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瞻墡出仁壽宮,向清寧宮走的時候,已經是巳時末,也就是八點多馬上九點。

大明春冬兩季的早朝一般是在卯時四刻。

而夏秋兩季時,早朝的時間則要提前一些,大概提前了兩刻左右,也就是五點半就要上朝。

當然,這是開始上朝,而不是準備上朝。

一般在此之前,大臣們午夜就要起床,穿越半個京城前往午門,等候到5點,宮門才開啟。

宮門開啟後,百官依次進入,然後在奉天門後,奉天殿下的廣場整隊。

如果當中有人行為舉止不穩重,就會被負責糾察的御史記錄下來,聽候處理。

等到皇帝駕臨奉天門或者奉天殿,百官便要行一跪三叩頭,對皇帝行禮,而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員,才有機會向皇帝報告政務,與皇帝對話。

一整套繁瑣的流程下來,磨磨蹭蹭上朝剛好是這個點。

一般下朝,則時間不定。

有時辰時四刻,有時巳時初便會下朝,當然如果皇帝不開心就另當別論了。

朱瞻墡擺擺手示意宮女太監不必行禮,然後一路來到膳廳,就見母親跟三哥朱瞻墉坐在飯桌旁吃飯。

嗯?按理說這個時候也該下朝才對,父親跟大哥還沒回來?“母親,三哥!”

想歸想,不過朱瞻墡還是先打了招呼。

聽到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正在用餐的張氏身體不由一顫,下一刻猛的扭身看來。

當看到門口站著的兒子,雙眸“唰”的一下就紅了。

一雙明亮的大眼裡,頓時開始霧氣升騰了起來,手突然捂住嘴,哽咽道:“兒啊,你好了?”

看著雙眼通紅,躺著眼淚的母親,朱瞻墡也不由的鼻頭一酸。

雖然從之前三哥朱瞻墉發給群主大號的內容,他自然是知道的,母親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異常。

但從始至終,張氏都不曾來仁壽宮看望過他,以張氏的性格,這皇宮裡基本上想去哪就去哪。

而老爺子也不會對她太過苛責。

但她卻是懂事的沒有讓老爺子難做。

顯然,聰慧如張氏,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畢竟異常的不是枕邊人就是親兒子,想要不發現都難。

也因此,即便她心中再怎麼掛念兒子的狀況,也是懂事的沒有來仁壽宮。

雖然丈夫和兩個兒子再三向她保證,朱瞻墡不會有問題,她心裡就是放心不下。

現在看到兒子出現她再也繃不住了。

“五弟!”與不知道內情的張氏不同,朱瞻墉可是知道,一旦朱瞻墡走出仁壽宮就意味著沒事了。

當然,此時他心底也是非常驚訝的。

畢竟昨日白天,仙人才安排五弟閉關,還說要靠朱瞻墡自己走出來,沒想到這才過了一晚就好了。

儘管心中有很多疑問,不過當著張氏,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給朱瞻墡投以一個微笑。

無論如何,五弟沒事了就好。

“讓母親擔心了。”朱瞻墡上前,伸出手為張氏擦拭掉眼淚,繼而眼珠‘咕嚕嚕’一轉,然後用極為誇張的表情,開始手舞足蹈,捏著嗓子搞怪道:

“呦,瞧瞧,瞧瞧!嘖嘖,這是哪個沒眼力的惹咱家美人太子妃娘娘了,眼都哭腫了,這要是讓太子爺瞧見了,萬一認不出自個媳婦,不是潑天的禍事嗎?”

“可仔細著你的皮!”

“噗嗤!”瞧自己的寶貝兒子這一副作怪的模樣,張氏不由破功,抬手拍掉寶貝兒子的爪子,翻了個白眼,嗔道:“好好說話,學什麼太監嗓子!”

一旁的朱瞻墉見五弟跟母親玩鬧,只是淡淡笑著,心中也不禁感慨,五弟真的走出來了。

想著,朱瞻墉心中一動,又給群主私聊了一條訊息:【大明皇孫朱瞻墡:多謝仙人對五弟的指點。】

“來,兒子,快坐下吃飯。”張氏招著手,讓朱瞻墡坐在身邊,說著又給朱瞻墡剝了一個茶蛋,然後對一旁的朱瞻墉招呼道:“兒子,別傻愣著了,趕緊吃。”

“嗯。”朱瞻墉微微點頭。

“謝謝娘。”朱瞻墡笑著道了一聲謝,這時,聊天群彈出三哥朱瞻墉的私聊訊息。

心底會心一笑,朱瞻墡關閉了聊天群。

“對了娘,我爹跟大哥呢?”朱瞻墡咬了一口茶蛋,就了一口鹹菜,看向張氏:“這個點也該下朝了吧?”

