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跟著濤哥,走不多遠,來到拐角一處偏僻院落。

院門外,刺鼻怪味已撲面而來,更有犬吠聲劇刺耳。

等進了院,便見堆了滿院的大木籠子,足關了有幾十只大狗。院裡的髒亂無比,味道更是腥臭嗆人。那些狗聞到生人氣味,更瘋了似狂吠,籠子也撞得搖晃起來。

濤哥看向落凡,見他面不改色,也是略微驚訝。很少有人走進這裡,不被這氣味和狗叫聲嚇到!

此時,院中正有三名穿灰棉袍、戴羊皮帽的壯漢。三人一手拿著木棒,一手提著裝滿未知肉塊的木桶,正在給狗餵食。

三人見到濤哥,打個招呼,便繼續幹活。

濤哥走到一個籠子前,指裡面幾隻黑毛黃底身形壯實的獵狗,笑道:“來,兄弟!我的狗可都是精心培養的好種。每條狗每天光生肉就得吃下五斤,這樣養大的狗才兇,讓咬誰咬誰。莫說兔子野雞,便是人也能咬死。這幾隻就是你要的獵狗了,鼻子賊靈,隔著十幾裡遠都能聞到野物的氣味。你慢慢挑,挑只喜歡的帶走。全當哥送你的見面禮。”

落凡略點頭,站在鐵籠前仔細觀察起來。

趁落凡挑狗時機,濤哥退後幾步,對院中其他三人遞了個狠毒眼色。

濤哥揹著落凡,給三人遞了眼色。然後,右手又畫了個大圈,做出拳擊的手勢。

這是黑道的暗語,那意思落凡是隻大肥羊,要他們打人搶貨。

井下那種漆黑幽閉的環境,落凡閉著眼也能探查一切。何況現在是大白天。濤哥在他背後的那點小動作,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落凡知道,濤哥用的是黑道伎倆。直接用蠻力把人打昏,錢財扒光,然後把人扔街上去。

等人醒了,沒有證據,報官也沒人管。便是苦主想去尋仇,也要掂量掂量能否對付得了對方的背景。如此,大多數人只能自認倒黴。

很明顯,這濤哥背景不淺。而且,看他與手下人能這般熟練的打暗號,此類壞事應該沒少幹。

濤哥遞出了暗號,院中忙碌的三名大漢各自停下,會心的點了點頭。

三人小心地放下木桶,將棍子背在身後,躡手躡腳的圍向落凡。

落凡佯裝不察,仍然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鐵籠裡獵狗。

眼見落凡沒有防備,離他最近的大漢,臉上已經露出陰狠、得意的表情!

見他雙手高高的舉起了木棍,毫不留情,重重的打向落凡的後腦。

木棍狠狠落下,落凡只略動半步,便側身躲過。

“呼”的一聲棍棒落空。那大漢“哎”一聲踉蹌向前摔倒。

不等他站穩。“刺啦”一聲,他的一條右臂已飛向半空,鮮血噴濺一丈多高。

落凡刀快,那大漢並未感覺疼痛,竟也不知自己手沒了,只是覺得一瞬間手臂發涼!等他站穩腳,看見斷臂血噴如注,這才反應過來。

“啊!”一聲嚎叫,抱著傷口摔倒地上。雙腿拼命踢土,來回的翻滾,疼得像蛇一樣蜷曲遊動。

突來變數,驚得另外兩名大漢不知所措。

血腥更激發籠中群狗的狂性,所有狗全部瘋狂跳起來,拼命的“汪、汪、汪、汪!”叫個不停。

一時間,場面大亂。

濤哥也嚇一愣,隨即怒一喝:“他奶奶的,竟是個狠點子。你們兩個廢物看什麼看,還不打死這小子替兄弟報仇!打死他,老子替你們擔著!”

聽到濤哥的喊話,兩大漢醒了神。也頓時紅了眼,不顧一切,舉著棍子衝向落凡。

自古江湖流傳一言:

仙人不與天鬥,武人不與仙人鬥,百姓不與武人鬥。

這三句話講的是:

天掌氣運造化。

仙人雖能調陰陽、魂離身、渡飛仙,壽長不盡,青春不老。但是難免輪迴,逃不了因果。看似極樂無邊,其實也只是蒼天一玩子。

而武者煉精藏氣,驅陽動陰,能修出劈石分金、踏水飛天的本事。看似神功威風,人間狂雄。終也比不了仙人那搬山蹈海、掌機控玄、長壽極樂的妙處。

而普通人,力最強不過五百斤,跳最高不過半丈。又比不得修為高深的武者能單臂千斤、飛身如鴻。

知了這三句話。江湖行走,若遇到不是一個境界,或是看不透修為的人物,便要懂得趨利避害,溜之大吉!

