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撤退,那幾百金甲人各自飛身從戰場迅速撤走。

眼見金甲兵全部退去,尹少正總算放下心來。雖然沒參加戰鬥,但他此時也早染得渾身是血,狼狽如同喪家犬。被盧夢德揹著,一路小跑到司馬月身旁,這才安心。

司馬月收起長槊,怒哼一聲。便帶數百親兵,親自護送尹少正回家。

今夜一仗,木幫和東來門四萬多人被全滅,而尹少正的三萬護軍被殺了一萬多,自相踩踏又傷亡七八千。七十二地煞也只活了七八人。街上遍地屍體,風一吹,十里外血腥可聞。

正如,落凡當初所說。俠骨柔心長,薄命度春秋。若要扶龍騰,旦覆路屍旁!南風做疾馬,冬冰必驚譁。虎狼豹縱起,龍城滿腥殺。

而今夜的血殺,不過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尹少正回到府中,脫了血衣,便窩在榻上,裹著棉被,瑟瑟發抖。此時,他胸口噎得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悽悽慘慘,哭個不停。老管家柴遇忙命人煮了參茶,端來給他壓驚。

尹少正顫顫巍巍喝了口參茶,慌忙道:“老柴,你趕緊派人盯緊了外面。一旦護城司或是金甲人靠近,一定要告訴我逃命。那些金甲兵太厲害了,咱們的兵不行,快去找司馬月借五百個高手用用。我給她十萬兩,不,二十萬兩。她的人才管用。快去,快去!”

老管家心裡鄙視,又有些暢快。心說,自己今晚好心勸他不去,他非要去。現在被嚇傻了吧。而且,哪裡是司馬月的人管用,分明是司馬月管用。再厲害的手下,到了你手裡也得用成廢物。

老管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臉色卻是一副認真的表情,連連點頭,下去照辦。

而不多久,那地煞金剛盧夢德又渾身染血,跑回來稟道:“大人。大少爺和三少爺戰死了。四少爺和六少爺不知所蹤。現在龍城宵禁了,咱們也沒辦法上街尋找。”

聽到此話,尹少正一把掀翻了桌子,吼著罵道:“去你孃的!平時都跟我吹,一個個是他孃的什麼什麼地煞高手!這個多厲害,那個多無敵。怎麼被人家幾百人就殺成這狗樣子了!老子平日裡金山銀山供著你們,就養了你們這樣一幫廢物嗎?現在,連我兒子的屍體,都找不回來!我養你們這些狗雜種,有什麼用,給我滾,給我滾出尹府……”

尹少正越罵越難聽。盧夢德低著頭,灰溜溜的離開了屋子。

倒不是他們不厲害,而是今夜那些金甲人太厲害了。這麼多高手,放眼江湖也沒幾個門派能拿得出來。他甚至有點懷疑,那些金甲人是不是鐵掌門的高手假扮的。

而且此戰之所以敗得如此慘烈,和尹少正自亂陣腳也脫不開關係。若非他胡亂喊撤退,三萬鐵甲衛也不至於一點戰力也沒發揮出來。但敗了就是敗了,尹少正也不可能聽他講什麼理由。

本來盧夢德拼死救出了尹少正,以為至少還能得到重用。如今一看,別想那好事了。趕緊收拾細軟逃走。不然,憑尹少正的狹隘殘毒的心性,說不定一氣之下,真把自己殺了。

……

龍城南街酒肆,蘭花酒坊。一間二層小酒樓,低調樸素。老闆娘戴雨雪已經關了店門,正在樓下打著瞌睡。而在二樓一間雅室,還有一點燈光微亮。

木塌上,一張小方桌,沒有酒,沒有茶水。只有對面而坐的兩個人。一個便是今日在龍城大出風頭的落凡。另外一個便是殺得尹少正五臟俱焚的金面金甲人。

那金面金甲人當著落凡的面,脫了金甲金面。然後,換上了黑袍和黑麵具,與落凡對坐談話。

落凡盤腿坐下,閒散一笑:“早就猜到你武功好,但沒料到你強的也太離譜了。竟能和手持三刃精鋼槊的司馬月打個平手。如此,再過幾年,怕龍城也沒幾個人是你對手了吧。”

