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年之前那率州郡藻鹽興盛各國,定事縣鈺田稻、鳳凰果、高苫豆等谷菽瓜果廣運各國後,各郡縣紛紛效仿此法。

果真得了好處,各大商幫也開創沿河商樓,於各驛界處做起賣買。

自此,各國商道以虞朝為主道興。

“主公,鄭先生傳信來,也差人運來幾匹錦緞,是按主公吩咐製成。

蘭湘只說已定了價,衣材還可當,紋飾時新,如今在渭洲一帶盛行。”

竹默帶了訊息,與座上浮笙說了,便退出門,持翰林院正印鑑去翰林院說事。

浮笙放了手裡才繪製的兵械圖,取了信封拆開來看,只見信中皆是錦緞大興各國云云。

附件則描述各國商人的來往合作,商人愛財必然,若朝中無人推動,自不敢違抗皇令,誰人有這虎魄龍膽?

浮笙知曉陳另周遊列國已然展露頭角,有效之興。

列國除照、順兩國,餘下都不足為懼,浮笙不須虞朝擴列國土,只需端一個自護之能便可。

世無爭端之事,她也無權無力管,且將事順時而發,不需她作甚麼情。

如今朝中左相已然發覺壞事,卻無力迴轉,正如履薄冰,只待身後隨臣做出事,將陳年醃攢在陽光下一列,便可連根拔起。

浮笙將信紙擎在手裡,便化作菸灰嵌在房裡。

現今是六月荷開時,清遠居外滿池荷花正於烈陽中豔豔嬌姿。

東省昭京近日興了一首小謠,小兒們都學來在街裡興興地唱:“左閭興,右閭殘;晨興人,夜臣亡;司徒右,趙家疆,春秋五載陳家亡。”

樓裡說書的缺牙又漏風的老先生新開寫一本小集,便是陳左相倒了臺道,司徒右相聯合趙氏父子駐守太子氏江山云云。

裡裡外外都道陳左相小賢大奸,使一招瞞天過海的妖法,將百官騙了去。

樓裡廂房一張大躺桌,圍坐了幾個貴人。

其間五個都束了玄紗青玉冠。

青袍佩雲綬,一雙蹬雲履的,便是趙社,年二十一歲餘;青竹繡白袍,環珮翹頭靴的便是宋滇,年二十九歲餘;清白赤褐顏色繡邊長衫配對襟灰色直裰的,是樓主原紇,年三十歲餘;青松色長服在身,腳下一雙厚底方頭鞋的便是謝丘平;寶藍色長服挑繡祥雲鶴,手中一柄鳳凰花摺扇的,便是定事縣蘇長益,年二十九歲整;最後那束玉冠的青服衣,綠紋袍的,便是鄭憐,年三十二歲餘。

六人斟了酒,都起身,話頭從趙社那裡開。

趙社擎著酒,望身旁一個空蕩的木凳,上頭放一個山桃,復轉目對眾人朗聲道:“東省昭京趙社,現任正二品劭卿!”

說罷,將酒杯一揚,酒入腹裡,趙社將酒杯倒著與眾人看。

眾人見了都笑,個個仿著趙社傳酒,“江州開平郡宋滇,現任正三品禮部尚書!”

“兩州幽夜樓原紇,現任正五品兵部侍郎!”

“東省鄴城謝丘平,現任正三品兵部尚書!”

“率州郡定事縣蘇長益,現任正二品御平將軍”

“渭州餘杭郡鄭憐,虞國渭商執掌人,現任渭州六品郡守!”

眾人都笑著又斟一杯飲了,才坐下看窗臺格外一番講書。

“這六個年頭,咱們可謂是爭鋒相對,水火不溶。

如今大事將成,我便坐東,在樓裡與大家擺上一桌,紀昔日共謀大計之辛!”

原紇舉了杯與眾人道了謝,絮絮講道。

“堂餘至今在順朝與方相作談,明日便要作會談,故而未能與我等共桌暢談,堂餘使計謀講學,只一年便傳遍我朝上下,亦用三個春秋時季,說說各國,銜一命在異國他鄉,至今已三十歲有餘。

我等在內亦如冰上行錐,四處結交文人賢士,思興謀盛至斯,終於叫我朝向盛。

我等多年不曾聚在一處,幸尚今日得約,須要不醉不歸!”

