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芮根本不想理她,他重重吸了口煙起身就要走。

子牛起身向他跑來,離個四五步停下,“哥哥,你有臺柱子的樣子,練練口齒沒問題的。”

安芮狠刮她一眼,沒想到她還看了全程!

真不想理,繼續走。

子牛跟後頭,“哥哥,你看過《國王的演說》嗎,你又不結巴,就是音顫,這是純緊張,你得多在人多的地方大聲講話……”

安芮停下腳步,煙還叼在唇邊,一瞥眼,這個模樣顯得格外戾氣又痞,可能覺得這一瞥還不夠厲害,他舉起了拳頭,“再跟著我小心揍你!”

子牛還一縮,“哥哥,”這個“哥哥”喊不得,聽著又不嬌啫,反倒脆生生的,可就是往心裡鑽的啫。

安芮真不想跟她攪合,快步走,拿下煙掐在指尖,眉頭蹙得能夾死蚊子。

“安芮!”偏偏這時候跑出來一男一女阻住了他的腳步,

男的,是剛才替他圓場的,

女的,挺漂亮,看來跟他更熟,因為上手抓住了他胳膊,挺誠心的關切,“你沒事吧,今天已經很好了……”

安芮剛想說“沒事”,就聽見後頭的小姑娘“哼”一聲,

都回了頭,

子牛抱胸,微歪頭,直視女人,還挺有侵略性,“這叫好?聲音顫得新郎婚戒都端不穩了。”

“你!”安芮氣得真舉拳頭要衝過來,

“安芮!”又是女人拉住了他,而後,抱著他胳膊小聲“她是誰,”

安芮還沒開口,子牛侵略性更重得冷眼看著女人,“我是誰輪不著你問。”

安芮繞開了女人的手,指著子牛走過來,聲音偏小,可實在狠,“你最好快點走,我真動起手……”

子牛變臉好快,一下就是純真的笑意,望著他,聲音也不大,“哥哥,我是你老闆要哄著的人,你要動了手,各方面都不好交代,特別是我會更饒不了你。”

安芮冷眼看了她會兒,突然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反方向拽出去,臉沉得可怕。子牛並沒得意,也沒害怕,就是平靜地笑,甘願被他拽出去。

“安芮!”女人又喊,追了幾步,

男人沒回頭,不過抬手招呼了一下,女人站住,子牛回頭看了眼,也沒有挑釁,就是純粹看一眼,心想,長得還行。(其實,女人十分漂亮。)

出來了,樓梯角落,安芮推開她,好像是他另一面似的,又冷又犟,“別把我惹煩了,人都要臉,你真不想要,我可以成全,魚死網破,也沒那麼可怕。”說完,走了,帶著滿身的厭棄與決絕。

子牛沒再跟上了,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靠在牆邊,好像手裡也夾著煙兩指併攏挨在唇邊敲啊敲。之後,又咬上唇想了好半天,再次卡頓。最後,恢復正常,好學生一樣乖巧離開。

家裡這段時間是氣氛不一樣,緊張,緊巴。

賈珈藍確實四處活動,子牛也不知道賈子敏是被逮起來了還是被她媽藏起來了,反正一直就沒露面。

這天,她扎著沖天辮在書桌旁奮筆疾書,桌面上電腦開著,資料書堆老高,像模像樣真跟做學問一樣。

她媽敲門,“子牛,”

子牛沒抬頭,“進來。”

賈珈藍端著一碗特精緻的牛奶燕窩進來,說精緻,不僅指甜品,碗碟也講究。

“還在學啊,小心眼睛,坐起來點!”珈藍拍拍女兒的背,

子牛聽話坐起來點,還不抬頭,

“停一下,喝點兒,”珈藍把東西遞她眼前,

子牛抬手呼,“等一下,你放著我會喝的,”

珈藍偏不,舉著,“你這孩子,誰指望你這麼學呀,把眼睛、儀態都搞壞了!”嬌氣地訓,

子牛受不了,終於停筆,“好,我喝。”接過來,如牛飲包了一大口,珈藍還打她手臂,“小口!”子牛又裝模作樣大家閨秀地一點點嘴裡遞,珈藍這才作罷,遞眼去看她在學什麼,結果——“這什麼,你要演講?還心理學……”翻她的書,又看她寫的東西,“這給誰寫信?”

子牛漫不經心還在品甜品,“朋友,他有點社交障礙,我幫幫他。”

這要安芮聽到了,又想咬死她!誰要你幫了?

事實,近些時安芮確實煩透了,他隔幾天就接到一封信,

工工整整,

厚厚幾張紙,

全是細緻地筆記,

“如何克服緊張的心理和情緒,”

“大量的資料參考,”

“各種放鬆方式,”

甚至,

她親手畫,發聲從喉頭哪個地方出來能減少顫音……

第一封安芮就想撕掉了,可是不巧正被同事看到,那個“驚豔”,“這誰的字呀,寫得真好!”安芮支吾,“嗯,朋友家的孩子,作文一些小練筆我看看……”“真好,多大的孩子?一看就是好學生,我能拿回去一張給我兒子看看嗎,這才是考場老師最愛看的筆跡……”安芮真是無語至極!

一封接一封,最後都不用傳達室送上來,他同事只要看到就直接幫他拿上來!“安芮,我覺得這種通訊請教的方式太好了,你還是教導有方啊,一方面練了文筆,又練字,不驕不躁的,而且你看看現在網路發達都用電子裝置交流一點都不好,還是這樣古老的方式好,有情懷……”安芮愈加無言以對!

於是,一封接一封,安芮全收著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