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繼續說。別人想賺錢,而我也想賺錢。而我身居高位,比別人更有途徑和手段。我掌管外務司,負責和西疆、西沙、天海、南蠻各個外族的往來。而這些地方,他們有豐富的資源,比如鹽、金銀、銅鐵、馬匹、牛羊,甚至人口等等。於是我便和他們做起了交易。我幫他們打通關節,將低價的私鹽賣入天都王朝,將低價的茶葉賣給外疆,然後把他們的礦產、女人高價賣入中原。當然,剛開始只是小打小鬧,後來生意做得越發大了,胃口自然也大了。而隨著錢財的增加,我能籠絡的官員自然也多,我的地位自然也更加牢固,而我的狂妄也與日俱增。以致於,我的兒子、孫子也一同走上這條不歸路。以前,我總認為我的孫子那個陶知禮蠢,當街殺人、奸辱女子,最終被活活打死。現在我想明白,是我蠢,是我犯下的錯,把他們一個個引入不歸路。可這個世道太不公平,壞人總得意洋洋,好人卻備受欺凌。若讓我再選擇一次,我恐怕還會做當年同樣的選擇。”說到這裡,陶封又擦了擦眼淚。

“好了,知道了。在你交出的名單,與你一同參與私鹽、礦產、人口買賣的,出了你的家人,還有外務司官員三十九名,龍城四大府相關人員二十八名。以及天武幫、飛熊幫、木糧幫五十六人。現在說說他們具體的情況,還有他們替你殺人的事。”落凡。

陶封又喝了口茶,接著道:“生意做得大了,知道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要買通的關節也多。這年頭,當官的沒幾個不貪。我只要給他們足夠的份額,他們自然願意效勞。而那些不願意加入的,我也可以很容易找到藉口將他們罷官。我列出的幾十個官員名單,他們是與此案關係最深的人,很多關節也是他們安排的。而我要做大事,自然也要有得利的幫手。除了外務司所屬護軍,我便招攬了天武幫、飛熊幫、木糧幫幫我做事。平日走私的押運,全是這三幫負責。而路上,若遇到黑白道攔路,也是他們出面解決。這三個幫在我的扶持下,也越發大膽。有時候,他們運送物品被人發現,他們便會將他們滅口。”

“滅口?我問你,富城西南李家村、兵城小拐村、皇城土崖村,是不是你們屠殺的?”落凡拍桌道。

陶封點頭嘆息道:“是他們做得。生意越做越大,運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他們便告訴我要在各地建一些隱秘的倉庫,用作中轉,而那些偏遠村子,最合適。我本來是給他們銀子,讓他們把那些村民遷走,不想他們為了銀子把那些村民全殺光了。還有幾次,有天都王朝的公人查到線索,向他們敲詐錢財,也全都被他們滅口了。”

此時,落凡看向前排跪地的那三個幫主,拍桌問道:“天武幫幫主赫連鐵、飛熊幫幫主許巍、木糧幫幫主單卞,你們三人可聽清楚了。陶封大人,說明參與販賣私鹽,屠村害命,你們可承認?”

“不認!這老東西自己找死,卻胡說八道,牽連我們。我看他是吃多了屎,把腦子矇住了。更何況,我們是黑白聯盟的人,無論是否有罪,也不該有你們天都王朝來問!”那三個幫主挺起脖子,大聲叫嚷起來。

“你們不認可由不得你們,來人帶三幫堂主上前。”落凡一拍桌道。

當即,十幾名堂主又被押上,那些人上前,跪地磕頭不止,嘴裡高喊:“我們認罪,我們認罪。事情全是我們幫主吩咐做得,我們願意認罪。”

“該死的。這小子給了你們什麼好處,你們敢出賣我!按照江湖規矩,你們出賣幫主,該當滅門!你們不怕死,也要替自己家人考慮!”眼見手下叛變,那三個幫主當即高聲威脅起來。

然而,他們的威脅根本毫無作用。

天武幫高義堂堂主裘大燈,領頭跪走到前面,看落凡諂媚喊道:“落總神捕,我們認罪。全是他們三個逼迫我們做的。我是天武幫的,我有赫連鐵全部罪證,他走私、殺人等等罪證我手裡全有!”緊跟著其他堂主也紛紛上前舉證。

“該死!裘大燈,你這個蠢貨,指認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咱們是黑白聯盟的人,憑他奈何不了我們。你如今指認我們,簡直是自尋死路!等老子出去,非要拔了你的皮!”赫連鐵怒吼道。

裘大燈回頭罵道:“呸!赫連鐵,你別抗了。憑你能對付得了驚雷總神捕嗎,木幫、東來門比咱們幫大多了,不也被滅門了,黑白聯盟說過一句話嗎?趕緊認罪吧,說不定總神捕大人開恩,還能饒你一命。”

聽到此話,赫連鐵一眾這才想起來,是呀,眼前這位可是天下聞名的活閻羅,他要殺人,誰擋得住,一時間各個後背流出汗來,再也沒有一絲威風!

此刻,場中跪著的三百犯人,紛紛跪地求饒:“我們認罪,我們認罪,求驚雷總神捕開恩饒命啊!……”

落凡一拍驚堂木,高聲一喝:“主動坦白罪者,最減一等,主動揭發他人者,罪減一等。當死罪者,判流放。當株連家人者,不再牽連。當抄家者,改為輕罰!若有隱瞞者,若有抵死頑抗者,罪加兩等,罪禍家人!”

