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忽悠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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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鸞的表情十分遺憾:“因為季節有些晚了,‘四時’便做不出來了。”
張媽皺眉,顯得十分不悅:“此話何意?”
在她看來,蘇青鸞要麼就是沒有真本事,憑著撞大運糊弄出來一份果子醬,恰好討了老太太高興;要麼就是貪心不足,嫌棄那張一百兩的銀票太少,想要更多,所以故意推辭在這裡討價還價。
不得不說,張媽某種意義上第二種猜想猜對了,蘇青鸞的確是“貪心不足”想要更多,不過卻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蘇青鸞並不知道張媽心中猜想。不過大概對方現在覺得她只是區區鄉野村姑,看什麼眼力勁兒也看不懂臉色,沒必要偽裝,於是表情也沒有特別的掩飾。
總之,厭惡和嫌棄的表情可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著。
而一直旁觀的謝子安自然明白之前的蘇青鸞是什麼性格,也見識過她的“演技”。看到她今天如此反常,知道她定然是暗自盤算著什麼。
對於然而對於謝子安來說,他並不關心張媽怎樣。他畏懼張媽,本質上是因為張媽在祖母身邊伺候,是得用的老人,並非是敬畏張媽本人。
所以他現在只知道自己用來討好祖母的果子醬得了用處,自己沒準兒今年臘月就能回去過年了。
所以,現在即便張媽看不上蘇青鸞,謝子安也不會把蘇青鸞怎麼樣——畢竟張媽再怎樣得用,畢竟仍舊是僕婦,越不過謝子安這個主子。
而謝子安現在正琢磨怎樣讓蘇青鸞成為自己的專屬廚娘——這麼會做菜又會做甜食的人可不多啊!
蘇青鸞倒是並不著急——某種意義上如果被對方輕視,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於是彷彿沒有覺察到對方的負面情緒,蘇青鸞繼續維持著那種“沒什麼見識的鄉野村姑”的感覺:“誒唷張媽,您可是知道,這野果子可不同於園子裡的果子,若說開花結果,時候都大差不差。若是野果子,這裡還生著,那裡就熟透了。”
張媽並非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好歹也是從粗使丫頭一步步爬上來的。
她也知道蘇青鸞這話說得不錯。山間光照溫度的差別都很大,甚至能夠差出一個季節的程度。即便是附近同一片地區的同一種野果樹,陽面和陰面的結果時間就會差很多。
張媽不動聲色地問道:“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蘇青鸞擺擺手,“只是即便同為野果,每種野果的香味和不同成熟度的味道都略有不同,尤其都城的貴人,那舌頭定然是被山珍海味養得一個比一個敏銳啊!”
蘇青鸞抬頭看向張媽:“比如您這位金貴人兒,肯定比我們這些鄉下人嘗得分明。”
沒人不喜歡恭維話,張媽也不例外。雖然她表面上繃著臉表示“老婆子怎能同主家一般”,但是之前對蘇青鸞嫌惡厭棄的表情肉眼可見淡了下去。
蘇青鸞把對方神色的變化看在眼裡,繼續說道:“俺們不懂什麼味道,不過眼神兒還算好使。所以每種果子醬都用特定種類的野果子的特定成熟度成果,熬製的果子醬味道自然不同——而且為了保證味道,還會給那些味覺敏銳的人嚐鮮。”
當然,這個“嚐鮮”的人之前主要是家中自己人。不過既然要“擴大產業鏈”,那麼“嘗味道”這個環節僱傭特定的人來也不是不行——不過得是真正味覺靈敏的人才可以。
“正因為如此,每一款果子醬其實都是‘獨一無二’的,需要趁著短暫的果子成熟期摘下來快速製成果醬。錯過了這個時期,自然也就沒有了。而製作‘四時’的那種果子醬的主要原料,已經在這段時間熟過頭了。”
熟過頭了的果子自然也是可以食用的,不過由於甜度過高,甚至有些已經自然脫落枝頭,所以除非特別嗜甜的人,沒辦法在裡面加入過多的糖分調味或者作為保鮮劑,受眾自然不如還是酸甜程度的果子。
而現在正在成熟的卻又是另外一種野果。
“若張媽想命民女製作新的果子醬,自然可以;但若是要製作‘四時’這一系列,怕是要等到明年夏末時節了。”
所以,若想要品嚐“四時”同款,怕是要等上一年——蘇青鸞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
蘇青鸞這般推三阻四,難道真的做不出“四時”麼?