黑袍人平聲道:“論武功,還是宇文昭和謝旭的潛能大些。你也不錯呀,才二十四歲,已經能把莫祿山這樣的高手殺了。等你到我這個年紀,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更令人敬畏的是,你今日剛來,便把龍城掀翻了。七十萬兩買下張家,打死陶知禮,滅了兩大幫,大勝尹少正,哪一件傳出去也必震動天下。”

落凡笑道:“客氣,客氣。若非仰仗於你,我哪來的底氣做這些事。本來請你助兵滅尹少正,誰曾想你只帶了幾百人,就把他三萬護軍滅了。我看今夜那些金甲人,好像有鐵掌門和鐵槍門的人吧?”

黑袍人點頭道:“好眼力。這金甲人大半是我暗閣培養多年的高手。今夜也請了鐵掌門和鐵槍門的高手助陣。他們也早想對四大家族出手,願意不惜性命相幫。有你大膽的計劃,加上宇文昭的暗中周旋。咱們這第一仗算是打得漂亮。”

落凡眼眸深沉,說道:“這一仗打得就是出其不意。而後面的幾場,更要連線的緊密。不能給司馬月反應的時間。我繼續四處耍威風,朝堂內外,還要你多多斡旋。”

黑袍人:“放心吧。我久居龍城,對他們也算了如指掌。明天早上,五大家族肯定聯合外府所有大臣,威逼天都王殺你。李本心可是個沒主心骨的人,他或許真要殺你來平息眾怒。你可有對策?”

落凡自得一笑:“當然。我可是正兒八經的東街縣衙四品捕官,剷除叛亂,也是名正言順的。我下午已經通知了一位大人物,請他明天去朝堂保我一命。我擔心的是,明日司馬月肯定藉機想要奪取護城司的兵權。李本心或許會妥協呀,宇文昭能有辦法對付嗎?”

黑袍人也點頭道:“我也早替他想好了對策。況且,李本心手裡也就剩下護城司和禁軍了,若護城司被司馬月拿走,那他也只剩下跪地磕頭的份了。所以,他也不會輕易鬆口的。”

落凡:“那就好。等我拿下布衣軍,和福城風王、成王的兵力。司馬月便相當於斷了手腳,也就不足為懼了。說起來,福城那邊我還得靠皇甫天榮才能成事。聽說他最近迷戀上一個戲樓女子,那個女子底細乾淨嗎?”

聽到這個問題,黑袍人聲音明顯略帶不悅,說道:“那個女子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問題。不過,皇甫天榮倒是令人失望呀。沉迷女色,沒有做大事的志氣。我想,按照你們太平閣的規矩,還是把他的許可權降級吧。省得他以後惹出大麻煩,不好收拾。”

落凡也是嘆息:“一個人一個性,他和他哥哥是完全相反的兩類人。不過他年紀也不小了,找個姑娘也合情合理。說起來,還是怪他父親。他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給他張羅媳婦。你說一個富二代又不練什麼獨門內功,幹嘛不結婚呢?”

黑袍人搖頭道:“這是個秘密,連皇甫天榮自己都不知道。二十年前,皇甫家和西北第一富商黃家,產生過摩擦。當時皇甫家理虧,還打死了黃家的小兒子。最後兩家家主協商,要把皇甫天榮給黃家當贅婿,約定二十年後履約。所以皇甫天榮是不能娶別人的。但這事也一直沒對外人說,可三年前黃家許婚的那丫頭病死了。這件事也就了了。”

落凡聽得瞪眼:“哇!還有這種事呢?皇甫天榮原來早就被賣了呀?那黃家丫頭三年前就死了。皇甫天榮也自由了呀,那怎麼還不給他張羅婚事?”

黑袍人:“當初定這婚約,也是為了兩家聯姻,能有個照應。可這黃家丫頭死後,黃家現在的老爺子黃伯仁,不依不饒。他非要皇甫天榮給他孫女守孝三年嗎?所以雙方約定,皇甫天榮二十四歲之後才能娶妻。”

落凡恥笑道:“這隻聽說過給父母守孝的,怎麼還有個未過門媳婦守孝的?這有錢人還真會玩!”

黑袍人:“其實,這事裡的門道還有很多。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不過,我暫時先不跟你說了,以後若你要去西北了,我告訴你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