張氏一邊給朱瞻墡夾著菜,一邊說道:“說是發現了一種能讓百姓以後再也不愁吃不飽飯的高產新糧種。”

“老爺子今日上朝公佈,應該是這事耽擱了。”

新糧種要公佈了嗎?朱瞻墡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之色,而後暗暗一算如今的月份,頓時恍然。

“也是,這個時候把番薯和土豆種子撥下去,正好趕上今年的秋種,而朝廷也能早日確定真正的畝產資料。”

想著,朱瞻墡心中一動,神識從眉心探出,來到清寧宮上空,然後朝著西邊三座大殿而去。

隨著他修為突破至煉氣化神第二階段,神識半徑更是暴漲了兩倍有餘,達到了六千米!

以他為中心,就是方圓十二里之內,只要他想,就是一隻螞蟻都逃不出他的雙眼。

清寧宮正西,一牆之隔的三座大殿分別是奉天殿、華蓋殿和謹身殿。

很快,朱瞻墡就鎖定了奉天殿。

一般來說,普通上朝,朝會就是在謹身殿,但這次卻是在奉天殿內。

奉天殿一般是隻有舉行重大典禮和接受文武百官朝賀時才會用到,比如新皇登基這種。

而奉天之名,顧名思義,奉天命而統天下。

不過今天的朝會選在奉天殿的原因,朱瞻墡也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新糧種的發現,意味著的是大明百姓從此以後再也不需要因為糧食而發愁。

這種事情,如果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解決了百姓糧食問題,讓無數人吃飽飯,絕對會被立碑稱聖。

必然是要以聖人之名載入史冊,名垂千古!

如果放在一個帝王身上,那絕批是超邁千古的功績,要說朱棣最大的心病是什麼?

毫無疑問,是謀奪侄子的皇位,這點是他怎麼洗都洗不掉的汙點,可要是把這些新糧種發給百姓。

那跟他的功績相比,搶奪建文的皇位,就是不值一提的小瑕疵。

再加上日後大明成為修仙王朝,也是從他這一朝開始,他就是妥妥的亙古一帝了!

如此盛舉的開端,自然是要在奉天殿舉行了。

朱瞻墡的神識來到奉天殿上,正好趕上朱棣聽完這段時日來,太子、漢王、趙王三人監國的匯總。

接下來,就是公佈糧種的重要時刻。

“交趾那邊,務必保證張輔打仗糧草軍餉可以充足,讓將士們沒有後顧之憂。”朱棣神情自若的坐在龍椅上,一隻手輕輕摩擦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是!”這時,身穿緋紅長袍,手握象牙笏,年約五十出頭,卻是精神抖擻的高大老者走了出來。

看著老者,朱棣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微微頷首。

夏原吉,也是朝中他為數不多,沒有清除的建文舊臣之一,甚至放在以往他都離不開此人!

這是他除內閣五老之外,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爾等今日想必都很疑惑,為何朕要在這奉天殿內行朝會?”夏原吉退下後,朱棣抬了抬寬大龍袍的袖子,換了個姿勢,俯瞰著下方群臣,而後給朱高熾使了個眼色。

朱高熾躬身一禮,對著大殿之外喊道:“帶上來!”

與此同時,下方站著的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對視一眼,都是滿臉的得色。

今日過後,看誰還敢說他們家是造反出身的?

立於前排的內閣五老則是臉上神情各不相同,他們都注意到了二王臉上的表情,再聯合陛下今日反常的舉動,不由地想起半個多月前,漢王和趙王帶兵封了鐘山。

之後,又有幾座山被重兵繁瑣。

“莫不是與那件事有關?”幾個老狐狸彼此不著痕跡的瞟了對方一眼,瞬間讀懂彼此的意思。

其他朝臣也是暗暗思忖著。

不一會,十幾個太監,每人手上託著一個木盤,上面各擺放著兩種糧種,番薯和土豆赫然在列。

一時間,朝中群臣見此,都不由的議論紛紛。

朱棣將下方群臣的表情看在眼裡,笑了笑,道:“爾等可有人識得盤子裡的這些東西?”

朱棣抬手點了點楊士奇,道:“你來看看。”說著,對那撐著番薯的太監,道:“拿給楊翰林瞧瞧。”

太監恭敬的湊近,低著頭將托盤湊近。

楊士奇皺著眉頭狐疑的看了一眼龍椅上,滿面笑容的朱棣,在群臣好奇的目光注視下,把洗乾淨的番薯拿了起來,打量了一會,眼角不由浮現皺紋。

而後,楊士奇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手象牙笏,一手隨意捏著番薯,轉身看向朱棣,道:

“恕臣見識淺薄,未曾識得此物。”

朱棣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而後開口道:

“此物名為番薯,是一種全新的糧種。”

噢,原來是糧種。楊士奇恍然,依舊不以為意,還暗暗捏了捏那番薯,心裡有些瞧不上。

長的醜了吧唧,奇形怪狀的,也配稱為糧種?

哼,小小番薯,不知所謂,當真可笑!楊士奇一副淡然的模樣。

其他人聞言,看著那醜了吧唧的番薯,也是暗暗搖頭,都不看好這玩意能叫糧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