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凌心安感覺自己似乎死過一回,胸口被萬重山壓著一般,肚子卻鼓脹的欲要爆裂,同時身體傳來刺骨的冰冷,痛徹靈魂,嘴不由自主的張開,拼命的吸氣,因為過於急促,導致喉嚨控制不住的往外嘔吐,水不停的從鼻孔口腔往外冒出。

腦海深處還斷斷續續的回放著意識消失前的驚恐和尖叫以及公交車落水一瞬間的畫面。

耳邊迷迷糊糊中傳來了一道道驚喜慌亂的叫聲。

“大人醒過來了!”

“大人……”

緊接著腹部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一道水箭從口中直射天空,胸口頓時輕鬆氣順,凌心安兩眼一翻便昏迷過去。

等再次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道淡黃的紗布帳,四周靜謐,低頭看看蓋在身上是一席薄薄的絲綢被,觸之細膩光滑。

掀開被子,凌心安才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一件漢服一般的衣褲,麻布寬衣,走下床,房間古香古色,淡淡的麝香吸入心肺,胸口依然傳來陣陣的隱痛,凌心安微微皺眉,邁步走到門口輕輕的推開房門。

然後耳邊再次傳來一聲驚喜:“大人,你醒了?”

順著聲音望去,是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滿臉驚喜的望著自己,烏黑的雙眸抑制不住的歡喜,看著自己,少女又忙不迭地的彎腰行禮:“奴婢參見大人。”

凌心安滿臉疑惑,正要開口,腦海忽地傳來一陣陣劇痛,兩眼一翻再次昏迷過去。

……

一晃數日。

凌心安終於確定自己真的穿越了,不是靈魂穿越,而是整個人穿越到這個完全不同於自己所知的任何一個朝代。從丫鬟口中得知,那日,自己和手下一同騎馬外出,途中遭遇暴民伏擊,府衙巡捕為保護自己,與暴民廝殺,混戰之中,戰馬受驚,慌不擇路之下自己掉入河中,不善游水的凌心安撲通幾下便沉入河底,等巡捕們將暴民斬殺一通,剩下的見此立即逃離,巡捕們才發現自己的大人不在馬背上,然後四處尋找,在河邊看到鞋子才知道落水,有善潛水計程車兵立即跳入江河,在河底找到了早就溺水多時正在蹬腳只剩一口氣的自己。

在休養身體的這段時間裡,與丫鬟交談得知,他們口中的凌大人名叫凌志安,與自己僅差一字,容貌更是八分相似,凌心安還旁敲側擊的問,那天就只救起自己嗎?丫鬟則說當日落水者就只有大人,並無他人,聞言之後,凌心安不禁為那個叫凌志安的人祈禱,但願他還活著。同時凌心安發現,穿越之後,自己身軀更是年輕了整整十歲,更像是剛入大學時代的自己,年僅雙十。殊不知在另外一個時空,自己已然是三十而立。

……

再三確定不是做夢之後,凌心安便開始接受了這一事實,正如他名字那般--心安便是故鄉。

現在的自己是大周王朝青州府下的管轄之地江州縣衙一個小小的縣官,而對於大周王朝,凌心安也是苦嘆不已。

這個大周王朝跟他所認知的大秦帝國差不多,現在僅僅只是二世而已,便被四周的強敵攻陷朝都,天子退避一隅,大半江山拱手強敵。

據說朝都朝歌城城破之日,城內百姓官員幾乎被屠戮一空,大火焚燒半月不止,天子狼狽不堪的一路逃一路被追殺,直到一年後才在汴州穩住軍隊,至此大半江山已經盡入敵寇囊中,而他揹負著失天下之罵名。

凌心安從書籍得知,這大周王朝從太祖武帝一手建立,不過三百餘年便淪落至此,是在他駕崩之後的三十年後,七王叛亂,天子為平定七王,國內幾乎耗空,正在此時,窺視一邊的五夷同時發兵,攻打大周王朝,在內憂外患之下,朝歌城破,大周王朝幾乎滅亡,億萬子民陷入萬劫不復的戰火之中,導致生靈塗炭,十室九空。

