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州鐵青著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此刻這位大宋蘇州知州,正在絮絮叨叨地嘀咕著什麼。

只有那站在他身邊的心腹親隨才能夠聽得清楚,那是蔡相的同鄉皆門下的王知州,正在用胡建話瘋狂吐槽那朱家父子那對孽畜。

他們朱氏父子,這麼些年,能夠在蘇州地界如此囂張跋扈,自然也少不了他這位蘇州知州的庇護與縱容。

王知州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朱氏父子孝敬得讓他十分舒爽。

而這幾天,整個蘇州城都透著一股子詭異勁頭。

這讓原本不問政事,只是成日與那吳儂軟語的第九房小妾過著新婚燕爾的小日子的王知州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但問題是,自己派了人去詢問那朱氏父子,卻被對方以親爹出城有事,而朱勔生病的理由給懟了回來。

“混帳東西,他以為他們父子是什麼玩意,不過是相爺的一條狗罷了,居然還敢在本官跟前也如此囂張跋扈。”

“老爺,您還是消消氣吧,咱們先等等,興許那朱公子是真的生了病。”

聽到了心腹這話,王知州下意識地抬起了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名心腹,混帳玩意,看樣子平日裡也沒少收朱家的財帛。

就在這個當口,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喧囂聲,甚至還有哭喊與慘叫聲傳來。

這下子,王知州不由得臉色大變,趕緊撩起前襟快步趕到了廳門外。

就看到了那原本緊閉的院門被狠狠地撞開,後方湧進來無數抄刀執棒的猙獰壯漢。

簇擁著一位身披鐵甲的中年男子,正朝著這邊快步行來。

看到了這一幕,王知州的臉色陡然一白,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努力維持著一位堂堂知州的氣度與風儀。

“本官還當是誰在此喧譁,原本是賢侄,你為何帶這麼多人地來,莫不是蘇州城內發生了什麼變故?可需要老夫援手一二。”

朱勔領著那幫子抄刀執棒的手下大步而行,聽到了這位王知州之言,嘴角下意識地一歪,哎喲,這老東西,有意思……

“王知州,實在抱歉,本官收到了訊息,那兩浙路巡撫使高璋以及兩位副使一路南來,行事囂張跋扈,聲名極惡。”

“入了兩浙路之後,就開始大肆搜刮民財,家父為免蘇州百姓生靈塗炭,特地散盡家財,前往無錫……”

“願意替蘇州百姓扛下所有,以換取巡撫使的憐憫之心。豈不料,他們居然將家父扣押,財帛盡數沒收。”

“而且知曉我朱家富庶,更是嚴刑逼供,逼迫家父承認造反謀逆……”

“啥?謀,謀逆……”

原本還在尋想著怎麼迴轉,想辦法將朱勔安撫好的王知州此刻的臉色,已然彷彿被人抹上了一層石灰。

“不錯。”朱勔扶著腰間的倭刀,緩緩地朝著王知州走去。

“正所謂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朱家世代賢良,卻遇上了這樣昏庸無道的君王,遣來了這樣貪婪無度的奸佞巡撫。”

“天道不公,那朱某,唯有用手中這柄刀,向朝廷,討回一個公道。”

王知州那張雪白的菊花老臉瞬間破防,兩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好在經驗老道,順勢下了臺階。

想要握住朱勔扶刀的手,可又怕自己的動作惹來劈頭一刀,只能討好地諂笑道。

“賢侄,你萬萬不可作此等想法,朝廷一定不會被奸佞矇蔽太久。”

“何況還有本官,本官乃是蔡相同鄉,又出自他的門下。”

“只要你把實情告之本官,本官這就立刻向蔡相上書,加急遞往東京汴梁,定可為你伸張正義,替汝父子昭雪……”

“蔡相……”朱勔聽到了這個稱謂,眼皮一陣狂跳。

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那王知州,王知州迎著那朱勔意味不明的表情和眼神。

還以為對方是不相信,趕緊拍著胸口道。

“你一定要相信老夫,蔡相這個人,最是護短,老夫與你,都是他的門下客。”

“你我有事,他豈能不出手相助?所以只要你能夠冷靜下來,穩固大局……”

“蔡相最是護短,對吧……”

朱勔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

王知州的腦袋都快要點成了小雞啄米。

“當然,老夫為何要騙你,這就是事實。”

“那敢問王知州,你覺得像你我這樣的蔡相府門前的兩條狗,跟蔡相的愛子相比起來,誰輕?誰重?”

“……”王知州呆愣愣地看著朱勔,這小子是不是真的瘋了,居然把老夫與他並列喻為鷹犬。

蔡相愛子,這又關你我何事?嘶,不對……

只是眨眼的功夫,王知州的眼神一陣劇烈波動。

“多謝王知州你為某解惑,我想,我已經知曉答案了。”

朱勔露出了一個古怪而又猙獰的笑容,緩緩抽出了腰畔那柄倭刀。

隨著倭刀徐徐出鞘,對映出來的凜冽寒光,耀花了王知州的老眼。

王知州有些跌跌撞撞地朝後退去,此刻,下襟已然被嚇出來的液體浸溼,可是王知州猶自垂死掙扎,意圖打動朱勔。

“賢侄,賢侄你想要做甚,老夫與你父親情同手足,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商量的……”

“既然王知州與家父情同手足,如此也好,某便先送王知州上路,到黃泉路上,等著家父……”

嗆啷一聲,倭刀盡出,在半空劃出一道雪亮的刀光,狠狠地朝著王知州劈下。

王知州怪叫一聲,直接就倒在地上,開始連滾帶爬地朝著那臺階上爬去。

此刻,原本呆呆站在臺階之上的心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一刀居然劈空了的朱勔鐵青著臉,氣極敗壞地搶步上前,狂吼著,倭刀再劈。

在那一干門客與親隨的眼前,一道血光迸現於視線之中,隨即就是一聲難聽的碎裂聲。

一條胳膊直接被劈斷開來的王知州在臺階上翻滾著,發出瘮人的哀嚎。

朱勔看著手中那前半截已然斷裂掉的倭刀,眼角一抽。

罵罵咧咧地把這柄花了重金才採辦到手的斷刀直接扔到了一邊,憤恨地咆哮起來。

“拿刀來,某要送魚肉蘇州百姓的大貪官,奸相蔡京的爪牙歸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