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重院,十六號院落。

鍾延飛落在院中。

兩個小丫鬟急忙拜下:“見過老爺!”

鍾延頷首,神識一掃,徑直朝裡走去,一直到後院涼亭,見到李靖秋坐在石桌前發呆。

黑髮如瀑,一襲淺藍色束腰長裙將玲瓏身姿突顯,夜色下精緻的側臉似乎隱現一絲委屈。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傲人兇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超越其母成為鍾府當之無愧的第一。

真乃,橫看成嶺側成峰!

“身體怎樣了?可要我幫你檢查檢查?”

李靖秋一驚,慌忙站起欠身:“妾,妾身見過夫君!謝夫君掛懷,並無大礙。”

鍾延點點頭,說:“那日的事,怪我,我以前說過,你可以自由選擇,現在還不晚。”

雖同處一府,但兩人真正接觸的時間並不多。

也就在梧桐巷時,對方每日到十號院後園習武,才見得次數多,卻也並未有過多交談。

鍾延算是看著她長大,雖然李賀年有託付,但他潛意識裡,還是尊重對方的意願想法,所以沒有與其有過親暱舉動,婚事也一直拖後。

“你心裡可有打算?外出遊歷?或者我替你父親幫你尋門親事,還是說你自己挑?”

李靖秋抬頭看了眼,又低下去,抿著唇默不作聲。

“別有心理負擔,不管你作何決定,我都支援你,李家,我答應過你父親,會照顧好,你自己的事,自己好好思慮清楚。”

說完,鍾延轉身。

“可我喜歡你!”李靖秋突然出聲。

鍾延頓步扭頭,只見她眼中泛著晶瑩。

李靖秋朝前走了一步,淚珠滑落,用力咬了咬唇,道:“我只想聽你親口解釋,過了這麼些天,你都不曾來看過我,你願意娶我只是因為我父親臨終前的託付嗎?”

鍾延怔住,沒想到一向靦腆安靜、性子柔弱的她,會有這番言語。

“我知道,我比不上府裡其她姐姐,不夠好,可我一直在努力,希望將來能為你分憂。”

“你現在是要趕我走嗎?從我正式入住鍾府,便已將自己當作你的妻子。”

“你說我還小,我可以等,可如今過去多久,你卻從未與我談心聊過!”

鍾延心中一嘆,上前伸手摩挲其眼角擦拭眼淚。

“傻丫頭,你想多了,你很優秀,你若願意,我自真心相待。”

李靖秋撲進他懷裡,‘嗚嗚’放聲大哭,發洩心中多日的情緒。

良久。

經過鍾延一番安慰。

李靖秋才抹了抹眼角,站直後,羞赧又歉然地欠身道:“妾身失禮,請夫君恕罪,夫君事務繁忙,是妾身不懂事,生出這般苛求。”

鍾延抬手揉了揉其臉頰,笑道:“得空我多來,早點休息。”

“是,恭送夫君。”

看著人影飛上高空消失,李靖秋抿了抿唇,有些失落。

不多時。

李靖秋剛回到臥房,劉紫迎匆匆而來,本想責問一番,見女兒眼睛通紅,顯然是哭過。

到嘴的話給憋了回去,轉而臉上浮現尷尬,她臉紅慚愧道:“是娘不對,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與叔叔私下來往。”

李靖秋看著母親道:“若他主動找您,您能拒絕的得了嗎?”

劉紫迎被噎了一下,目光躲閃不敢對視。

李靖秋道:“夫君來過了。”

劉紫迎一愣,心中一緊,連忙拉住女兒的手:“你沒亂說什麼話吧?你哭,是叔叔責罵你了?”

李靖秋搖搖頭道:“孃親,時辰不早了。”

“那便早些歇息。”

劉紫迎嘴角扯出不自然的笑意,按了按女兒的肩膀,轉身離開,心中苦澀。

身後李靖秋卻又道:“孃親,許久沒與您一塊睡了,不如今夜住這,女兒想與您說說話。”

劉紫迎鼻子一酸,轉身露笑:“好啊!”

