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氏要蘇青鸞自己繡嫁衣,倒也不是什麼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原因,單純是因為按照老說法,自己繡的嫁衣能夠給新娘子帶去好運,能夠夫妻和順,兒女雙全。

蘇青鸞雖然也知道自家阿孃只是希望她過得好,不過還是默默吐槽:這種福氣給別人就好,她和沐行之這個塑膠親事其實不太需要呢……

不過吐槽是這麼吐槽,內心來說蘇青鸞還是有些蠢蠢欲動——畢竟自從穿越以來,她大多數時間不是在灶房搗鼓各種菜品,就是在蘇記研究果子醬的創意,基本上沒有認真碰過針線。

有句話說的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雖然並不是那個意思,但是用在這裡的意思是,蘇青鸞對於任何沒有嘗試過的東西都抱有一些躍躍欲試的好奇心。

直到她看著袖子上面本應該是刺繡滾邊兒的鬼畫符,一臉心虛地看向對面滿臉無語的親孃:“我說阿孃啊,這……這真的能夠帶來好運?”這種乍一看好像是鬼畫符,仔細一看還不如乍一看的“繡面”,真的沒問題麼?

對面的楊氏什麼都說不出來,即便是她再想要昧著良心誇幾句女兒“很用功很努力”,但是看著那鬼畫符的圖樣,那好像跳大神的針腳,她真的誇不出來。

蘇青鸞要是知道自家老孃內心欲哭無淚的樣子,就會覺得讓她和上輩子那些不小心粉了唱跳演三廢,最後還塌房進了局子踩縫紉機的流量花瓶的粉絲學習一下各種自我安慰的方法,相信她們一定會有共同語言。

不管怎樣找補和自我安慰,蘇青鸞這點兒針線活只能用“手殘”兩個字來形容,畢竟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天分的,一如廚藝之於蘇青鸞,女紅之於楊氏,然而有些事情就是怎樣努力都努力不來,比如女紅之於蘇青鸞。

事到如今,距離算命先生給出的接親的正日子已經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了,靠著蘇青鸞這狗爬的手藝,想要繡出來喜服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楊氏嘆氣:“算了,這喜服阿孃就幫你縫了,你不管怎麼說,好歹也要自己繡一個喜帕吧?”

這就相當於讓蘇青鸞從地獄難度的事情一下降低到了普通難度,蘇青鸞立刻喜笑顏開,點頭如搗蒜。

然後,半個月後——

“這個帕子……”楊氏看著喜帕,一言難盡。

蘇青鸞欲哭無淚:“阿孃,我真的盡力了!”

楊氏無語凝噎:是的,她看出來蘇青鸞盡力了,而且甚至進步了!雖然不知道這閨女想出了什麼方法,但是好歹她能從鬼畫符進化成狗爬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楊氏才感覺到有些絕望——按照這種進步的速度,即便只我按成一張喜帕,要到猴年馬月啊?

最後楊氏忍無可忍地說道:“喜帕我也給你繡了,你好歹自己繡一個角,總不能一針都不是你自己的吧?”

這很顯然是無可奈何之後破罐子破摔了。

蘇青鸞這時候就是一個慫如鵪鶉,完全不敢有任何反對意見——在任何領域,菜雞隻有聽大佬的份兒。而在針線這一方天地,至少在蘇青鸞所認知的範圍內,楊氏就是獨一無二的王者!

最後,蘇青鸞好歹繡了喜帕上面“花好月圓”紋樣當中一朵花上面的一片葉子,還是最最角落不起眼那一片——沒辦法,即便是如此不起眼的地方,也遭到了楊氏無情的鄙視。

好在這段艱難的經歷總算是過去了,轉眼間正式接親的日子到了。

婚禮又稱為“昏禮”,顧名思義,真正接親的時候是在黃昏。花溪村就這麼大一點兒,所以新娘子只要在黃昏出家門就好了。

但是從天邊剛剛從寂靜的黑變成有些淺淡的墨藍色的時候,蘇青鸞就被從床上拉起來了——畢竟新娘子那一套行頭,可是很麻煩,而且除此之外,等到太陽昇起來,也有女眷們過來這邊看新娘子。

能夠讓進入新娘子“閨房”的除了自己的孃家人,就是兩種女眷,一個是新娘子的好朋友,另外一個則是所謂的“十全娘子”。

這個“十全娘子”和蓋章狂魔乾隆帝的“十全”並不是一個意思,“十全娘子”要兒女雙全,兒孫繞膝,夫君健在,自身沒有任何病痛,家裡沒有夭壽之人等等……蘇青鸞聽到後來心說她爹她娘能夠找出這麼一個老太太,給她來梳頭也是很不容易。

不過現在,蘇青鸞還是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這也沒辦法,昨天她因為這一批果子醬的其中有幾盒裝錯了包裝,不得不臨時加班。

這還不是把包裝調換就沒問題的事情。為了防止有各種做下賤勾當的人惡意競爭,在半途加入什麼奇怪的東西造成食品的品質問題,蘇青鸞設計的外包裝都是那種開啟過以後不會有整體性的大破壞,卻不能再嚴絲合縫裝回去的包裝。

也就是說設計的封口是一次性的。

這正因為如此,包裝盒裝錯了味道,重新拆過一次之後,這個包裝盒就報廢了,需要重新制作。

雖然蘇青鸞也會因為預防萬一,每一種包裝都多製作幾套,不過一下子裝錯了這麼多還是有些出乎預料。

沒辦法,做錯事情的人是扣了月錢作為罰款,但是該補救還是要補救,於是蘇青鸞這位準新娘帶著一大堆人在蘇家的院子裡臨時加班——畢竟若是在“蘇記”,她就要等到城門開了之後才能趕回來的,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即便全員加班加點,對面的孫桂香還特意騰出了自己的院子給大家當做“臨時據點”,而且義務幫忙,大家也忙到了差不多亥時正的時候。

蘇青鸞清點好所有的貨物,託付給了柳芸娘,自己回去休息的時候已經快要子時了。結果現在睡了差不多僅僅兩個時辰,就被硬生生從被窩裡面薅了出來。

蘇青鸞也知道,新娘子要梳各種繁複的髮髻,有著頭上的手摺騰,自己的腦袋則像是一顆風中搖擺的狗尾巴草左搖右晃,總想要往下耷拉。

一邊充當大型人偶手辦,半睡不醒的蘇青鸞邊在心中嘀咕:這活罪誰願意受誰去受,她這輩子絕對不成親第二次!

算了,想想到手的好處,蘇青鸞又把眼睛閉上,由著她們折騰,直到一陣不斷特別劇烈,但是細密的疼痛從臉上傳來。

“嗷——!”蘇青鸞一個機靈,忍不住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