但這濤哥顯然是個糊塗蟲。他的手下只是些笨力氣、花架子,哪裡比得了落凡這般修行內功的高手。

見落凡鬼影般閃到一人身後。手中刀落,銀光一晃,又一條手臂飛離身軀。

頓時,場中又多一大漢蜷曲作蛇。

最後衝來的那個大漢,嚇得站住腳,猛一哆嗦,大叫一聲“鬼呀”,扔下棍子便逃。

未跑出一步,落凡如鬼魅跟上。噗嗤一聲,一隻手臂又不意外的高高飛起。

眨眼,場中多了獨臂三兄弟,多了三條三足蛇。

落凡動手不留情,快似修羅鬼影,狠似蛇吐獠牙。

濤哥從未見過這樣兇狠的人物。

其他捕快面對江湖人時,至少先調查清楚人家的背景才敢動手。不然,引起對方勢力報復,無異於自尋死路。而這傢伙毫無顧忌,完全是在隨心所欲的傷人!

濤哥練過幾天功夫,也常跟別人吹噓自己的本事。但面對眼前這個煞神,也僅僅剩下逃跑的力氣!

“娘呀”一聲,濤哥掉頭便跑。然而,未等他跑到院門口,耳後傳來破空一聲。

聽背後惡風襲來,濤哥面一白,心叫不妙。

來不及躲避,“啊”一聲慘叫,一柄斷刀已貫穿他的大腿!

鋼刀穿透大腿,露出半尺。濤哥撲倒在地,疼得大叫,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下。眼見落凡走來,更恐懼的向外爬。

一面大喊:“別過來,我喊人了啊!來人啊,殺人啦!來人啊,救命呀!”

喊了半天,街上也沒人跑來。

一來,天太早,尋常百姓還沒有上街。二來,這小院狗叫聲太厲害,周圍鄰居早嚇得全都搬走了。三來,便真有一二個聽到動靜的,也壓根不想理會這混混的混事。

落凡毫不在意濤哥的呼喊,走上前一腳踩住他大腿上的傷口。用力一碾,血如泉眼冒出。

濤哥疼得牙花打顫,渾身立刻溼透。心呼倒黴,夜路走多,今日真遇了鬼了。

趴在地上,嚇得大哭求饒。

什麼囂張的背景,江湖的自尊,全想不起來了。任由懦弱的本能發揮能力,眼淚瞬間糊了滿面!

濤哥大聲哭求道:“饒命!少俠,饒命!我只是一時貪心,想搶你的錢,沒想過害你性命。你放我一條命吧,我再不敢了。我和你們總捕司是一家人吶!我還救過神捕趙雪的命呢。他們跟我關係都很好,論理還要喊我哥呢。你別殺我,你殺我他們會跟你拼命的。以後,你就是我哥,不,你是我大爺。爺,你就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家裡還有三歲的孩子呢,他可不能沒爹呀……”

落凡腳踩著他的傷口,嘲諷笑道:“哎呦呦!濤哥,怎麼這麼客氣了。兄弟,只是個小捕頭,可當不起你爺爺!”

濤哥慘哭道:“承受得起!承受得起!你是我祖宗!你行行好,放我一次吧!……”

落凡一冷:“呸!當你祖宗,我還覺得丟臉呢。我的銀票呢?”

“在這裡!在這裡!還給你。還給你。”

濤哥用染滿血的手,哆哆嗦嗦掏出袖子裡的兩銀票,顫顫巍巍的舉了起來。

落凡收回銀票,冷道:“記住我的名字,落凡!再讓我看到你在街上鬥狗,我就砍了你的雙手,把你拖去餵狗!”

濤哥使勁點頭,乖順的真像是隻狗!

落凡拿過自己的銀票,慢慢的從濤哥的大腿上拔鋼刀!

拔刀的速度很慢,絲絲切割肌肉,切斷筋脈,帶出翻湧的鮮血。

濤哥疼得眼珠訾裂,面色扭曲!汗珠滾落地面,也不敢喊叫一聲!強忍疼痛,生生咬穿了嘴唇!

等落凡拔出了刀,濤哥已疼得昏死了過去!

“還挺能忍!”

落凡哼一聲,在濤哥身上擦了擦刀上的鮮血,重新插到後背的牛皮刀鞘。

回到鐵籠前,那些狗似乎也怕了落凡,沒有敢再嚎叫。一個個蜷縮在鐵籠角落,靜靜看著。

落凡將一隻十分安靜溫順趴著,眼神靈光,懂得向自己搖尾巴的獵狗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