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

忙碌一天的張紅梅回到自己住所,貼身丫鬟立馬上前遞了一份書信。

“夫人,外院小廝送來的,說是一位俊俏的公子讓轉交給您。”

“俊俏公子……”

張紅梅拆開一看,是一張符籙,外加一張紙條,上面寫了符籙的催動咒語,和一個地址。

仔細檢查一番,確定是修士用的‘聚像符’,不存在威脅,她回到房間啟用,猛然瞪大眼睛。

“果然啊!”

張紅梅冷笑一聲,盯著畫面沒多久,撇撇嘴,露出譏諷之色,三分鐘都不到,“就這?”

接著,她注意到兩人的交談,可惜沒有聲音,一時無法判斷具體談了什麼內容。

但看口型,卻有‘盟主’‘薛山虎’等等字樣。

一番聯想,她臉色不斷變化,本想第一時間去告訴薛山虎,搬倒郭青雪將自己扶正。

但這‘聚像符’是一次性的,空口白牙難以讓人相信。

郭青雪在薛府的地位是她遠遠不及,無法撼動的,一招不慎很可能將自己都搭進去。

她又拿起紙條看了看,蹙眉沉吟良久,招來丫鬟。

“我出去一趟,你去告訴老爺,我回來有非常重要的事與他稟報!”

“是,夫人!”

張紅梅快步出府,屏退武者隨從,騎馬趕往目的地。

一處私宅小院,李尚文在院子裡來回走動,早已等得不耐煩了,生怕壞了鍾延的大事。

嘭~

一隻纖細的手掌將院門推開,身穿紅藍勁裝的張紅梅左手提劍,徑直走了進來,卻也是藝高人膽大。

“是你!”

見到李尚文,張紅梅挑眉,心中微微詫異,院子不大,一眼便看個透徹,並無他人。

來之前她想過很多種可能,頭號嫌疑自然是鍾延,想使詭計離間薛府,不過鍾李兩家交好,眼前之人也不算出乎意料。

只是,派這麼個鍛體境武者來,是不是有些草率?

而且,她有聽聞,李府二公子不學無術,是個小賭鬼,輸了不少錢。

“薛夫人,符籙嗎?”

李尚文一臉賤笑,其實心裡緊張得一批。

張紅梅也嘴角勾笑,“你不怕我殺了你?”

“我敢一個人在此等你,自然不怕你動手,而且,我有你想要的東西,談買賣,到不了動刀動槍的地步。”

“鍾延讓你來的?”

“他怎麼可能將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我,我是從父親密室翻出來的。”

張紅梅心中認可,信了幾分,修士手段頗多,用隱身符潛入別人府邸烙印下聲音畫像不是難事。

而李賀年在青陽經營多年,手上捏著一些世家府邸的把柄很正常,相比鍾延,可能性更高。

“你不怕你父親回來,打斷你的狗腿?”

李尚文滿不在意道:“他回不回得來都不知道,眼下我卻是遇到困難,而且密室裡這種符籙多的是,少一兩張我父親應該不會在意。”

“開條件吧。”

李尚文搓著手上前兩步,笑道:“我的條件對薛夫人來說,不值一提,第一,兩萬兩銀子。”

張紅梅笑道:“年紀輕輕胃口倒不小,還有呢?”

“還有麼……”李尚文一臉猶豫,目光飄忽不定。

張紅梅道:“既然是談買賣,討價還價,直接說來,能滿足我儘量滿足。”

“那個……我能親你一下嗎?”說著,李尚文往後退了兩步。

“……”張紅梅一臉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李尚文嚥了下口水,抬手示意別動手,強自鎮定道:“紅梅姐,你別誤會!我並沒有褻瀆你的意思,只是很久以來都很傾慕你,每次卻只能遠遠看著。

如若不然,我大可以要挾你陪我一晚,你不同意也行,再加十萬兩,不過在我看來,十萬兩是遠遠比不上,咳,那個……”

頓了下,他加了一句:“就一下,可以麼?”

“……”張紅梅盯著李尚文,在他那張俊俏的臉上,看到了小心翼翼、緊張、期待,還有帶著些真誠。

她的容貌她自有自信,出閣前在青陽號稱第二美人,仰慕者眾多,嫁給薛山虎之後,眾追求者便熄了心思。

在這個世界,大多是年長男子與妙齡女子配對,少有女大男小年齡相差很大的情況。

此刻被一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男子表白,饒是她已為人婦多年,也不由得俏臉泛紅,心下生出絲絲異樣之感,腦海中浮現先前在符籙中看到的苟合畫面。

沉默了會,她以氣笑掩飾自己的失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那好!”

李尚文果斷道:“一共十二萬兩!錢給我,我把聚音符給你!有了它,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成為薛府的大房夫人!”

事關重大,遲則生變。

她現在上哪去取十二萬兩現銀?

猶豫了一會,張紅梅咬牙有了決定,從懷裡摸出幾張銀票,“這裡有六百兩,剩下一萬多兩明日取給你!”

她在心中自我安慰:十萬兩被人親一下而已,證明我魅力大!

李尚文眨眨眼:“一萬多兩?”

