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內。

一番話畢,大殿門裡門外,皆是針落可聞一般安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門裡,大殿之中。

“瞻墡,你,你這……”朱高熾哆嗦著嘴唇,眨巴著眼,嘟囔著,卻不知該說什麼。

一番慷慨陳詞,皆是犧牲,皆是大義,如何反駁?我願背千萬世罵名怎麼了?

我不管你當朝如何評價,我只想實打實的利益。

皇帝不想當好人,皇帝是帝國的負責人,皇帝只想把自己這一朝做好,若是可以盛世,那便盛世!

若是能開疆拓土那便開疆拓土!

門外,朱高煦、朱高燧和朱瞻墉叔侄三人趴在門上偷聽。

此刻俱是瞪大著雙眼,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

“二,二哥?”朱高燧抬頭看了眼趴在自己背上的朱高煦,道:“瞻墡侄子這番話好有道理,聽的我熱血沸騰的,你感覺呢……”

“啪!”朱高煦直接在老三的腦袋上來了一巴掌,道:“我要是有這口才,每次要打仗非懟死老大不可!”

“二哥?”無緣無故捱了一巴掌的朱高燧,又尷尬的的喊了一聲朱高煦。

“嗯?”朱高煦不解道:“怎麼了?”

“你頂著我了……”朱高燧說著,渾身一個激靈,貓著腰就向前衝了出去,險些讓朱高煦一個踉蹌。

朱高燧躲在朱瞻墉身後,尷尬的對二哥朱高煦笑著,道:“二哥,呵,呵呵……”

朱高煦向下看了看,臉上也不由一陣尷尬。

朱瞻墉沒有理會兩個活寶叔叔的打鬧,一張謙謙君子般的小正太臉上,卻是平靜,不知在想什麼。

“轟隆!”這時,一聲悶雷轟然響起,將門裡門外所有人給驚了一下。

大殿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武英殿裡,老爺子笑了,胸中那口被老大氣的的鬱結之氣終於舒出。

一手扶著桌角,一手叉著腰間的玉帶,笑的前仰後伏,很是暢快,很是得意!

“好!!!”老爺子突然一拍桌子,一抬手道:“瞻墡說的對,窮兵黷武又如何?”

“老子認了,老子想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攔!”

說著,他冷笑著斜了一眼怔在原地,表情已經不對的朱高煦,用一種惡狠狠咬牙切齒的表情道:“你當這太子,連這點都看不明白!”

“雙心跳動,咋不把你給跳死!”

“突破個煉氣化神,瞧把你給狂的,得意的!”

“老二說你偽善狡詐,真是半點都沒說錯,今日你這番猖狂的嘴臉,恰恰證明了你以前就是裝的!”

“一家人你都裝,伱不偽善?”越說越得意的朱棣也開始了反擊,開始了拔刀戳心窩子,“老子就明告訴你了,就你這熊樣,哪一點像你老子我?”

“你有哪一點能比的上老二?”

嘖,這下真是父子間刀兵相見,互相插刀了。朱瞻墡看著頃刻間逆轉的局勢,不由滿腦袋黑線。

這是幹啥?回合制嗎?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父子兩從始至終都是私人恩怨。

老爹是雙心跳動,壓抑太久了以後的黑化反彈,一巴掌就把老爺子的功績給摁死,死命的拿壞處說。

老爺子經過自己的一番點撥,也終於發現自己是皇帝的事實了,開始了反擊!

抽刀就往兒子朱高熾的痛點上戳刀子。

兒子瞭解老子的痛點,老子同樣瞭解兒子的痛點。

哼,不就是互相傷害嗎?來啊!今天這場父子局,咱爺們就來一場不見血的廝殺!

“嘿,二哥,老爺子誇你呢!”門外,朱高燧抬頭對二哥笑的像個傻子,二哥被誇他與有榮焉。

“哼。”朱高煦也不由哼哼一笑,暗道:“原來在爹心裡,我比老大好那麼多……”想著,他突然又皺起了眉頭,“怎麼感覺這話在哪聽過?”

“二叔,三叔。”這時,朱瞻墉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該我們上場了。”朱瞻墉輕抿了一下嘴,邁步來到大殿門口站定,語氣溫和道:“皇爺爺這口氣算是出了,鬧劇該收場了。”

說著,他輕輕一揮手大門轟然開啟。

聽到朱瞻墉的話,朱高煦跟朱高燧對視一眼,三侄子說的對,老爺子跟老大互捅一刀該收場了。

現在雙方都需要一個臺階下。

“大哥!”朱高煦直接邁步走了進去,嚷嚷著道:“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有你這麼跟爹說話的嗎?”

“就是說啊大哥,你今天確實過分了,老爺子打仗不也是為了咱大明好嗎!”

殿內,看著破門而入的二叔三叔,朱瞻墡不由暗暗感慨,憨憨有憨憨的好處啊,這也算是破局了吧?

正感慨著,突然朱瞻墡一愣,看到了門口的朱瞻墉。

一張謙謙君子的正太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再一看二叔三叔,朱瞻墡心裡不由笑了。

“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滾!”這時,朱棣看著七嘴八舌,沒規沒矩的兩個混賬,頓時臉黑。

突然被老爺子這麼一吼,倆活寶一個激靈,然後趕緊道:“爹您息怒,我們這就帶老大下去好好教育!”

