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聽到沐行之的話,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表情立刻收斂了起來,蹙眉道:“你們……是有了什麼新發現麼?”

蘇青鸞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沐行之手上那張薄可透光的絲絹,說道“新發現”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語氣放得很輕,帶著某種提心吊膽的小心翼翼。

……其實蘇青鸞真正想問的是,難道有人因為那個見鬼的夜明珠而產生了什麼特別嚴重的症狀,甚至——因此身亡了?

也許是看懂了蘇青鸞未曾說出口的言外之意,沐行之語氣平和地安撫道:“青鸞莫要擔心,確實有傷亡——不過不是人。”

“……”蘇青鸞一時拿捏不清楚這“不是人”三個字是名詞還是形容詞。

旁邊的開陽很顯然是不知道關於“夜明珠”內情的,他不敢和沐行之這個主人言語間有所放肆,但是對於松伯很顯然就隨意很多:“我說賀老大,你和咱們東家這兒打的是什麼啞謎?”

蘇青鸞心中一動:原來松伯姓“賀”啊,一直松伯松伯的叫,都忘了這個很可能只是比較親近的人之間的稱呼,還以為“松伯”本身就是名字呢。

不過想想也是,姓“松”什麼的本身也很奇怪吧,松伯很顯然是漢族人的長相,也不是什麼少數民族。

松伯卻看向蘇青鸞,有些感嘆道:“這事兒倒是虧了蘇娘子的提醒,不然可能咱們三人都要去見閻王咯!”

蘇青鸞蹙眉:“三人?”她看向開陽:這人也同這見鬼的夜明珠有牽扯?

彷彿是為了回答蘇青鸞的疑惑,松伯說道:“東家在花溪村,又沒有翅膀,夜明珠這麼金貴的物件兒,自然是別處的人託人送過來的。”

蘇青鸞恍然大悟:所以開陽就是那個送來夜明珠的人。

她有些好奇:“你一路上和那夜明珠‘同吃同住’多久啊?”

開陽還有些在狀況之外的不明所以:“因為中途順道辦了一點兒事兒,就差不多十日左右?怎麼了?”

蘇青鸞看向他平靜無波的臉容,半晌悠悠感嘆一句:“你真的是命大啊……”這麼長時間的近距離接觸,而且還沒有任何防輻射的措施,竟然好像是沒有什麼影響。

她看向沐行之:“所以死亡的到底是什麼?”

沐行之道:“送我這顆夜明珠的乃是一位故交,這珠子本是一雙,他知我喜歡讀書,不分晝夜。而這夜明珠不同於別個需要白日光照,自行便可讓周遭亮如白晝,所以才贈與我一顆。”

“結果還沒有用個兩三天就被我發現問題了。”蘇青鸞輕笑。

沐行之也微微頷首表示贊同:“而我那友人,養了一隻不足兩歲的狸奴,那狸奴據說通體雪白,剛剛聘過去的時候不過成人小臂大小,性格十分乖巧,卻頗為喜歡那隻夜明珠,於是……”

蘇青鸞想了想那顆夜明珠的大小,稍微比畫了一下一隻兩歲的貓咪大概有多大,又比畫了一下那顆堪比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難不成,你那位故交,把夜明珠穿起來給貓咪當鈴鐺之類的東西?”

“……雖不中亦不遠矣。”

總而言之,那隻狸奴自從見過這顆夜明珠,整日整夜抱著玩兒,甚至休息的時候也要放在身邊,不讓旁人近身。

直到差不多個把月之前,這隻狸奴不明原因地開始消瘦,而且也不喜動彈,食慾也下降很多,後來竟然開始吐血了。

這位故交十分惶恐傷心,不知道自己的愛寵到底是怎麼了,這時候卻收到了沐行之關於夜明珠的勸告。

那人自然最開始的時候不相信,不願意也不敢相信。可是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愛寵狸奴卻也的確時常抱著夜明珠不撒手,甚至都不太親近他這個主人。而且狸奴的身體也的確是每況愈下。

不死心之下,那人半信半疑地吧夜明珠和幾隻活蹦亂跳的老鼠放在一隻籠子裡,每日都讓侍從給老鼠喂飼料和水。

結果過了大半個月之後,老鼠從原本的活潑好動,也變得十分虛弱,骨瘦嶙峋,吃什麼的興致也不高,甚至還便稀出血——一切的一切,和當初他的狸奴出現的症狀一模一樣。

而這時候的狸奴已經是渾身抽搐,漸漸體力不支,最終死亡。

於是他才迅速把這件事整理出來,甚至動用很緊要的時候才啟用的資訊渠道,給沐行之傳達了這個訊息,就是為了讓他趕快處理好那夜明珠。

蘇青鸞聽完之後,低頭半晌沉默不語,隨即想到什麼立即抬頭:“沐行之,你在給那那位故交的信上告訴他怎麼處理夜明珠的方法了嗎?如果處理不當,那珠子的破壞力可是不可限量啊!即便是很小的一塊也是……”

看到蘇青鸞嚇得有些蒼白的臉容,沐行之面露安撫之色地給她斟了一杯熱茶:“青鸞你莫要擔心,我已經寫過了。”

開陽定定地看向蘇青鸞,片刻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有心,感嘆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比東家還博學!”

沐行之卻微笑著搖搖頭:“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世上能人異士多如繁星,我不知的事情可是數不勝數呢。”

蘇青鸞看得出來,沐行之不是故作謙虛,他是真的這麼認為,所以他才總是蒐羅各種書籍,就是為了在有限的條件之內開闊視野。

……畢竟這個年代又沒有什麼網路不是?

但是就因為如此,蘇青鸞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才不是什麼“能人異士”呢,說白了,她可是自帶作弊器啊!只不過這個“作弊器”是她的靈魂和上一輩子的記憶,並沒有人能夠發現這一點。

只不過下一瞬間,蘇青鸞甚至還沒有從這種不好意思中回過神,就聽到開陽問了一句:“聽蘇娘子的語氣,好像對那夜明珠對人有害處十分有把握?”

這問題似曾相識!蘇青鸞目光小心翼翼地瞥向沐行之:果然是有什麼主人就有什麼隨從麼?一個兩個都這麼犀利!

似乎是想起來蘇青鸞當初向自己解釋的樣子,沐行之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慢悠悠道:“青鸞說她也是看來聽來的,只不過我一直有些好奇,既然是道聽途說,為什麼青鸞能夠對此深信不疑呢?”

蘇青鸞整個人都斯巴達了:等等,你不是之前都不再追問了嘛?怎麼突然又好奇心爆棚了呢?!到底能不能按規律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