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在交匯的燈柱裡如刀劍般挺立的年輕人們發出低聲的歡呼,黃金瞳被熄滅,一雙雙手掌被舉起來在細雨連成的幕布中互相拍擊。

所有人都興奮地和路明非握手、擁抱,一張又一張還帶著稚氣的青澀面孔在路明非的眼裡靠近又遠離,年輕人們甩開溼漉漉的長髮,簇擁著圍攏在路明非的周圍,像是環繞篝火的墨西哥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對新時代的憧憬。

低聲如竊竊私語的歡呼逐漸黯淡散去,年輕的男孩和女孩們在高出半米的站臺周圍昂頭,雨水順著他們的輪廓向下淌,每一個人的眼睛裡都滲著莫名的光。

他們鬥志昂揚,他們熱烈得像是要把整個雨夜都點燃。

每一個人都看著路明非,不是覲見他們擁戴的新王,而是憧憬註定要屠滅諸神的英雄。

路明非用右手輕輕叩擊自己的胸膛,那是心臟的位置。他從諾諾舉著的黑色大傘中走出,走到雨幕裡,冰涼的雨絲就落在他的頭上、沿著他的衣領滑到他的胸膛。

“重新認識一下。”路明非輕聲說,“我叫路明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命定的領袖,但我知道我們必定會在同一條路上相互扶持。哪怕刀劍穿透身體,也必定會同時將我們所有人的身體穿透,我們的血會匯在一起,我們會共享榮譽與未來。”

“我們來自不同的家庭,來自不同的種族,也來自不同的國家,但是我們的血管裡流著棄族的血,我們不被龍所認可,也不被人所認可。我們這種人,天生就是要揹負一些沉重的東西,為了我所揹負的東西,若前面是山,我就攀登那座山把它踩在腳下;若前面是海,我就渡過那一片海,征服沿途的一切波濤。從始至終我所擁有的東西就少得可憐,有人奪走他們,我就殺死他。”

路明非的聲音沉穩而平緩,好像他其實已經經歷過很多東西,在生命中走過更長的路途,而不是出現在年輕人們眼前的這個大男孩。

“自由一日從來都不是我的目標,自由一日的勝利也絕對不是奇蘭預言中那偉大的勝利。我們配得上偉大這個詞語,但自由一日這種不過是遊戲的活動配不上。”路明非的眼睛從一個人的臉上挪到另一個人的臉上,努力使自己能夠看到所有人的面孔。

雨正在越來越大,燈塔所射出的光在此處交織,是在見證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會晤。

路明非說:“我們會共享勝利,所謂的血路不是登上王座的路,而是為我們奪來榮譽的長階。”他的字裡行間都在告訴匯聚在這裡的年輕人一個美麗的未來,當有一日新的領袖接管密黨的權力,若這個人是路明非,那他將會與所有人共同分享這權力。

他們之間不會是可悲的從屬關係,更不會是殘忍而冷酷的主人與僕人的關係。

路明非不是愷撒,從來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光芒像是平原之上晌午的太陽那樣把佔據一切角落,他願意讓其他人來分享這片廣袤的大地。

只有一個要求,這個要求是,不要去觸犯那些數量不多真正屬於他的東西。

“嘿,路明非!”說話的是一個有著典型中東相貌的男孩,他的面板黝黑,但是身材高挑筆直,站在人群之中並不顯眼,嘴角揚起很文靜的弧度。這是一個靦腆的男孩,他叫出路明非名字的時候,本來有些黝黑的臉龐居然有些發紅。來自中東的男孩大聲說,“我是皮埃爾,來自以色列,我和奇蘭是朋友,我信任他,所以信任你!我相信你能夠在自由一日之中脫穎而出,甚至真的在愷撒.加圖索和楚子航的手裡奪下勝者的桂冠!”

“皮埃爾,我很榮幸能獲得你的信任,我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愷撒和楚子航也不過是暫時擋住了我前進征途上的山與海。”路明非說。

“學生會和獅心會沒有掩飾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們公開在論壇上叫囂,會第在自由一日開始的第一時間將你所在的宿舍樓包圍,並且將你淘汰出局!”皮埃爾揮拳,“但我會追隨你,哪怕大二學生和大三學生的精銳全部匯聚起來,我也會始終站在你這一邊!”

雨下大了。路明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仰頭看天,有雨落在他的眼裡,在眼球的表面濺起小小的水花。

赫爾佐格,這一次,我有備而來。

你有蛇崎八家,有猛鬼眾,但若我的身後站著密黨,你又該如何進行你那令人作嘔的陰謀?

卡塞爾學校之中每一個學生都流淌著能夠燃燒的龍血,他們身後的家族龐大而古老,在鐵血的領袖手中被擰成一股。能夠被冠以黨的傢伙都是些腹黑分子,密黨只會更加嚴重。

赫爾佐格的陰謀以檔案的形式送上校董會的桌子上,迎接他的只會是戰爭,無休無止、至死方休的戰爭!他從龍的屍體中獲得的遺產會被密黨挖掘出來,他的傀儡會被全部吊死在教堂的穹頂,他的陰謀會被徹底顛覆。

他或許還是會像是老鼠一樣活著,但這隻老鼠謀劃了一生甚至不惜徹底把自己變成魔鬼的東西將會被用天譴崩碎在東京灣之中。

赫爾佐格的結局會比死還要悽慘,這種人對權與力的渴望甚至超過了對生命的珍視。

“我也將會支援你,路明非,奇蘭說你將會是我們的領袖,引領我們走上偉大的時代,那你就一定會是我們的領袖!”另一個年輕人高聲說,他漲紅了臉,有很帥氣的超人同款屁股下巴,他的聲音慷慨激昂,“我是薩內爾!踏足戰場的時候,我將始終走在你的前方,我會用我的屍體來為你墊上開裂的山路,你的榮譽會有我的名字,我們的命運會捆綁到一起!”

……

男孩和女孩們一個接一個在路明非的面前說出自己的名字,彷彿這是某種偌大的儀式,他們承諾永不拋棄,他們承諾會自己的鮮血來粉飾同伴的榮譽。

路明非的脊背挺得筆直,像是接受騎士們效忠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