張紅梅左右看了看,感覺臉頰有些發燙,閉上眼睛,難以啟齒道:“過來吧……”

李尚文心臟砰砰狂跳,慢慢挪步過去,既緊張又興奮,更多是感嘆叔父真乃神人,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處。

對方臨時出門不會多帶錢,肯定會答應。

等到發現符籙有問題,一切都晚了,只能硬著頭皮謀求自保。

“叭~”

很有分寸地只在臉頰上一觸即退。

李尚文從她手中躲過銀票,又快速塞了符籙到她手上,眼睛透著亮光,卻一臉鄭重道:“紅梅姐,尚文真的傾慕你,打心裡喜歡,以後若有需要幫忙,我定赴湯蹈火!”

清風拂過,臉頰上有一處涼涼的印記,張紅梅深深看了李尚文一眼,捏緊手中符籙,轉身邁步。

出院起馬跑出一段距離。

她不由得伸手摸了下右側臉頰,心中對於符籙的來歷已然信了九分,覺得就是李尚文個人的行為。

……

酉時三刻。

青陽城與往日一樣燈火通明,卻不再詳靜。

舉城轟動,騷亂不止。

城主府的府軍,城內巡邏軍,四大城牆的護城軍,盡皆調動。

大街小巷都是舉著火把的軍士隊伍和衙役捕快。

城中各處爭鋒扯皮的漕運幫和萬人堂幫眾,都腦袋發懵。

——我們就吵個口打個架,雖然看起來人多勢眾,但動手的就碼頭兩個舵主而已,還沒到聚眾團戰的地步啊,用得著這般勞師動眾?

萬人堂堂主和漕運幫幫主一同悄摸離開城主府,對視一眼,各自回去坐鎮,傳下一道道命令。

沒多久。

雙方爆發火拼,我砸你的檔口,你咂我的賭坊。

城主府參與制止,更多的軍士則湧向西港碼頭。

城內城外火光沖天,人心惶惶。

聞訊,薛府重要人物齊聚府院大門,見守在此處的軍士列隊奔跑撤退。

府軍大將上前將薛山虎叫到一旁低聲道:“薛盟主,城主無瑕顧及薛府與鍾府的事了,秦城主讓我轉告你,以和為貴,鍾延請來的兩個修士,其中一個達到煉氣九層巔峰。”

薛山虎忙問:“牛將軍,出什麼事了?漕運幫和萬人堂鬧矛盾不至於這麼大動靜吧?”

牛將軍猶豫了下道:“齊國大軍進攻,正往西港碼頭而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說完便走。

“怎麼可能?”郭青林快步上前,一臉肯定:“一點跡象都沒有,齊國怎會攻打過來?其中定然有詐!”

薛山虎皺眉:“衝我們來的?”

一眾武者盡皆皺眉,目光閃爍不定。

郭青雪看著空蕩蕩的寬敞街道,再無巡邏兵,周圍一片安靜,只有遠遠傳來微弱的喊殺聲,不由得與薛宏義對視一眼,似在說——機會難得!

“師傅!”

一男子狂奔而來,朝薛山虎抱拳道:“鍾府那邊的府軍也都撤了,鍾府全府上下全部離開,有楊言慶陪同,看樣子是要前往楊府!”

薛山虎愣了下,哈哈大笑起來,“鍾延狗賊,不是很囂張嘛,現在知道找避難所了!”

他回頭望了眼,薛府此刻召集了所有嫡系六百多名武者,全是後天境以上,先天境都有四十多個,“你帶一隊人先去將鍾府給砸了!”

郭青林連忙制止:“不妥!靜觀其變!再說砸府院有何用?那是屬於燕國朝廷的!”

話音落下。

“嗚嗚~”一陣悠遠的號角聲傳遍全城,連綿不斷。

眾人呆滯,戰爭號角一起,說明駐紮在北門百里外校場的主軍也出動了,大戰無疑。

郭青林依舊難以相信,喃喃低語:“是真的……”

群人議論紛紛,不少人在郭青林的派遣下,奔跑出去前往西港碼頭,還有一隻只信鴿不斷飛起。

這時,一個丫鬟擠到前面,扯了扯郭青雪的衣袖,令其回頭瞪眼。

丫鬟又扯了扯,滿眼慌亂。

郭青雪狐疑,與丫鬟後退,進府,去到一個偏角的房間。

丫鬟連忙從袖口中取出一封信,跪下顫聲道:“夫,夫人,有人讓奴婢將信交與您,說鍾府不想魚死網破,只需一個道歉,他說是為了夫人好,不然,夫人和奴婢都得死……”

郭青雪蹙眉:“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未時三刻,街上一陌生男子塞給奴婢的,說等聽到城中傳來嗚嗚聲再交給您,事關生死,不容出錯……”

郭青雪臉色一變,連戰爭號角都是假的?!

她急忙拆開信封,裡面有一張‘聚音符’與一張紙條。

紙條上除了催動符籙的咒語,還寫著:鍾某與人為善,不喜爭殺,酒樓之事,以薛夫人的慧眼當看得透徹,還望勸你夫君止戈,兩府相安無事,附聚音符以示誠意。

“王八蛋!”郭青雪低罵一聲, 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快速記下咒語,唸唸有詞。

沒一會。

她臉色漲紅又變鐵青,裡面是自己的靡靡嗯哼之音,此刻聽來,卻是羞恥至極。

然而,接下來,更是讓她心神巨震。

“義父不會過來吧?”

“那蠢貨正想著給他兒子報仇,哪有心思來我這,別停,再快點兒!哦!”

郭青雪眼皮連跳,手上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帶出一串血花飆射,丫鬟被割喉滅口。

沒有繼續聽,她直接運掌吐出真氣將符紙震碎,深吸一口氣,快步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