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真主阿哈,請您收下我等獻上的最美麗的祭品。”

“天降福音,漆黑之星冉於異夜,伊甸園下埋著腐爛的果,烏鴉在枝頭高歌,它們說——”

“讚美,阿哈!”

“吾之真主阿哈,降臨吧!降臨吧!”

“來迎接您美麗的新娘!”

“阿哈!阿哈——”

-

宇宙莽荒星河,寂寂無聲。

三個系統時前,在遙遠的弗利薩星系一顆恆星因為未知原因爆炸了。

恆星爆炸的遺骸散落在一片浩渺之中,細碎的浮塵聚在一起,散發出微不足道的幽光。

又過了兩個系統時,一大堆五彩斑斕的面具簇擁著黑色的人影降臨於此。

祂看著徘徊在此處的虛卒,哼笑一聲,居然在這遇到了那個瘋子。

“啊啦啦啦~啊哈~「毀滅」的氣息~納努克又在修正錯誤了?”人影語調上揚,像是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興致高昂地哼起了歌。

在這一片星域當中,一艘巨大的列車如一顆璀璨的流星劃過天際,向前行駛著,它像一個孤獨的行者,永無止境的向前。

列車的紅髮領航員姬子小姐檢查著列車執行的能源裝備,無名客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

活潑的少女抓著同伴想要一起合照,沉默無奈的青年推辭不過只能隨她擺弄,列車長對他們在列車內奔跑表達出了強烈的憤怒。

歡愉星神阿哈將自己身上咕嚕嚕掉出來的一連串面具塞了回去,祂左右瞧了瞧,沒瞧見其他高維生命的存在,便放鬆地撥出一口氣。

嗯哼哼~居然還這麼巧遇到了星穹列車。

啊哈哈~親愛的阿基維利,我親愛的阿基維利喲~

你到底在哪裡呢,再不回來,你的列車又要遭殃咯~嗯哼哼~

阿哈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穿過熱鬧的列車外廳,往星穹列車的最裡面的走去,列車長帕姆感受到了不屬於列車上的氣息,但再之後,等祂再仔細探查時,那道氣息又不見了。

“好了帕!三月七乘客!不可以在列車上奔跑帕!”帕姆看著在列車上被弄亂的裝飾,氣得跺腳,兩隻耳朵都炸毛了。

“帕姆別生氣啦,等會兒我就來整理~”少女活潑洋溢的笑聲感染著其他人。

除了帕姆,祂看上去比方才更生氣了。

姬子端著冒著熱氣的咖啡杯和乘客□□·楊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浩渺星河閒聊。

姬子輕抿一口咖啡,眼裡不帶著笑意,聲音沉穩,“黑塔空間站好像出現了點問題,向我們發來了求援訊號,我們去看看吧,已經和帕姆彙報過情況了。”

“嗯,讓小三月和丹恆一起去吧,他們兩個能好好完成任務的。”□□·楊推了推眼鏡,“在「開拓」的道路上,他們還需要多多磨鍊,希望他們這次去空間站能夠又成長一些吧。”

阿哈走到最裡面的房間門口停下,這裡是星穹列車的引擎室,是列車長明令禁止任何人進入的地方。

歡愉星神才不管那些,祂略施小計,穿牆而過。

嗯哼哼~阿基維利!阿基維利!我親愛的阿基維利~

哇~阿基維利~

阿哈的面具全跑出來了,引擎室裡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能說特別的,大概就是最前方站著的虛影,銀灰色的長髮隨著祂的動作擺動,露出被遮掩住的金色眼瞳,溫和地注視著來者。

阿哈左瞧瞧右看看,伸出手卻穿過了虛影,祂非常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啊~阿基維利~真沒勁啊,居然只是個沒有生命力的影子。”

“你以前說你一定要找到復活自己妻子的辦法,你找到了嗎?你沒有!不但如此,你自己還不見了蹤影,真沒勁真沒勁!”

“嗚嗚嗚阿基維利,你死了嗎?”

“嗚嗚嗚……”阿哈的所有面具都跟著慟哭起來,直到祂聽見了自己的追隨者們呼喚星神降臨的聲音。

祂側耳傾聽,隨後像是聽到了什麼讓人歡愉的笑話。

新娘子?新娘子!

最美麗的新娘子喲~

阿哈的新娘子喲~

阿哈來了興趣,祂從千億光年之外遠遠一瞥,視線降落在正躺著的脆弱又精緻漂亮的少年身上,而後祂察覺到了不下三位星神留下的氣息。

祂略顯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收斂了氣息,穿過虛空在假面愚者的所屬地酒館降臨,而後推開門走到安睡的少年身邊。

然後湊近又仔細瞧了瞧,「豐饒」、「巡獵」,還有祂剛打過交道的「毀滅」?

