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耍無賴

其實蘇青鸞的顧慮並沒有多費，因為胡老六的確是想著來個耍無賴，畢竟當時他漫天要價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

不過他沒有預料到隨著蘇青鸞的名聲在花溪村甚至樂豐鎮逐漸慢慢響起，她的影響力也在逐漸增加。

蘇家從之前就給人以老實本分的莊稼人印象，之後隨著蘇家的生意做起來，蘇家從來不缺斤少兩，端出的食物也足夠物美價廉。

而這麼一段時間的經營，不僅讓蘇家的下水湯越發受到周遭人的喜愛，蘇家這種一直不加價，不減量而且還把下水這麼“上不得檯面”的實物做成如此美味可口的路邊攤的攤販，在這一帶也不知不覺積累了相當的口碑。

所以即便胡老六想要玩兒道德綁架那一套，奈何大家早已經有了心裡偏向性。再加上的確是胡老六漫天要價宰客在先，所以他怎麼鬧都沒用。

然而胡老六不甘心，他想著乾脆在地上一躺，撒潑打滾把路過的人都叫來，至少也要讓蘇青鸞丟個大臉。

這麼想著，他乾脆往地上一躺，沒有眼淚也乾嚎：“誒呀沒有天理啊！合夥欺負老實人啊！你們以多欺少啊！殺千刀的啊！”

胡老六雙手亂舞，雙腳亂蹬，讓原本想要把他扯起來的近前幾個人毫無辦法——畢竟也是一個壯實的成年男子，有道是“亂拳打死老師傅”，他這般不顧臉面地撒潑打滾，一時半刻周遭的人還真的沒辦法近身。

如果蘇青鸞是一般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面皮薄一些，有些拉不下臉面，沒準就害怕丟臉或者路過的不明人士講究她，只能對胡老六這樣的破皮無賴捏著鼻子忍下來了。

可是蘇青鸞上輩子都活了二十多歲，不說多麼見多識廣，在酒店當廚子和後來生病在網上直播帶貨這兩個“職業生涯”階段，形形色色不講理的顧客還真的見了不少。

什麼吃完了飯不想結賬醉酒矇混過去的；看著菜品價格太貴又拉不下臉面走人，最後逼不得已開始對菜餚挑三揀四，甚至把零零碎碎的雜物偷偷扔進飯菜訛人的；日用品使用差不多快一個月才說不合適讓退貨，結果拿回來一看磨損的很嚴重根本沒法再賣的……

總之各種奇葩不勝列舉，簡直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

因此，蘇青鸞看著院子中央撒潑打滾鬧得歡騰，實際上在上輩子來看只能算是最初級碰瓷的胡老六，心中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

蘇青鸞倒是不擔心爹孃忍不住出來幫忙——昨天她就同家裡人“約法三章”，雖然自己是蘇家的女兒，不過在商言商，在“蘇記”，她是說一不二的掌櫃，也是最高話語權人。

也正因為如此，蘇青鸞在“蘇記”需要威懾力，需要掌控力。

這樣的事情不是蘇廣福和楊氏作為爹孃動輒在有什麼騷亂的時候出來替她“撐腰”能做到的——正恰恰相反，若是蘇青鸞碰到什麼為難的事情就躲在阿爹和阿孃的身後，那麼她永遠不可能把自己的威信立起來。

雖然穿越成了十三四歲的少女，不過蘇青鸞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小孩子嬌慣自己。

比如現在，很多人臉色為難地看著蘇青鸞，不過蘇青鸞並一張小臉兒卻冷冰冰沒什麼表情，甚至有人還想要去拉胡老六的時候，蘇青鸞揚聲道：“說道不要碰這個胡老六！讓他自己撲騰，省得他趁機賴上你們——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撲騰多久！”

蘇青鸞這是第一次直呼一個人的全名，而且是這麼不客氣的語氣——往常若是遇到年長的長輩，即便是來應聘的，蘇青鸞都會叫聲“叔叔”“嬸子”“大伯”之類的。

即便是同輩，那也是會叫一聲“阿兄”“妹子”之類，絕對不會如此無禮。

不過這是因為出於最基本的禮貌。現在胡老六都自己不做人，蘇青鸞也就沒有必要以禮相待。

原本這一天算是篩選各種不同崗位上的人選，本身也不是馬力全開的上工，所以蘇青鸞原本就把時間安排得十分寬鬆。

更何況，她覺得胡老六這件事也是一個不錯的殺雞儆猴的立威機會，於是繼續揚聲道：“大家且站得鬆散些，有人免費讓咱們看猴戲，咱們就看一看他能耍到幾時。”

說著，自己也摟住後衣襬坐在了自家門前的臺階上面，甚至對柳芸娘笑道：“芸娘，你也來坐坐？”

芸娘卻一反常態，沒有如同私下裡同蘇青鸞相處那樣隨便，而是非常恭敬地微微低頭行了一個福禮：“多謝娘子，我站著就行了，免得有人衝撞娘子。”說著，趁著低頭向蘇青鸞行禮，別人看不真切的角度，衝她眨了眨眼。

蘇青鸞知道這是柳芸娘故意在眾人面前給自己抬身價，拉住她的手輕輕握了握，表示自己領了她的心意，也就不讓她一起坐了。

蘇青鸞坐在臺階上，周圍的人也顧忌撒潑打滾的胡老六真的賴上自己，所以也儘量遠著他，不過也不像是最開始那樣如臨大敵，而是三五成群指著那在中間拳打腳踢滿地翻滾的人議論紛紛。

“一把年紀了……”

“真是臉皮都不要了……”

“他家還有婆娘娃子吧？把家裡人的臉面都丟盡了……”

原本胡老六覺得自己這般撒潑打滾，蘇青鸞一定會害怕，會退讓，會讓周圍的人扶他起來好好商量。

結果不曾想，周圍的人不但沒有被他嚇到，反而一起看起他的熱鬧來了！

耍無賴就是這樣，一旦你心軟了，或者害怕了，就被對方拿捏住了。不過如果一般你完全不把對方當回事，那麼對方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蘇青鸞現在就是這樣，冷眼旁觀胡老六從組開始的拳打腳踢，到後來漸漸折騰不動了，見所有人都拿他當猴戲看熱鬧，他自己也耍無賴耍不起來，自己一個鯉魚打挺起來了。

“鬧夠了？鬧夠了就請回吧！”蘇青鸞似笑非笑地扔下一句。

胡老六忽然覺得好大沒臉，再看看蘇青鸞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陣惱羞成怒，想著趁其不備給蘇青鸞一個教訓。

於是，他不著痕跡地向前移動了幾步，故作可憐道：“蘇娘子……蘇掌櫃，您、您看真的不成麼？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我一定好好表現。”

蘇青鸞可不相信剛剛還破皮無賴的人立刻就立地成佛了，於是冷冰冰地說道：“真的麼？我不信。”

“你不信，那就……”突然，胡老六雙眼圓睜，一個暴起撲向蘇青鸞，“死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