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去回春堂

蘇青鸞自然不知道沐行之在她離開之後和松伯的對話，現在的她恨不得腳下生風拼命趕去鎮子裡面的回春堂。

雖然她今天為了抓藥特意早下課一點兒時間，不過後來同沐行之說那“謝禮”的事情，把這點兒提前的時間完全給耽誤了回去不說，甚至還多耽誤了一些時間，於是等到她氣喘需要趕到回春堂，都快過了正午了。

之所以這麼緊趕慢趕也是有原因的——中藥的熬製不僅僅是熬藥本身十分費功夫，而且還需要把乾燥的藥材浸泡到水中至少一個時辰，等到藥材充分吸收水分再熬製湯藥，一個是能夠更加激發藥性，另一個就是可以讓藥材吸收一部分水分之後不至於讓藥汁剩下太多。

畢竟中藥那種萬一，又酸又苦實在是難以下嚥，哪怕少喝一口也是很好的。

因為這樣繁瑣的處理方式，熬製湯藥至少也要花費兩個時辰，而蘇青鸞回家之後要準備晚飯，這種細活兒就還是會交給蘇廣福和楊氏負責——每人看著兩個藥爐子，也是很壯觀。不知道的以為蘇家要改行煎藥了呢。

回春堂還是病人絡繹不絕——即便是價錢昂貴，但是效果的確比一些江湖赤腳醫生好得太多，所以但凡家裡面有些積蓄或者是實在病得厲害，都會來回春堂看診抓藥。

蘇青鸞看了看前面，還有五六個人。問了一下小藥童，說至少也要小半個時辰才能到她抓藥。蘇青鸞把自己拿到手的木質號碼牌放到袖口裡，打算不在這兒和一頓人擠著，出去溜達一圈。

這一路上間或碰到一兩個原本經常光顧下水攤子的老顧客，都在打聽他們的攤子還出不出。

蘇青鸞只能挨個人解釋，爹孃全都感染風寒病倒了，還要幾日才能出攤。

自然，也有人急吼吼跑來說這幾天蘇家的下水攤不在，有人看中時機趁機也開了下水攤。

這麼告訴蘇青鸞的有好幾個人，其中最憤憤不平的當屬楊嬸子和瘦猴。

這兩人從蘇家在鎮子裡支攤子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同蘇家互相幫襯不少，而且有一直緊挨著攤位，交情自然比尋常的朋友更加親密一些。

因此，兩人都好像是那些人偷了蘇家的錢財一般氣呼呼地對蘇青鸞一連串地抱怨。

“你看看他們，這簡直是趁人之危！”楊嬸子把自己掛出來賣的布匹拍得“啪啪”直響，彷彿要以此洩憤。

“就是說！”瘦猴也憤憤不平地應和，“不過要我說，他們的滷湯弄得和中藥湯子一樣，根本不好吃！完全沒有你們家那滷湯的味道！”他煞有介事地說。

這件事倒也不是瘦猴“幫親不幫理”有朋友濾鏡偏心，的確，趁著蘇家不在這幾天先後冒出來這兩三家“下水攤子”的味道，的確遠遠不如蘇家。

畢竟當初最開始大家看蘇家做起了這雖然上不得大臺面，卻相當於一本萬利，原材料基本不花錢的行當，也有不少人眼紅心急的。

但是冷眼看下來，沒有一家能夠比得上蘇家的味道。

現在這冒出來的幾家能有那麼點兒生意，完全是仗著蘇家現在不出攤，而有些人實在是饞了這一口或者買不起別的價效比更高的暖身吃食，於是只能湊活一下。

證據就是，當蘇青鸞經過這幾家下水攤的時候，一旦有老主顧發現她，就紛紛圍上去問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再出攤，甚至連到了自己的下水湯也顧不得喝了。

於是蘇青鸞只能一溜小跑儘量躲開人流多的地方——畢竟同行是冤家，她這麼在別的下水攤近旁晃悠，實在是有些拉仇恨值。

不過這也讓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即便是味道上再怎麼不可替代，蘇家現在短期內不可能繼續出攤也是事實。如果在這樣下去，下水湯這種吃食畢竟是可有可無的，如果長時間缺位，這一部分的客戶一定會流散。

心裡琢磨著這件事，蘇青鸞在集市上面逛了一圈，買了幾塊飴糖給弟弟妹妹喝中藥的時候甜甜嘴巴，又買了一包鎮咳的喉糖。

買完這些回到回春堂的時候，前面也只剩下一個人了。蘇青鸞看著反正也快到自己了也就不打算再出去逛一圈兒打發時間了。

抓藥的時候，蘇青鸞同大夫說了家裡人最近總是咳嗽，尤其夜裡加重。

因為蘇家之前也是在回春堂診脈抓藥的，這裡都有脈案，蘇青鸞又把那次大半夜妹妹發燒驚厥，去沐行之家後沐行之給妹妹施針和開藥方的脈案給了郎中。

那郎中捋著鬍鬚眯起眼睛，片刻之後感嘆道：“不曾想在這小小山村竟然有如此杏林聖手，不知小友能夠為老夫引薦一下？”

蘇青鸞自然不能貿然答應這種事，於是說道：“那個人應該是久病成醫吧，他自己身體也是挺弱的，風一吹就倒，而且不良於行，整日坐在輪椅上，能不能見面還要問問他的身體是否合適。”

蘇青鸞這麼說倒也不完全是瞎說，畢竟在“外人”看來的確是這麼個情況。而蘇青鸞覺得，她按道理來說是應該“不知情”的，所以，自然也會按照“外人視角”來看待問題。

不過具體見與不見，她是沒有替對方拿主意的意思的，反正她會找個時候給對方把人家郎中的意思傳達過去，至於沐行之本人答應不答應，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因為脈案都很清楚，郎中改藥方也有底氣。聽了蘇青鸞的形容，對方在藥裡面多加了一些甘草，又多加了一味川貝——當然，這是郎中告訴蘇青鸞了，她才知道，不然她對於這些藥材的認知僅限於那有限的幾種常見藥膳中藥。

這種在藥房炮製完畢，製作成中藥飲片的，讓蘇青鸞去分辨，還真是有些困難。

抓完藥提著一串藥包從回春堂出來，蘇青鸞倒是迎面碰到了熟人——不是別人，正是同阿爹一起來看郎中的柳芸娘以及柳生。

柳生的雙腿已經能夠在女兒的攙扶之下緩慢行走，比起最開始需要半天才能僵硬地挪動一小步，現在若是站立不動，很難看出來他是個雙腿有些問題的人。

蘇青鸞是看著柳芸娘這個朋友家從最艱難的時候一點點走出來的，所以她看到如今已經完全不需要拐杖，和之躺在床上不甘頹廢判若兩人的柳生也是十分高興。

蘇青鸞迎上去招呼道：“芸娘，帶著柳叔來看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