眾人都道是,只等飯食上來作酒。

許是相見了歡喜,六人插著箸子拼起酒來,直至入夜才讓各府小廝拉扯了回府。

六月夜裡要涼快些許,章帝竹罐裡兩隻金背叫天蟋蟀扯了嘴喊著。

殿內常年燻著蓮花香,許是味道不夠顯彰一君之仙風,便在殿裡擺上四隻香爐對角望著。

章帝在裡間一張檀木榻上躺著,只穿了寢袍,榻上除一隻玉枕,甚麼也瞧不見。

章帝手裡握了一枚卦鏡(仙家占卜時所用)在懷裡放著,張著兩腿不雅的在榻上耷著。

章帝夢裡在高臺上坐著,屁股底下那是盤龍的龍椅,這裡是祭臺。

龍椅之後是列祖先皇帝,龍椅之前是一烏泱泱的看不清楚的人跪拜他。

章帝在座上抬手高聲道:“眾卿平身!”

底下一片沉寂,就是太監也不給反應。

章帝自覺龍威有損,一記眼刀子對著身旁的太監放過去,不把太監嚇著,自己卻嚇摔了在臺上椅下。

這太監名喚瀟請,生得一副青史儒生模樣,是昭竟帝時名傳四方的謀士。

當他還是世子時,便見過這太監的厲害。

不禁駭膽,胡亂抓著椅腳,把個身體使著勁子往後挪。

瀟請好似看不見他,轉身在廟前跪下、高聲道:“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章帝把個驚惶臉捂著,見廟裡走出一個赤黃色龍袍的來,手裡執著玉圭,走在章帝旁邊時,狠狠將人瞪一眼。

對天地人臣持圭作揖,“眾卿平身!”

臺下烏泱泱的人都一聲“謝陛下!”便齊齊起身。

瀟請在臺上請上先皇遺旨出來,攤開大聲召念出來。

聽在章帝耳裡,就是嗚嗚哇哇的高亢,卻聽不懂甚麼意思,覺著這是在為他指甚麼,便站起身在一旁看著。

這應當是他皇祖父的登基大典無疑了,大典正進行,就要唱回時,一個小太監跌跑著與瀟公公說了甚麼。

瀟公公臉色劇變,卻不敢在竟帝及位禮上失態。

便狠了心,立在一旁不作話講。

不料想,竟帝心裡裝著事,隨意一瞥,便見瀟請與太監說話,臉色劇變,將拳頭揖緊,又若無其事般站回去。

竟帝頓覺不妙,便大喝一聲“慢!”將禮官喝一跳,一群人便匆匆跪下。

都諫說及位不可中斷,此為大不祥之類。

竟帝不聽,只問瀟請怎麼了。

瀟請見竟帝將事一手拋了,便急步上前與竟帝說了利害,才將實情與競竟帝說了。

原來是邊陲大傾來犯,元帥殉國大軍潰散,於信阻城苦守久章,自匯帝之後朝尚文輕武,將帥之才無幾人可用當。

如今在此出事,已做了必然。

竟帝仔細考量一番,只付與瀟請說了句,“我要代帥出征!”

便撇下一群臣子,與瀟公公一起進了廟裡。

章帝看了竟帝模樣,心裡道他是人蠢的。

將帥都無人頂用,他一個太子前去湊什麼數?

章帝只覺腳下動一個晃動,四面成了幽綠顏色,前面一條幽綠顏色的河水上架一座破爛的橋。

橋上提著個個蒼白的骷髏腦袋,只作行人道,兩個木板子拼在處作一個格,也只一尺長寬,其間又是一尺空,能見橋下綠幽幽的水。

莫不遇到了酆都地界?章帝念及此,急忙捻著手指放在胸前唸唸有詞,生怕教那酆都的閻王取了命去。

可反念一想,閻王收的是那些上不得檯面的賊民,他是真龍天子,上蒼選定的天下共主!