說著,竟是直接架起還在發懵的朱高熾開溜。

“老二,老三,你們……”突然被架起,朱高熾一愣,掙扎著就要讓二人放手,結果卻被老二老三連拉帶扯的退出了大殿,只聽“哐當”一聲,門閉上了。

至此,大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而朱棣臉上的怒容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只見他微吸一口氣,看著滿地散亂的摺子,打翻的硯臺筆洗,最後俯身來到那被踢得倒地的花瓶前坐了下來。

“皇爺爺。”朱瞻墡看著眼前這個老人,上前扶了一下,朱棣也沒有拒絕。

以朱棣如今煉精化氣第二階段的修為,是用不到人扶的,這是後輩對長輩的尊敬。

“你覺得什麼時候出兵好?”朱棣把瓶子放好,又扒拉倒下,隨口問道。

大殿裡發出“鐺鐺鐺”的聲音。

朱瞻墡還以為他會就剛才的事說些什麼,沒想到竟是直接翻篇了,心裡暗暗驚訝老爺子的心理素質。

“嗯,這需要爺爺定奪,我不懂國事。”朱瞻墡微微搖頭,道:“打仗太複雜了,兵力、糧草排程……”說著,朱瞻墡語氣微微一頓,又道:

“前些天問了仙人,仙人給定的目標是這個月底群升級。”

“鐺鐺鐺。”瓶子又被扒拉倒,發出聲響。

只見老爺子一把摁住瓶子,抬頭看向朱瞻墡,訝然:“下個月?”說著,他皺眉道:“我可能有些困難。”

朱瞻墡聞言笑著,道:“爺爺放心,有我在呢。”

說著,心中一動拿出儲物袋,道:“仙人不用說,我跟大哥已經是煉氣化神,不考慮在內。”

“我爹上個月下旬的時候就已經突破到了煉精化氣第三階段,看他的樣子雙心已成,只要資源能跟上,估摸著不用月底就能正式突破煉氣化神。”

“嗯,也算是步入了渡劫的最後階段。”

“接下來就是要靠悟了,只要悟透了,尋到真意,那就一步入煉氣化神第二階段了。”

“哼!”輕哼一聲,朱棣接過儲物袋。

見此老爺子到底還是有些不爽,朱瞻墡笑了笑繼續道:“三哥如今也是煉精化氣的第三階段。三哥天賦上要比父親跟大哥還好些,月底入煉氣化神不難。”

“哼,哼哼。”聽到朱瞻墉也是煉精化氣第三階段,朱棣突然笑了,冷哼道:

“也是時候讓你爹嚐嚐這滋味了。”

嘖,這老爺子,挺記仇啊。不過嘛,就三哥的性格,我也好奇他真意迷惘時會是怎樣一個景象。

是像自己一樣變得矯情,多愁善感,又或者是跟大哥一樣心繫天下,反思對錯?又或者是像老爹朱高熾一樣變得猖狂無比?向來後者是不會了。

想了想,朱瞻墡發現自己想象不來。

“之前跟仙人私聊時我就考慮過這些。”朱瞻墡指了指儲物袋,道:“所以修煉資源早就給爺爺備著了。”

“量大,管飽!”

“好孩子!”聽到自己還有一分小灶,朱棣不由笑著拍了拍朱瞻墡的肩膀。

“行了,你可以走了,打仗的事就定在群升級後吧,具體事宜我與內閣商量。”朱棣擺擺手,示意朱瞻墡可以走了。

朱瞻墡躬身行了一禮後,轉身出了大殿。

“呼!”出了門,朱瞻墡不由鬆了口氣,道:

“總算是解決了。”說著,回頭看向走過來的三哥朱瞻墉,道:“幸不辱命啊三哥。”

“五弟辛苦了。”朱瞻墉說著,又道:“有個好訊息,五弟肯定有興趣聽。”

“什麼好訊息?”朱瞻墡好奇。

“剛才錦衣衛來人給三叔彙報,關押聖教佛母唐賽的牢房坍塌出一個天坑,人不見了。”

“詔獄坍塌?還只塌了一個牢房?”朱瞻墡驚訝,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道:

“你是說這事是大哥乾的?”

“不錯。”朱瞻墉笑著拿出從儲物袋拿出一蓬溼潤的泥土,運轉土系功法,一縷綠色靈氣漂浮。

見此,朱瞻墡一抬手,抓住了這一縷靈氣,道:“木系功法,確實是大哥!”

“可是他為什麼要救一個反賊呢?”不過朱瞻墡卻是神色古怪,道:“這事爹知道了?”

“嗯。”朱瞻墉點點頭,然後道:“不過父親卻說讓我們不要去找大哥,隨他去。”

朱瞻墡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老爹朱高熾的意思。

之前自己用大號說過了,煉氣化神需要體悟紅塵,感悟,既然大哥走出去了,顯然也是存了這個心思。

朱瞻墡笑了笑,道:“得,頭號反賊眾目睽睽下神秘消失,三叔這回又得背鍋了?”

“這難不住三叔,找了附近幾個以美色斂財的尼姑庵,抓了一批人,按個反賊闖詔獄救人的名頭,事就解決了。”朱瞻墉笑著道:“三叔辦這事很老練。”

啥?以美色斂財的尼姑庵?佛版制服誘惑唄?咱大明還有這超前的地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