在這中間,還夾雜著一絲微弱的「開拓」的氣息。

阿哈的記憶可不會出問題,祂在某次給阿基維利準備驚喜的時候,在星穹列車的智庫裡看到過少年的照片。

那是在孤絕世界裴迦納的街道上,阿基維利和少年站在一起,迎著曦光一齊露出了溫和又絢爛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直覺告訴祂,宇宙間最大的樂子要來了。

-

“天爺,我說真的,你將他帶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能不能讓他別哭了。”有著深藍色頭髮的青年無奈攤手,“我都不敢看他,他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嗯哼哼,你管我?”頭上戴著狐狸面具的少女語調輕靈,像是在吟詠唱歌,她拿了一塊方巾扔給青年,“去,給他擦擦臉。”

“喲餵我的花火大小姐,您自個兒怎麼不去?”青年任勞任怨,還是小心翼翼靠近正沉睡著卻無聲啜泣的少年給他擦了擦淚水,又低頭看了看少年的臉。

少年有一副好皮囊,白金色的髮絲有些凌亂,沾了淚水貼在宛若白瓷一般的臉上,青年伸手替他撥開黏住的髮絲。

他睡得並不安穩,眉端緊蹙,濃密纖長的羽睫輕顫著,好似振翅欲飛的蝶。

眼尾暈開有些病態的紅,像揉碎的紅梅,這會兒淚水順著面頰滾落在枕上,更顯得他脆弱。

青年捂住了心口,像是被蠱惑一般怔怔低下頭,眼看就要貼上少年微張的略顯蒼白的唇。

“嗷!”青年怪叫一聲,捂住被厚重的書籍砸到的後腦勺,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嘶……下手真狠啊花火。”

花火背對著他,吹了吹手指,語氣輕描淡寫,“樂子神在上,如果我不狠一點你現在就要像條哈巴狗一樣貼上去了,是不是還想貼著他嘬一嘬舔一舔?用你又髒又臭的嘴去吻他?”

“阿哈已經回應了祈願,現在,這個人已經是阿哈的未婚妻子了,他的身上「歡愉」的氣息那樣重,你沒發現嗎?”

“你要是真的親上去,你就完蛋了,桑博。”

被稱作桑博的青年面露難堪,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再看少年了,對於花火的話還是有些不滿,“喂喂,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同伴吧?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不過等他聽到花火說阿哈回應了祈願的時候露出了更加古怪的表情。

“不是,花火大小姐,說真的,你把他獻給阿哈作新娘子?你沒事吧?”桑博語氣誇張,“而且你說阿哈還回應了祈願,這可真是太歡愉了。”

桑博深呼吸幾口氣,努力平心靜氣,“你真是……連阿哈的樂子也敢看。”

“差不多吧,他的身上居然有那麼多的星神賜福,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阿基維利,藥師甚至是納努克和嵐,他或許和這些星神的關係很不一般,可能以前是朋友,是親人,當然,也可能是愛人。”

“如果真的是愛人……”花火面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是有傳聞說阿基維利在作為人類未升格成神的時候有一個非常恩愛但最後死去的妻子麼。”

“瞧瞧,多麼動聽的甚至可以登上星際和平日報的標題啊,《阿基維利早逝的亡妻復活後成了阿哈的新娘》,嘖嘖,多有趣啊。”

花火轉過身來,眉眼彎彎,“不用想都知道這會引起多大的轟動,這才是我們假面愚者該看的樂子啊——”

“到時候再把星穹列車扯進這片渾水,哈。”桑博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著笑,“花火小姐,您真是個天才。”

花火挑眉,看著桑博,“你知道我是在哪裡發現他的嗎?”

“在哪?”桑博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花火也沒賣關子,輕哼一聲,“步離人部落的禁地。”

“不,等等,先不說你在哪發現的他,看他的樣子,是天環族吧?為什麼會流落到豐饒民的屬地去?”

“而且你一個假面愚者,去那裡做什麼?”桑博有些意外,半開玩笑地詢問,“難不成你的哪個相好的在那?”

“嗷嗷嗷別打!”

花火收回武器,翻了個白眼,“老相好?虧你說得出來這種話,步離人什麼樣子你我還不清楚?”

“誰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那裡,而且,沒有光環也算天環族嗎?”

“我發現他的時候步離人也在商量將他獻給藥師,我就先把他搶了過來獻給阿哈了。”

“當時還有不少步離人為了他的歸屬大打出手,搞得血肉模糊的,噁心死了。”

“不過嘛,我可真是個好人,阻止了步離人差點又一次的分崩離析。”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桑博舉手投降,“您玩的開心就好。”

“不過你有點不尊重這位小先生。”桑博搓搓手指,“這樣不顧他的意願將他獻給星神……”

“哦,樂子神在上,最後的怒火當然是由阿哈自己承擔了。”

“嗚嗚嗚,我只是個可憐的為了頂頭上司婚姻操碎了心的一個人啊。”花火笑得不懷好意,微微彎了彎眼睛,嘴上說著哭訴的話。

等她表演夠了桑博才開口打斷她,“好了花火,這件事以後再說,聽說家族給假面愚者也發了諧樂大典的邀請函?邀請函給我留一張,到時候我應該就能脫身了吧,也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放鬆一下咯。”

“嗯哼?當然沒問題。”花火爽快答應,“之前我還擔心沒人陪我一起去看熱鬧呢。”

“看熱鬧,姑奶奶,你下次別頂著我的臉去找樂子就行了,別人找上門來我可真招架不住。”桑博哀求著,“我老桑博也是要面子的啊。”

花火不置可否,轉頭就開始下逐客令,“好了桑博,貝洛伯格應該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吧,你的飛船已經添好燃料了,你走吧,這兒不需要你了。”

“那行,回見了花火大小姐,我的面具記得幫我收好。”桑博聳聳肩,對她行了個紳士禮,又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何時能醒來的少年,很快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