便壯了膽,反剪了手在臺上踱步。

許久不見人來,竟將袖把揮作一陣風似的尖叫道:“何人引朕來此?還不快現了本身!”

驟然,四面盡是章帝的話,好似無處逃躥了又被打好回來一般,章帝伈伈的向後退,竟是話也講不利索。

只張了嘴,手裡握著卦鏡,反鏡面對著己自上上下下地照。

橋下的綠水也動盪起巨高的水,將橋也打落在水裡,不消會兒,便沉了下去。

河面燃了火,也是幽綠顏色,章帝見了,撩了袞服匍在地上作一團,顫顫地叫饒。

“呔!你個不知好的妖怪!竟要犯我國疆!”

章帝聽得是一個稚小的聲音,也不敢動,只顧叫饒。

“阿屬,這哪裡來的妖怪?”

章帝再一聽,驚得抬頭,見對面那河上不知時升了座小院,兩個稚兒執著木劍在桌旁石凳上站著。

這兩個稚兒章帝認得,阿屬是他的渾名,那問他的那個便是他那使計戕害的皇兄太子時。

“只要是侵略我國江山的,便都是妖怪,時。”

小大人模樣般,在太子時肩上拍兩拍,做個嚴肅的臉道:“我們是皇室貴胄,是與國同存的,與百姓同存的!”

太子時不解,以為是他做的頑來戲耍他玩,便問,“哪個與你說的?”

小章帝轉著兩眼珠子,下彎身,將太子時的劍搶了在手裡,跳下石凳便跑遠了。

“夫子告訴我的!”

太子時自知中計,也下凳去趕追太子屬。

嘴裡還不忘,叫還木劍。

兩人跑遠了院子也一同失了蹤跡。

卻望見一道空門,上頭一手元字(黑字)道:“忘生橋”。

章帝理了兗服起身,心中好似做了什麼決定,一腳跨進“忘生橋”裡。

章帝在門中沒了影,卻看那兩個門架上現出一副完整的對聯。

橫幅便是“忘生橋”左刻“兢兢作肉釃血過”右刻“虩虩易瞎崚骨存”

次日,司徒右相於殿上報了喜差,原來是順國送了公主前來和親,欲與虞國定百年合約。

章帝終於上了朝,在朝便是這一事,青黑眼裡,顯出一點點笑意。

卻驟然將手放在嘴上捂了,猛咳幾聲。

右相見了連忙叫全成將人扶回殿裡,只與眾人說了退朝,便讓太監引著進了偏殿。

彼時,浮笙在府裡沏了茶,案几上放了聖旨一道,明晃晃的很是惹眼,蘭湘在一旁侍候,卻不知所以。

主公每逢有心事時,便喜在房裡搭個小爐燒水沏茶,在冒騰騰的水汽裡計較事情。

今日也如此,可事情都行進得順利,何以用來思索?

浮笙在爐上端了茶壺往茶杯裡倒水,水衝著茶葉在杯裡打旋。

浮笙在眼裡仔細看了看,那水渦旋成圓消散,只留一點茶沫子上水面微轉著。

浮笙走了眼神,問,“朝服玉鑑可送來了?”

“是,婢子去取來。”

蘭湘應了聲福禮下去,浮笙側手一揚,那聖旨便浮在空中開啟來。

裡頭是與她封了個戶部尚書,要她順著先前占卜的事,令各州興修水利,以穩龍氣,推助修成大道云云說辭。

在尾卷特意把隴州句臺縣提了一提,與她說那裡有件寶貴的東西在,請託她一同帶回來。

浮笙看章帝說的隱晦,只說是件東西,餘下甚麼也不說,更沒個標頭可尋。

浮笙怕是那陳姓的要理她,便用筆在上做了硃批,扔進爐裡燒了乾淨。

蘭湘進來讓收拾了東西,便與浮笙穿了朝服,束了冠,見托盤裡剩一件帔帶。

挑來一看,是蟠螭銜珠飛雲紋飾帔(皇子爵門所用帔飾,可與綬相連用,合稱帔綬。)

浮笙收回手,張了兩臂闔眼繼續計較,“佩上罷。”

