕昕,我帶你去我們的圖書館看看吧,什麼書都有,建築也修建的很棒。我很喜歡那個地方。”

我輕咬下唇,微微撒嬌:“不要,我就想在這裡,和你一起。”

“好。”

他滿是寵溺。

直到他的舍友回來,到了宿舍要熄燈的間隙,我被宿管阿姨禮貌請出了他們的宿舍。

我以為,我成功了。

賀臨昭爬在窗前還衝我揮手大喊:“昕昕,明天早上七點,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被身後一群人拉扯進了宿舍樓外偏僻的角落。

我在陰暗的角落中看見趴在窗外的賀臨昭嚇得白了臉,嘶吼大叫地衝了下來。

可是原本要捅向他的那把刀,結結實實地捅在了我的小腹上。

之後的情景就像是我現在看到的這個場景一樣,賀臨昭將我送到了醫院,我疼到直接昏厥。

再醒來時,醫生只能一臉抱歉的告訴我:“生命沒有什麼大礙,就是你傷及zi宮,以後可能無法生育了。”

賀臨昭在病床前,額間青筋暴起:“昕昕,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你別怕,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

這是他許給我的承諾。

可是後來呢,我們結婚之後,我突然發現賀臨昭喜歡起了小孩子。

雖然他從未主動提起,可是我卻心懷愧疚的向他道歉。

“臨昭,對不起。我也喜歡寶寶的,我希望能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寶寶。”

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希望可以和賀臨昭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給我帶回來了圓滿。

他不管我是否接受,是否快樂,他只記得,我因為無法生育而對他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