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買奴隸

謝家租給蘇青鸞那個鋪子雖然前面的店面不大，但是有一個好處，那一趟街所有的鋪子都是後面自帶院子，用來當做貨物儲存的小倉庫，或者臨時的貨物運輸點。

不過蘇青鸞並沒有把那裡當成倉庫的準備。由於最開始就打算做吃食相關的買賣，蘇青鸞一開始就準備在後院的位置做一個後廚房。

所以之前謝府幫忙收拾店面的時候，問過她有什麼要求一併提了，蘇青鸞乾脆就說要在後面修一個寬敞一些的灶房。

眼下雖然店面還沒有開張，後面的灶房倒是先修完了，而且鍋具灶臺一應俱全，都配置完畢了。

自然，裡面細緻的擺設，比如盤盤碗碗和各種調味料什麼的，自然要蘇青鸞自己置辦，不過暫且是這種程度的“簡裝灶房”已經讓蘇青鸞省了很大的力氣了。

因此今天蘇青鸞的主要任務，便是備齊了可能用到的各種瓶瓶罐罐，工具材料。

不過她並沒有進了鎮子就直奔那些鋪子去搜羅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是跟著阿爹阿孃去了肉攤子。

現在楊氏和蘇廣福已經能夠十分熟練地挑選什麼部分的下水適合做下水湯了，完全不用蘇青鸞操心。而她則是為了見為了那處理過後的下水的柳芸孃的。

即便蘇青鸞最近因為果子醬的事情很少來鎮子裡面，也是同柳芸娘沒少見面。比如今天，因為上一次芸娘說柳生又想要吃那個皮蛋瘦肉粥，所以蘇青鸞又趁著這一次做皮蛋，給她帶來了八隻。

“哦，還有這個。”蘇青鸞把油紙包裹著的皺紗魚腐遞給柳芸娘。

芸娘沒吃過這個，笑道：“這豆泡我昨兒個也炸了，青鸞你拿回去吧！”

蘇青鸞笑道：“你回去燉湯或者涮鍋子嚐嚐，這可是用魚肉做的——不過也別放得太久，現在就算天氣涼了，這東西也容易變質，三五天恐怕就要酸了。”

芸娘隔三岔五就接受蘇青鸞的“投餵”，也知道蘇青鸞是真心想要把她當朋友，所以也就不扭捏收下了皮蛋和魚腐。

蘇青鸞照例問了問柳生的雙腿恢復情況。

以往這個話題都是既定的寒暄流程，因為柳生的病情一直穩定中逐漸恢復，到最近已經可以在附近走動了。因此柳芸娘這個女兒十分高興提到自家阿爹的病情，蘇青鸞也樂得選一個有希望的話題作為聊天素材。

可是今天，柳芸娘卻一反常態地嘆了一口氣：“原本阿爹的腿已經漸漸好起來了，但是最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竟然腳上開始發麻，漸漸沒有了力氣！”

說到最後幾個字，芸孃的聲音漸漸有些顫抖，可是她畢竟是個堅強的性子，不是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小丫頭，所以雖然難過，只是微微蹙眉，卻沒有哭。

蘇青鸞連忙問：“回春堂的大夫說了是怎麼回事麼？”

“問題就出在這裡，”柳芸娘嘆氣，“回春堂的大夫說我阿爹一切都應該很好，他現在不應該出現這種發麻發木，雙腿無力的症狀。”

“這情況有多久了？”

“估計有差不多一旬的。”柳芸娘嘆口氣，“最開始我和阿孃都沒有太當回事，畢竟最近天氣轉涼，腿上受寒也會痠軟發麻。但是去開了膏藥貼上也不見效，熱敷艾灸也都沒有用。”

蘇青鸞算了算：一旬是十天，也就是說，柳家大叔的腿疾惡化差不多快有十天了。

難道真的如柳家母女懷疑，是天氣轉涼的原因？

蘇青鸞畢竟不是什麼精通醫術之人，只能草草安慰幾句，告訴她若有需要，一定要同她說。隨即同柳芸娘告別，自己則去了人牙子那裡。

這年頭買賣人頭的事情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以至於蘇青鸞第一次看到正大光明把人串成一串讓他們排在路邊等著賣的時候，精神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但是現在，穿越過來也有一段時間了，蘇青鸞知道自己並沒有能力改變這種現象，所以雖然心裡仍舊不舒服，但是也只能學著適應。

不過，在偶爾有機會的時候，她想著至少能夠能救一個是一個，比如現在。

人牙子販人，並沒有統一的“進貨標準”，所以蘇青鸞每次看到在路邊插著一根枯草等著被“買”的人都不一樣，大多數都是家裡揭不開鍋的窮人家的孩子，不過也有番邦來的奴隸，但是那個一般賣得很貴，只有富貴人家買得起。