怎麼可能!剛才也說野果的成熟時間跨度很大,蘇青鸞相信,只要自己細細尋找,自然能找到同將近一個月之前那種野果的成熟度一樣的果子——畢竟相隔不過才十幾二十幾天,相同種類的果子在背陰處絕對能夠找到。
不過,她並不打算找。
原因很簡單,正所謂“物以稀為貴”。都城的富貴人傢什麼珍饈美味沒有見過沒有嘗過?既然如此,那麼越是稀有的食材,哪怕並不是那麼美味,都會讓他們為了顯示身價而吹得天花亂墜。
比如上輩子,蘇青鸞的師傅為了讓她品嚐正宗的各地美食,經常打飛的帶著她去世界各地品嚐美食——不僅僅是常見食材,連冷門食材也嘗試了。
不得不說,有許多被吹得天花亂墜的,甚至牢底坐穿食材,比如什麼象鼻、熊掌、猴腦之類,蘇青鸞也在各種機緣巧合下嘗試過。她的評價是——不如豬拱嘴豬蹄子豬腦花好吃。
師傅也曾經告訴過她:如果那些所謂的“野味”真的如此鮮美,早就會成為人們——尤其是民以食為天的炎黃子孫——的馴養物件,進而成為盤中餐。
比如小龍蝦,螃蟹這種甲殼類動物,坦白說,它們吃起來十分麻煩,而且吃十斤恐怕五斤以上都得是殼。
這樣麻煩又“不划算”的食材,僅僅是因為味道鮮美,仍舊有無數食客不厭其煩琢磨怎麼吃它們——清蒸、蒜蓉、生醃……
所以如果那些“山珍海味”真的有那麼美味,人類怎麼可能不飼養呢?
還不是不夠好吃!
但是因為足夠稀有,甚至禁止食用,當自己能夠把這些“食材”作為盤中餐端上桌,似乎也贏得了某種“特權”。
這也是為什麼從古至今,有很多菜品明明難吃的要死,卻總有人趨之若鶩的原因。
他們吃的不是菜品,而是身份,是特權,是象徵。
所以蘇青鸞確定,張媽不但不會為了“再想吃‘四時’系列要等一年”而生氣,反而會覺得自家主子吃了唯一“限量版”,那不就是“獨一份兒”麼?
果不其然,蘇青鸞的話讓張媽不但沒有失望,反而帶上了一絲微笑:“原來那‘四時’果子醬居然如此難得一份。”
“誒唷可不是麼,”蘇青鸞擠眉弄眼特別誇張,“原本這果子醬的做法也麻煩,就算是把所有能叫上的人一起做,按照那種‘四時’的做法兒,也不過百十來套,所以也就是做一份兒討貴人歡心,沒人把這果子醬做成產業的。”
雖然沒有人在這小鎮做果子醬是真的,不過根本不是產量多少——按照花溪村附近山地林地中那些野果子的量,自然可以做出大批次的果醬。
不過因為果醬本身製作工藝繁瑣,而且要加入大量的糖分保鮮,成本就不低,因此不是一般平民能夠買得起的食物。
蘇青鸞因此乾脆把這種“買不起”極端化,打算讓花溪村的果子醬直接變成“奢侈品”,專供那些有錢沒處花的富貴人家來享用。
“奢侈品”雖然從表面上來說是“品牌的文化傳承”,但是說白了,某種意義上就是“只給特定客戶提供服務和商品”。
蘇青鸞無論從前世還是這一世都是平頭百姓一個,她不瞭解也不理解那些所謂的“奢侈品”。在她看來,那些“奢侈品”無論是從耐用度還是美觀程度,都不如一些中等品牌的大眾產品,有的也只有“讓人仰望的價格”。
雖然蘇青鸞本人是實用主義,覺得“五千買鋼絲球”“三百買紙杯”這種完全是錢太多燒得。不過這並不妨礙她把自己平平無奇的果子醬打造成為“果子醬中的奢侈品”,讓那些富貴人的錢財流入自己和鄉親們的錢袋子。
既然如此,那麼蘇青鸞的果子醬就一定要有“格調”。
某種意義上,有“格調”的第一要素就是,不能爛大街,成為常見快消品。
它一定要足夠小眾,並且擁有自己某種程度的不可替代性。
蘇青鸞對於果子醬的味道“不可替代”具有絕對的信心,那麼剩下的就是讓這些平凡的果子醬透過各種包裝變得“不平凡”起來。
第一步,就是讓它們足夠“稀有”。
“張媽您有所不知,這野果原本平平無奇,但畢竟是吸收了天地靈氣。”蘇青鸞指了指外面,“咱們這裡雖然遠離都城,甚至州府也相距甚遠,不過卻是山清水秀自有靈氣,那野果子長起來個頂個水靈透亮!”
說著,蘇青鸞就用十分誇張的形容詞形容當初為了製備這小小四份果子醬,從原料果子成熟度、色澤、大小的嚴格挑選,到後來放入多少複雜的調料調味——當然,具體的種類和比例她並沒有說——總之,將每一步說得都是“千挑萬選”,優中選優。
張媽聽著蘇青鸞說得唾沫橫飛天花亂墜,也不嫌棄了,只是微笑道:“看起來這果子醬真是難得做出一份,價值千金呢。”
蘇青鸞見張媽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心中嘖嘖腹誹:得,這是被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