一時間,場中人人開始踴躍認罪。其實,昨夜落凡已經與他們每個人談好了條件。對於那些必死無疑的犯人,落凡給他們的條件是不殺他們的家人,並且保留他們家人足夠生活的才財產,他們心知必死,為了家人只好配合落凡。至於那些必死而又頑抗的人,落凡只需讓他們的部下舉證便是。

接下來,陶封一干人,無一隱瞞,將一件件罪惡講出,將一件件罪證擺出。聽審的人,有的憤慨,有的驚出滿身冷汗。喬八方、尹少成、寇凌等人,看得肝膽俱裂,嚇得早早退席。落凡的手段太可怕,今日若臺上是他們任何一個人,他們都經不起這樣的審判。

唯有司馬月端坐沒有離開,她認真聽了每一個犯人的供述,她仔細看了整個審判的過程。落凡的審判,讓她內心誠然恐懼,卻有一絲意外的情愫。那是一種往日消散的激情,一種埋沒泥土的希望。當年,自己的年輕的時候,渴望的正是成為落凡這樣的人,可是一步錯步步錯,如今的自己只能在黑暗中走下去。但是,能看到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司馬月不再感到憤怒和棘手,而是更加的接受和坦然。

等到黃昏時,案子總算審完。落凡拿起判決書,站起身道:“臺下眾人聽判。陶封一案,牽涉甚巨,所犯科目眾多。故而,我將案犯分三類,第一類死無可免。第二類,大罪可斟,第三類協從當罰。第一類,死無可免,以所犯罪重大,絕無饒恕空間。第二類,大罪可斟,介於死刑之列,由刑司繼續核查罪名,或從輕或重判。第三類,協從人員,亦由刑司核查罪名再判。”

“下面宣讀,第一類死無可免名單:外務司天卿神捕陶封,外務司神捕陶毅、陶湘,外務司捕官陶千際、陶昀、陶輝、陶焦,陶家護衛長李戈、管家侯鄉——”

落凡剛念出侯鄉名字,那侯鄉像是被雷劈中,急彈起腦袋,喊道:“不對呀,不應有我呀。驚雷總神捕,你可是答應我的。只要我願意指證陶封,你恕我無罪的,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呀。”

眼見侯鄉吵嚷,眾人也全部好奇看了過來。

落凡卻冷道:“本大人答應的事,自然不會忘記。我問你,昨日本大人是怎麼說的?”

“你說,只要我們將如實上報,將所有罪惡行為說出,便恕我們無罪呀。我已經指證了陶封,也認了罪了呀。”侯鄉仍然是糊塗答話。

“確實如此。本大人的話,你的記得清楚。那麼,你可曾如實上報自己的罪惡?你是陶封管家,卻強佔他人田產,強娶民女,甚至還曾命令飛熊幫,幫你打殺人命數條,這些你可上報,你可否認?”落凡義正詞嚴呵斥道。

面對落凡的指證,侯鄉一時僵住。莞爾,裝作委屈模樣,哭訴道:“大人,你可不能聽旁人瞎說呀。我何曾強佔他人田產,何曾強娶米女,又何曾殺人呀。一定是旁人看我指證陶封,故意陷害。大人,您無憑無據,如此判決我不服。”

落凡一拍桌,喝道:“本官審案,從來公平公開,你覺得不服,那我便讓你服。傳人證上堂!”

當即金甲衛押來兩名女子,還有幾位農漢。他們來到如此森嚴的王法之地,卻嚇得瑟瑟發抖,慌忙跪地,渾身打顫。

落凡指著那幾人,道:“侯鄉,你可看清楚,這兩民女子便是你擄掠搶來的小妾,那幾名田戶便是被打傷搶了田產的當事人,並且我這裡還有你多年來欺行霸市,各個商戶寫來的證詞和票據。還有,飛熊幫一眾嘍囉,及其幫主也能證明你殺人大罪。如此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狡辯!”

侯鄉聞言,傻若木雞,整個癱倒在地。一旁,陶封哈哈大笑:“好,判得好!活閻羅不愧是活閻羅,誰也別想躲!司馬月、尹少正、寇凌、喬八方,還有朝上的諸位同僚,我陶封先走一步,我在地獄等著你們,你們不會比我多活太久的,哈哈哈!哈哈哈!”

陶封最後的笑聲,也是他最後留給眾人的遺言。他的話像是敲響了眾人死亡的警鐘,而拿掌管這警鐘的,不是天都王朝的王,而是眼前這個二十幾歲的青年。

落凡唸完第一份名單,三十九個人,全部癱倒在地,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而剩下的人,全部帶有僥倖,因為他們能活,不然依照王朝律法,他們能活下的估計不多。

“好厲害呀。三百多個犯人,所有人罪責弄得一清二楚,沒有一個人能否認罪責。這竟然是一夜之間完成的,落凡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本領呀。”趙雪眼神崇拜,如今的落凡,在她眼裡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了。

“是呀,我薛揚也絕沒有落凡這樣的本事。莫說一日,便是給我三個月,也不可能讓這些位高權重的人認罪。這樣的審判,確實挑不出毛病來。”薛揚又是一番感慨。

“就這麼一審,三十九顆人頭就要落地了。落凡真是夠狠的呀。”賀聞名咋舌道。

“這已經是最寬容的判決了。按照王朝律法,但是販賣私鹽一條,這裡一半人就活不了。而且陶封一案並不簡單,背後定然還牽涉四大家族不少事情。落凡如此簡單處理,一則震懾朝中群臣,二則避免事端擴大,算是最好的結果了。不過,他活閻羅的名頭,算是又多了一件功績了。”葉嘆凝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