蘇青鸞看著那一排彷彿豆芽菜一樣的半大小孩，心中酸澀難言，表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因為她知道，自己一點表現出內心的不忍，這些十分會察言觀色的小孩子就會央求她買下自己。

當初剛剛穿越過來，蘇青鸞還沒有學會掩飾，也不知道這之間的彎彎繞，曾經一下子把身上的錢都散了出去。

這一次她學乖了，神色冷淡，儘量讓自己彷彿挑選商品一樣挑選這些在前世還算是孩子的“商品”。

人牙子三教九流都有打交道，見蘇青鸞雖然衣著普通，但是並沒有看著那些冒著香味熱氣的小攤販流口水，也沒有對著往來富貴人家流露出豔羨，知道這人要麼就是自己來歷不凡有見識，要麼就是替主人家辦事，雖然是下人但主家通達。

想明白這一點，那人牙子一臉討好的小碎步跑向蘇青鸞：“這位小郎君可是要看‘貨’？”

蘇青鸞今天是一身男裝，而且十幾歲的少年也的確雌雄莫辨，所以才被叫做“郎君”。

不過她並沒有在意稱呼的問題，只是彷彿司空見慣一般掃視一排高高矮矮的“貨物”，語氣平淡道：“我要兩個手腳麻利的幫忙搬東西，要實惠些的。”

於是，那人牙子便略過了那幾個崑崙奴，優先把兩個十四五歲的瘦弱少年推在前面：“這兩個，您別看他們瘦弱，手上有把子力氣呢。”說著，那人牙子下巴努了努，這兩個人立刻每個人去路邊搬了好幾塊土磚摞在一起，哼唧哼唧搬過來。

“這還是沒給飯吃呢。”人牙子笑道，“若是吃飽了，更得用，您看如此的用只要每人這個數，多划算！”說著，那人牙子比劃了一下。

蘇青鸞看著那兩個半大孩子的少年，雖然他們四肢健全，而且也有一把子力氣，但是卻雙眼木訥，一絲一毫逃跑的想法都沒有。

不是他們不想跑，而是跑不了——簽了賣為奴籍的賣身契，沒有戶牌，他們就算是逃跑，也會被抓回來，受到嚴酷的刑法。

所以蘇青鸞“買”下他們之後，雖然這個買主十分瘦弱矮小，但是這兩個人也乖乖跟在後面，一點兒也沒有逃跑的想法。

蘇青鸞倒也不是第一次“買”人，都是前腳買了，後腳讓他們辦完事，直接給賣身契放他們自由。

她自己改變不了人牙子猖獗這一現象，不過也做不慣那種把人當做“工具”用的事情。

這一次也不例外。

蘇青鸞先是帶著兩個少年去了一家麵攤吃了一頓飽飯，又僱了一個趕驢車的板車夫，把想買的東西都放在上面。而那兩個少年，就負責幫忙把瓶瓶罐罐，鍋碗瓢盆搬上搬下。

需要買的物品基本都是蘇青鸞提前羅列好清單的，有了目標，又不追求什麼高品質，鎮子裡基本都能買到想要的東西。所以剛剛過了午時，想要買的東西就基本上置備齊全了。

蘇青鸞吩咐車伕把牛車趕到店鋪的後身，開始指揮兩個少年往下折騰東西，並且一樣一樣擺放到該放的位置上。

這鋪子前後門是直接通透，前面的門面開啟直接通向正街，後面的門就是直通後院。

若是正常營業的情況下，這店鋪裡面要擺上貨架，還有各式各樣的陳設，所以若不是前後門都開著並且站在一定高度上，按照蘇青鸞站在後院當中這個位置上，是基本上看不見正街的情況的。

不過現在這家鋪子並沒有營業，甚至因為蘇青鸞一直沒有想好到底用這地段上佳的鋪子做什麼，所以這裡一直被當做半個倉庫，只在角落擺放一些諸如爐子之類笨重的東西，基本相當於空置狀態。

也正因為這一點，蘇清理一眼就看到了正街匆匆而過的柳芸娘。

柳芸孃的神情一晃而過，蘇青鸞沒看得特別分明，但是看著動作卻顯得有些焦急。

蘇青鸞連忙從後門檻跨過來，不忘吩咐一句讓那兩個“奴僕”和車伕好好幹活，隨即扭頭揚聲喊了一句：“芸娘，柳芸娘！”

女孩子的聲音本就偏高，蘇青鸞又只有十三四歲，正是嗓音清亮的年齡段。她這麼一亮嗓子，柳芸娘離得不遠，自然聽到了。

她停下身子回頭，就看到蘇青鸞從一間鋪子裡走出來，匆匆朝她這邊跑來。

跑近了，蘇青鸞上下打量柳芸娘：“你這匆匆忙忙哪兒去啊？不是應該陪著你家阿爹麼？”

突然蘇青鸞想到今天似乎沒有看到席娘子，於是連忙抓住柳芸孃的袖子：“席娘子也沒來，難道……”難道她家柳叔……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