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塵看著眼前棋局,點了點頭:“是啊,再有幾手,我就輸了。”

“老匹夫真沒傳授你下棋的技藝?”

李無妄深邃的目光之中,彷彿閃爍著某種異彩。

“不要張口老匹夫,閉口老匹夫,雲鶴師尊的確沒傳授我下棋的技藝。”

方塵掃了李無妄一眼:“你的棋路,是雲鶴師尊傳你的?”

聽了方塵的話,李無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輕頷首:

“不錯,前半盤的棋路得益於老匹夫,後面麼……是我這些年自行鑽研所得,與他無關,只是沒想到,你卻沒能得到傳授,看樣子我高看了你一眼。

你,也只是這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罷了。”

“不對。”

方塵皺眉沉思,輕輕擺手:“有些事情不對路,讓我想想。”

“想吧,我等你。”

李無妄笑著點點頭。

眾人屏息凝神,邱景和孔進皺眉望著棋盤,突然對視了一眼。

“世子……的確是要輸了。”

“已經是死局。”

兩人也不是此道高手,但或多或少都瞭解過,如何看不透這盤棋的路數?

方塵的敗象已定,無力迴天。

“我並非棋子,也非下棋之人。”

方塵抬頭望向李無妄。

“你想說什麼?你是局外之人?”

李無妄笑了笑,“既然老匹夫找上了你,你就做不了局外人,更別說,你已經得了他幾分真傳,手段神異。”

“誰說我是局外之人了?就算我是局外之人,我也會主動入局。”

方塵搖搖頭:“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

“我可能是……掀棋盤的人。”

話音落地,天外突然飛來一道劍光落在方塵手中,那是小劍。

八荒鎮仙無上劍經,第五劍。

平平無奇的一劍,不僅劈碎了眼前的棋盤,肉眼無法察覺的劍意,正徑直襲向李無妄。

“掀……棋盤的人?”

眼見面前棋盤被對方劈碎,李無妄並無多少震驚,反而還來得及在腦海中想些什麼。

襲來的劍意,沒有被他放在眼裡,因為此間早已被他的劍域所籠罩。

果然,劍意洞穿了李無妄,卻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就彷彿……他壓根不在此間,剛剛劍意洞穿的只是一道虛影。

眾人目瞪口呆,他們眼中彷彿還殘留著剛剛棋盤被劈碎的景象。

棋盤被直接掀了!?

“這傢伙……太不守規矩了吧?”

“哪有下棋下著直接掀棋盤?他難道是我輩妖修?”

“無恥,掀棋盤還不如直接認輸來的敞亮!”

有劍修怒斥。

邱景和孔進對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他們倆也沒想到這位世子會直接毀了棋盤。

“下不贏,就把棋盤給掀了?莽夫……”

蝕龍王喃喃自語:“難怪都說劍修是莽夫,和劍修,講什麼道理,下什麼棋……”

身旁兩位仙王供奉默不作聲,他們不敢評判此事,畢竟天上還站著一群劍修,實力乃此間絕巔。

“老匹夫不教你下棋,是想讓你來直接把棋盤給掀翻!?”

李無妄突然望向方塵,目光森然:“你有什麼資格掀翻棋盤?就憑你那種鬼鬼祟祟藏頭露尾的手段?”

“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剛剛你不受我劍意影響,是因為你展開了劍域?”

方塵笑了笑,“你的劍域有什麼神異,能否跟我說說?”

“到現在還想打探我的底細?你是認為你今日……真能活著離去嗎?”

李無妄笑了笑,“不妨告訴你,我的劍域名曰:無距。”

“無懼?無所畏懼麼。”

方塵神色古怪:“誰人會給自己劍域取這樣的名字,會不會顯得有點沒底氣?”

“是距離的距。”

李無妄面色一沉:“我再給你出劍的機會,只要你能傷到我,這一戰就算你贏,但你要傷到我的前提,是先要打破我的劍域。

在此間,在造化星,即便是宋之禮也沒有幾成把握能打破我的劍域。”

“那我試試。”

方塵笑了笑。

他腦海中,已經無數次演練過八荒鎮仙無上劍經後幾劍。

所以剛剛斬出第五劍,顯得十分嫻熟,根本想不到在今日之前,他從未出過這一劍。

如今的他,或許還沒資格斬出第七劍,但第六劍,或可一試。

李無妄眼裡閃爍著一絲淡淡的戲謔,他要以絕對碾壓的姿態,戰勝這個被雲鶴匹夫選中的傢伙。

如此,才能證明雲鶴的眼光錯了,才能證明他當初的選擇,大錯特錯,錯到沒邊,錯到沒譜!

對方的實力,不過是區區二轉,即便同為劍修,即便剛剛那一式劍招頗為神妙。

他也不相信此子能夠動搖無距劍域的根本,破不了劍域,就永遠無法傷他一根毫毛!

“聽聞你也凝練了劍域,不如……展開你的劍域我們比一比?”

李無妄突然笑道。

“你就別戲耍人了,我修為與你相差甚遠,要破你的劍域,就不能用相同的手段。”

方塵笑著搖搖頭。

“那……”

李無妄剛剛打算開口,卻見方塵身上的氣息突然收斂,剎那間,他彷彿感應不到對方的存在,但以肉眼望去,對方仍然站在原地。

緊接著,方塵的面容正在一歲歲的蒼老。

下一刻,一劍出,天地崩裂!

這並非誇大,眾人的的確確看見了天地間出現了無數裂紋,就好像此間的景象,是被一面面特殊的鏡面所籠罩,如今這些鏡面不斷崩壞,裂紋朝四面八方蔓延。

砰——

鏡面徹底碎了,一塊塊碎片漂浮在虛空之中,這一刻,李無妄的肉身,似乎比剛剛要更加……真實的多。

噗——

一口鮮血從李無妄的嘴裡噴出,他低頭看了看胸前,一道普普通通的劍傷,卻讓他這等散仙劍修的恐怖肉身都無法癒合,鮮血直流。

“這是……什麼手段?”

“自然是掀棋盤的手段。”

方塵的聲音蒼老了幾分。

眾人發現,他的面容趨近於中年,與剛剛那少年張揚肆意的姿態截然不同。

又一劍斬出。

方塵身上的暮氣再添數分。

李無妄目光深邃的盯著方塵,須彌戒,碎裂的鏡面恢復如初。

只是一個剎那,李無妄的身形便消失了。

他走了,劍域自然也沒了。

所以這一劍,方塵斬空,白白浪費了不少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