……

次日。

上午巳時。

鍾延乘坐馬車前往東區。

同行的還有李靖秋和顧白羽。

前者心裡可謂開心至極,嘴角一直噙著淺淺的笑意,美眸明亮有神。

自從搬來蒼寶街,因為江環不方便出府,她便陪著一起,到現在還沒出過府宅大門。

顧白羽一路上彙報了最近鬥獸場的情況。

上個月整個鬥獸場總盈利,價值相當於九千多塊下品靈石,鍾府分三成,能得近三千,如此暴利自然不是制符可以相比。

之所以說‘價值相當於’,是因為絕大部分收益都是靈石外的修煉資源:丹藥、靈草、念力珠等等。

其中又以念力珠數量最多。

凡人顧客,極少有機會獲得靈石等修士用的資源,只能用可以花銀兩買來的念力珠。

而修士,自然也更願意將靈石留著。

鬥獸場坐莊,凡修士可用的資源都可以拿來作為賭注,以至於收到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至於秩序安保方面,暫時沒出現挑釁鬧事的。

鬥獸場客卿府也有一成分利,客卿府眾多修士人人能分到錢,可比狩獵、押運等等其它活計掙錢來的快得多,還輕鬆。

自然個個都盡心做好護衛工作,誰敢搗亂,群起攻之。

而青陽城,客卿府為人數最多綜合實力最強的一股勢力,尋常人誰敢貿然生事。

“不過,東家,有差不多一千五百塊的欠賬,賭輸了不夠錢賠,幾乎都是來自後期修士,應該是故意的,想空手套白狼。”

“白法師怎麼說?”

“白法師說先不管,明年鬥獸場很可能沒我們的份,有欠條在,留給後面的人解決。”

鍾延笑笑。

到得鬥獸場門口,下了馬車。

迎面走來一個俊俏男子,臉色陰鬱,卻是青陽城有名的‘婦女之友’孟育良。

“鍾法師!今日怎的有空過來?”

孟育良換上笑臉招呼。

鍾延笑道:“順路看一眼,孟道友今天運氣如何?”

“嗐,別提了,黴了一個月,褲衩都快輸沒了!”

“風水輪流轉,下次就走運了。”

聊了幾句分開。

見門口人群湧出,鍾延三人從側門的內部通道進去。

顧白羽道:“東家,孟道友也欠賬了,二十塊,不過他是從咱們鬥獸場借去靈石,與其他修士對賭輸的,而且每次都會在算利息的期限內還回來,誠信倒是不錯。”

有賭自然要放高利貸。

十天內只還本金,超過就要算利息了。

頓了下,顧白羽臉色有些古怪道:“聽說他在城內欠了不少賬,都是找女修士借的,還問女性武者借了許多念力珠。”

跟在一旁的李靖秋眨眨眼,出聲道:“妾身也聽說過他,能從坊市青樓女子身上要來靈石。”

再次聽聞,鍾延再次失笑,暗歎一聲人才,問顧白羽:“他問你借過沒有?”

顧白羽嘴角抽搐,抿了下薄唇道:“問過幾回,我都讓他找白法師,從鬥獸場借。”

鍾延來了興趣:“說來聽聽,他都是怎麼遊說的?”

“就揀好話說,夸人誇得天花亂墜,但讓人聽了頗為受用,他還特別會察人表情洞徹人心,拿當事人與別的女子作比較。”

“比如,上回他與我借錢時,就拿我與青瑤姐姐比,也不說青瑤姐姐的不好,就說我比青瑤姐姐怎樣怎樣……”

“不過他卻是見多識廣,稀奇古怪的東西懂得不少,說曾經去過楚國,遊燁國,說得有模有樣,不知真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