天子迫不得已躲在一隅,發瘋圖強試圖奪回江山,這一躲就是五十多年。

這段屈辱的歷史,大周稱為七王叛亂和五夷亂朝。

……

凌心安嘆了口氣,經過大半個月的調理,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初,但還是感到虛弱,沒多大力氣。

想想自己也是一介凡人,朝九晚五,日日對著電腦手機,寫著永不完的PPT,熬夜宵夜又不落,這樣的體質能有多好,自走了一趟鬼門關後,想要回到之前,還需要調理調理。

又是新的一天。

“大人,您今天要上朝了嗎?”丫鬟雙兒一邊伺候凌心安洗漱一邊問道。

“嗯,我聽說那些襲擊我的暴民抓住了?”凌心安開口道。

“是的,大人,郭捕頭已於七日前將全部犯人抓獲,正等著大人您發落。”

“好吧,今日我們就審一審他們。”

“大人,你說我們?”雙兒聞言一怔,不可置信:“大人您說笑了,這種家國大事,哪能輪到我們插嘴。”

雙兒趕忙說道,心中卻是迷惑:大人自從溺水後醒過來,說話和行為截然不同,仿若他人。

但她也只是心裡嘀咕一下。

凌心安微微一笑,知道自己一時還未習慣,也不解釋,殊不知現在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對了,大人,郭捕頭說救上大人後,大人的隨身衣著已經被水沖走,就剩下內兜,只是奴婢好像都沒見過大人以前穿過那樣的內兜。”

雙兒隨口說道。

“這個是我那天臨時穿的,你不見過也不奇怪。”凌心安隨口說道,那是他當日坐車時穿的衣服,雙兒自然從未見過。

早餐很是簡單,一碗粗米熬成的粥配著不知名的鹹菜,隨意的吃了兩碗,凌心安便朝前院而去

大周王朝的府衙都是三進院,前院為府衙,中院為丫鬟,駐守捕快和下人居住區域,後院為朝臣居住區域,所有官員都差不多,無非就是偏院多少以及三院的大小不一而已

坐在案臺上,下方已經跪著近二十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臉上腳上都傷痕累累,眼神或凶煞或仇恨或畏懼的盯著凌心安。

“大人,當日襲擊大人,差點殺害大人的一干兇手除已伏誅之外的全部捉拿歸案,請大人發落。”捕頭郭松握拳說道。

望著下方跪著的眾人,凌心安微微嘆氣,朝一旁的留著八字鬍鬚的而立男子道:“段主簿,問出為何襲擊我……襲擊本官了嗎?”

在休養的這段時間裡,凌心安早就透過丫鬟認識和了解到了府衙所有人的名字和職位容貌等,故一開口便說出來。

段主簿名為段清,本地人氏,一直在這當主簿,兢兢業業已有十多年。

“大人,下官查明瞭,是有人煽動暴民,散佈大人侵吞種糧,分配不公之謠言,於是想擊殺大人。”

“查到何人指使了嗎?”

“便是眼前的王二。”回答的是郭松,指著跪在前面得那個兇悍男子。

凌心安望去,正看到他那凶煞得眼神盯著自己。

“犯人王二,本官當日去監管分發/春種種糧,為何爾等卻認為本官中飽私囊,罔顧百姓?”說道最後,凌心安帶著怒氣。

“哼,狗官,你不得好死,滿嘴仁義道德,老子恨不得殺了你,所有村都有,為何我王家村四十三戶卻無一粒種子,既然天道暴亂,官不顧民,那就殺官祭天。”王二憤怒的說道。

凌心安微微皺眉,沉思一番:“段主簿,為何王家村今年無種糧分發?”