“是。”

竹默在外叫人收掇好東西,與下人們講了規矩,浮笙便收拾當了。

三人便乘了馬車在大監司(專職官員換置降升交禮換鑑印之地)換了鑑印,看那修水利工程的告示已在貼了,便即日趕往隴城罅界山。

罅界山乃虞朝最高山,高聳入雲,其上冰封千年而不融。

這山原來是方巨石,滄海桑田,終化作中空的天柱,山頂裹千層冰雪,山腰卻是開了一座山,頂上便是一眼廣池,池之水巧為萬河之源。

這山便是牢巫山,僅兩條河流在此蜿蜒而行,卻極深,一眼望去,水如幽碧玉石,深不可測。

隴城地域廣大,自成一州,雖與京城相隔遠甚,卻也如京城一般繁華。

相傳乃為祾狐(九尾狐)一族衍生之地,聚天地之靈氣,蘊養其城。

中有方山界,與罅界山齊名,名喚胤澤丘,山中靈藥遍地,兩河交匯成湖,卻也是兇險之地。

浮笙與郡守作了招呼,便與蘭湘,竹默兩人從胤澤丘開始記錄地形水脈,以備年雙之後興土修治。

這天蟬叫得親熱,日裡屋中放了冰盆也不大頂事,熱得叫人發躁。

默竹如今是大管事,早晨裡外出理事,只得日午回來歇上一番。

歇了又出去,年前差人把鎮裡一個大坑引水修了條河道,坑中便養了魚蝦,這季時正值收漁。

早有幾家本州的定了要瞧。

蘭湘眼線廣,便勘察作了細較,不想一個年來回便辦得明瞭細緻。

也不需兩個年頭。

浮笙房裡開著桃花,案上擺了四方鎮尺,其間是一份輿圖。

浮笙手裡執了筆,在計較好的山道上添了幾筆,將河流描在圖上。

又作了記標取摘在集子裡作明注,如今這幅,正是隴城地界的輿圖,其他的早派竹默送與劭卿在各州郡發了,手快的也叮鐺地開工了。

蘭湘進來換了茶點,抬眼見天上的光亮溫下來,便把屋裡窗格都開啟,與浮笙叮咐了幾句,便喚人準備飯食湯水,待主公歇下來伺候。

“主公,陳先生會談大成,順朝國相與先生遞了合約,願以三座城池,換與我朝百年通商。”

蘭湘把了茶水在一旁與浮笙說了事。

浮笙下筆如疾,又在隴城山腰上(罅界山)添了一筆,道:“城池便消了,國相只需扶持貴國賢人及位即可,通商之事乃各國之願,你來我往,皆是清意的。

且我朝為主道商,自是不能小氣。”

蘭湘點頭將話記下,折了箭鏃作信筒,將紙片卷好了放置。

又喚了只海東青來銜了箭鏃便消了影在院裡。

浮笙提了筆尾,隨性在架木上掛了,蘭湘上前與她換了長服,尋一件青色對襟直裰與她穿好,又束了玉竹雕鏤碧冠,再喚人取漱盂淨手洗面,方去正廳用餐食。

浮笙在桌上坐了,蘭湘便取了箸子佈菜,浮笙用的飯食不多,兩個菜加一道湯便可果腹。

浮笙雖妖,卻與澂夫子一同用素食,從不用葷食。

浮笙只用半碗便不用了,蘭湘勸不動,只等竹默歸來用。

夜裡發熱,浮笙在房裡撐著眼看盛開的桃花,榻上枕邊是金邊紫檀木盒,浮笙撫了撫。

眼中卻顯乏了,浮笙將衣裳褪下來,隨意在榻上躺了,便睡去。

蘭湘才將門推了進來,細細將衣裳理好在一邊,替浮笙卸了玉冠,蓋了衾被。

又在床邊抹了安神香,才闔門出去。

翌日仍是太陽,蘭湘提早進了主院,主公今日定會早醒,她是知曉的。

蘭湘讓下人端了瀨盂,自己上前問安,卻不見動靜,告聲怒罪便推了門,進了內室見衣物都不在了,使折了回,帶著下人回去。

浮笙是住過那定事縣一堆硬石,卻未曾見過如此寒酸的草屋,好似由幾十捆草垛圍成一般,由四根朽木堪堪撐好了立著。

浮笙走了近看,這攢頂的小房被一叢柵欄圍好。

後頭卻是大小相像兩間,相像的簡陋。

“公子見笑了,這裡小生的下舍,這柵欄卻不是防賊的。

是小生用了防小獸的,小生僻寒,便是乞也不屑的。”

