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蘇青鸞吃得那一頓白菜燉豬肉,其實比自己做得味道差了不少,不過卻把蘇青鸞的饞蟲勾了出來——天氣越來越冷,而且家中也醃漬了酸菜,算一算日子,也快要到時間了。

村裡面也有人醃酸菜,不過酸菜的醃漬方式同蘇青鸞自己所知道上一輩子學來的東北醃酸菜有些區別,更像是南方的老壇酸菜的醃漬方式。也正因為如此,當初蘇青鸞是兩種都醃漬了幾顆。

不過若說道“大燉菜”,更加正宗的酸菜自然是東北的醃酸菜的方式。

酸菜這玩意同竹筍是一樣的——洗油十分厲害。若非湯底的油脂豐厚,那麼無論是酸菜或者是竹筍,都會有一種澀口的感覺,吃著簡直像是長著無數小刺,拉嘴。

於是蘇青鸞便想著剛好三日之後有大集,她一早晨看能不能去趕集,買一些新鮮的豬肉——平素雖然屠戶們也有豬肉,不過總是不夠肥厚。而蘇青鸞要的是靠近豬下腹部的“肥五花”,這裡的肉質不但層層分明,而且比別的地方的五花肉更加肥厚,是燉酸菜十分理想的部位。

蘇青鸞打定主意,次日仍舊正常帶著大家一起幹活。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大家幹活的熱情高了許多,自覺性也強了很多。如果同組的人有偷懶的,大家還會自動自覺互相鞭策監督。

身為“蘇記”的掌櫃,現在的蘇青鸞只需要在關鍵的時候做一下方向和質量上的把控,大多數的時候都不需要親自動手下場,只要在旁監督。

柳芸娘作為蘇青鸞的協助者,也是如此——她的作用只有在有人搗亂鬧事的時候才會發揮最大的作用,平素也只要監工收賬就可以。

於是兩人就讓下面的人按部就班地幹活,兩人得了閒在鎮子上一邊逛街一邊聊天。

“柳叔那邊下水攤準備的怎麼樣了?”蘇青鸞問道,“他的雙腿能夠撐住大半天都站著嗎?”

“沒有問題,這幾日阿爹都在家試著整日都站著,除卻雙腿有些酸脹,沒有別的大礙。”柳芸孃的神情有些如釋重負,“總算是讓阿爹重新站起來了,即便暫時不能如之前那般飛簷走壁,只要能讓他不躺在床上,他總能自己挺過來。”

有時候摧毀人的不是病痛,而是毫無希望的等待和他人的同情——因為那樣就表示病情已經無力迴天了。

蘇青鸞點點頭:“我已經把香辛料按比例配置完畢,具體怎樣熬製滷湯的步驟也會一併寫給你們,我一次配了五天的量,你們每隔五天來拿滷料包,並且順道幫我把需要採買的香辛料捎過來就好。”

柳芸娘聞言點點頭,隨即看向蘇青鸞,有些欲言又止。

蘇青鸞自然知道柳芸娘想要說什麼:即便蘇青鸞給了柳家原本的滷料,以及熬製的詳細方法,但是保不齊有人覺得換了廚子,即便配方一樣,味道也不同了。

更何況,若是蘇家人不出面,光憑著柳生一個人,根本就證明不了他售賣的下水湯是“蘇家正宗”的。

蘇青鸞笑道:“三日之後便是大集,我要去買一些豬肉回家燉酸菜,那天早晨我一定去喝一碗下水湯!”

柳芸娘聞言立刻喜笑顏開,她明白蘇青鸞之所以特意去喝一碗下水湯的真正用意是給柳生撐場子。

想要說聲“謝謝”,但是柳芸娘總覺得這兩個字有些太過於輕飄飄,於是只用力握了握蘇青鸞的手腕。

卻說因為大家的工作熱情因為一輪“福利”的發放空前高漲,蘇青鸞都不用如同之前那樣不錯眼地看著有人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不過這也正好合她的意——大集那一天原本蘇青鸞打算買了五花肉交個一起來的楊氏,馬上就回去工作。

不過這樣一來她完全不必那樣緊張,只要下午靠近工作結束的時候回去看看各個組別的工作進度便可以了。

柳家把攤子支到了蘇家原本開下水攤的地方,果然受到了瘦猴兒和楊嬸子的關照。而柳生原本闖蕩江湖本就是好爽性子,一來二去三人很快就相處得十分融洽。

而加上蘇青鸞這個蘇家的“小掌櫃”保證味道同原本沒有變化,這裡來喝下水湯的客人瞬間多了不少。

蘇青鸞完成了“廣告任務”之後,去了宰殺豬肉的屠戶那裡——楊氏已經在等著了。

而這時候又有一頭豬正在被新鮮宰殺。

古代屠宰牲畜可沒有什麼自動化流水線,也並不避諱人——不如說在古代這麼缺乏娛樂活動的時代背景下,甚至連“菜市口斬首”這類的活動某種意義上都被大家看成“熱鬧”了,所以宰殺牲口對於大多數百姓來說並沒有什麼恐懼,只有好奇。

蘇青鸞卻是想到了別的事情:新鮮宰殺的火豬?那……

她湊過去問攤主:“大伯,您這豬血有人要嗎?”

“豬血?”那滿臉橫肉的屠夫抬頭一看,是蘇青鸞,笑道,“喲,這不是蘇娘子麼?即便有旁人要豬血,憑您蘇家娘子這句話,也得給您留著不是?”

屠戶對蘇青鸞這般“和風細雨”倒也是有原因。

原本在蘇家售賣下水湯之前,豬內臟都是人人嫌棄的邊角料,賣都賣不出去,只能屠戶家自己吃。

偏偏內臟特殊的臭味總是讓人難以下嚥,所以即便是屠戶自己,也不喜歡吃這些玩意。

但是蘇家的下水湯卻讓這些邊角料漸漸變成了“香餑餑”,一天下來多殺幾隻豬,多賣出一些下水,就又是一筆不小的入項。這蘇家人對於他們來說,可不是財神爺一般的存在?對待財神爺,和顏悅色怎麼了?

聽到蘇青鸞要豬血,楊氏雖然詫異,不過她知道,按照自家大女兒的一貫個性,估計又是要琢磨著做什麼吃食呢。

果不其然,蘇青鸞又把所有的豬小腸買了下來,又割了一方肥厚的下五花,忙不得地轉身對楊氏道:“阿孃,咱們先回去吧?不然我怕時間長了這豬血都要結成塊了。”

說著也不等楊氏答應,馬不停蹄地往家跑。

楊氏在後面哭笑不得一溜小跑地追趕:“你這丫頭怎麼這般性急?你且慢些!別摔了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