“回大人,王家村去年公然抗拒納糧,後面竇捕頭去收才收回來,作為懲罰,今年並無他們的種糧。”

這時,一位年逾四十的黝黑矮壯男子走出來道:“是的,大人,確有此事。”

凌心安望去,此人正是府衙的第二個捕頭竇開。

“所以爾等便懷恨在心,謀殺本官?”凌心安也不禁驚訝不已。

“呸!”王二抬頭張嘴一口痰落入地面。

“找打!”這時,兩位捕快立即朝王二左右開工一陣掌摑,後者不一會兒滿嘴鮮血。

直到凌心安開口喊停手。

此時的王二臉頰高腫,滿嘴鮮血流淌,地面幾顆碎牙。

“狗……官……”他咒罵道。

“從犯有誰?”望著王二,凌心安再次問道。

“有王二的堂叔王大狗等共二十一人。”段清道。

“王大狗,本官問你,若是本官現在分發種糧給你,你等是否能安分守己去種糧,秋收之後能主動上交納糧?”凌心安忽然開口道。

公堂之內,忽然安靜一片,所有人都望著公臺上的凌心安,滿臉不可思議。

王二旁邊的一名中年男子聞言,立即點頭道:“大人,若是能有種糧,能讓王家村熬過這青黃不接之春,待秋收之後定能上交納糧。”

“本官如何信任爾等?”凌心安盯著王大狗道。

王大狗一愣,然後連忙磕頭,哭喊道:“大人,實在是逼不得已,否則草民哪敢反抗朝廷,活不下去了呀!王家村能吃的全吃了,就快吃人地步了,我們本想去別的村借糧,可是所有村入口都被本地壯郎們把守,根本進不去,我們是沒有辦法了呀!”

“大人饒命啊,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後方頓時響起哭喊求饒之聲。

“肅靜!”一聲暴喝來自竇開,徹底震住下方的犯人,嚇得他們噤若寒蟬。

“大人,時逢亂世,此等暴民,當斬!”竇開說道。

凌心安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盯著王大狗。

“王大狗,本官還是那句話,如何相信你等?”

王大狗怔著,望著旁邊的王二,卻是啞口無言。

王二也想不到凌心安會如此,一時也反應不過來。

“既然爾等無法讓本官相信,那就秋後斬!”凌心安正要拍案。

“大人且慢,小的願以一人性命,擔保王家村秋收之後主動上交納糧!”王二開口口齒不清的說道。

“好你個王二,你是主犯,教唆村民,誹謗當朝官員,擊殺本官,憑何相信你?”凌心安怒道。

王二張著嘴,望著凌心安愣住了,此時的他才驀然發現自己犯的是多大的罪。

“大人,小的願意性命擔保!”聽到王二如是說道,王大狗也忙不迭地的說著。

“王大狗,本官看你,也不是一個窮兇極惡之徒,受人唆使罷了,本官說了,憑你一人之命,還不至於讓本官信任。”

王大狗抬頭望著四周,公堂內得氣氛讓他感到如一座大山般壓著自己喘不過氣來,內心緊張畏懼,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兇悍之氣。

咬咬牙,王大狗道:“本官願以全家性命作保!”

“好,本官給你和王家村一個機會,不過你一家性命還不足以抵消襲擊本官之事,以你全家和王二一家之性命擔保,本官分配種糧給你們王家村,待秋收之後,若是不納糧,本官親自上門去抓捕爾等,當眾執法,你可清楚?”

王大狗聽著凌心安的話,臉色煞白,就連王二也如此。

他們沒想到,當日圍攻之時那個柔弱慌亂不知何處的官大人,居然會如此狠辣。

僅僅過了一會兒,王大狗低頭:“草民清楚!”

凌心安隨即說道:“爾等光天化日之下刺殺本官,按本朝律例,當斬,但如今天下大亂,五夷亂朝,我周人凋零,本官便罰爾等從犯拘役五日,至於王二,你煽動村民刺殺本官,按律當斬,秋後斬立決!”

聞言,王家村眾人怔住,卻是不敢爭辯。

“段主簿,待他們出獄之後,安排分配種糧,之後每月定期去檢查王家村耕種情況,若有陰奉陽違,本官親自上門執法。”

“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