書生模樣,穿一件褐色麻衣,墨髮散了一半在肩,取了些束在頂上。

書生見身著華服的小公子對著自己的草房一打量,心裡沉了沉。

浮笙轉身看他,他的面容與那位卻實相像,不過他是多份沉靜溫雅。

“公子的居生別緻,在下眼貪便多看了。”

浮笙揚著眉眼問他,“公子貴諱?”

那書生上前開了柵門,“小生姓少辛,單名昀,公子進來坐。”

浮笙隨少辛昀坐了,見他提了茶壺來,擺了兩隻木杯斟了茶給她。

“少辛氏,倒是個鮮為人知的姓氏,在下蕭堂子惕,來隴城是尋井鹽而來。”

茶色很是好看,浮笙端來呷了一口,頓時口中一陣茶香,入口微苦細品生甜。

浮笙點點頭,放了茶水,見太子昀仍垂首品茶。

他身後是一面粗紙糊的屏風,上頭卻畫了一幅山居晚秋圖,裡頭兩個老頭望幾個小孫子鬧得歡,執著蒲葵扇在旁煮茶閒話。

一旁是幾個木板子搭作書架,一列正典中竟插了兩本志異書,七八冊有餘的《德雅》集篇,卻都是手抄的,腳頁下是稚嫩的署名。

“公子渾身貴氣,哪裡是市井人模樣?”浮笙問。

太子昀拱了首,復垂頭打量衣服,談了語氣,緩緩道,“家道中落罷了,也無甚可惜。”

“你可知曉我是誰?”

浮笙心裡明細,便不與他做多了說,起了身將那誌異的書翻了兩翻,又把那《德雅》取了一本來看,下頭幾十個青稚的署名並在一起。

太子昀起身揖手,“見過尚書大人。”

浮笙只輕輕瞥眼,“堂堂太子,拜我做甚麼?”

浮笙放了書,便四里看了有,還是覺著這書更好,屏風也不錯。

“尚書大人言重,我非那高樓裡供俸的儲君,天家與我不過是驚雷而過,棄我不過是那敝履一般,可曾記得?

自年前來此,我便磨去了稜角,天家之事,與我已無甚可戀,尚書……”

“不,太子殿下,此講錯意。

殿下胸有丘壑,自是早有打算,殿下嘉慧,於此事卻多疑,這與陛下大相徑庭。

陛下昏庸自知,便將十二歲的殿下趕出宮去,既免了遭其他皇子毒手,又使你初心未泯。

陛下雖昏庸,但他有情,相信殿下早有所覺。”

浮笙右面便是一處缺口,那缺口將外頭的景色收束在內裡,幾個稚童揪著破爛的衣裳,擠在一處對著這邊的草屋竊竊私語。

側耳聽了聽,“夫子今天怎麼了,為何不出來?”

“定是有事絆住了。”

“怎麼會?夫子相里除了在房裡便是與阿叔們做活計,可一路上也未見夫子一面吶!”

“不如去瞅瞅?”

“那怎麼行?夫子說了君子要識儀!”

太子昀木著臉問,“尚書大人是父皇派來的?”

“怎麼會?陛下與我說道,他有件寶貴的東西在先前不慎丟了,要我尋回來,好好輔侍。”

“太子昀,拜見恩師!”

太子的驟然明白,撩了服便跪下來,“學生曾聽聞尊師乃狀元封條出身,定是不似學生這般的,請尊師助學生!”

太子昀抬頭,卻見浮笙不知何時在手心中放了枚玉簪,沉默不語。

太子昀又磕了兩頭,浮笙才將人扶起,轉了身,徐徐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