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三年,會稽王司馬太傅患病,同時亦沉溺飲酒,每天都在酒醉中。世子元顯知道父親聲望已不再,於是暗示朝廷解除其司徒及揚州刺史職務,並自任揚州刺史。

二年時,王恭領北府軍,聯同了荊州刺史殷仲堪、廣州刺史桓玄、豫州刺史庾楷舉兵造反,世子派人遊說王恭麾下將領劉牢之倒戈,劉牢之歸順朝廷,王恭之亂得以平復。同年,殷仲堪接受朝廷安撫,危機得以解除!

後世有句話,“挽狂瀾於既到,扶大廈之將傾”,世子機敏過人,志氣果銳,可當此句!

雖然危機解除了,但也只是暫時的。近有桓溫弄權,歷歷在目;遠有八王之亂,刻骨銘心。這些活生生的例子,無時不刻不刺激著世子的神經。

元顯非常清楚,北府軍擁兵自重,荊州兵狼子野心,意圖再反,晉室王朝岌岌可危。必須儘快掌握一支軍隊,用以拱衛建康。於是下令,三吳各公卿以下,原為官奴而被門閥轉為蔭客的人移置建康。

劍,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裡,關鍵時候可以保命!不能把希望寄託於別人的仁慈和道義,亂世中,最不缺的就是背叛,最珍貴的只有忠誠!

這個道理,天下人都知道,但是憑什麼讓三吳諸公出人,這天下姓司馬的人那麼多,也就屬司馬家有權有勢有錢了,晉朝也是司馬家說了算,怎麼不從司馬家裡選人?

因此,此令一出,朝野激憤不止,三吳地區怨聲載道,五斗米教教主孫恩,乘著人心不穩,率眾乘機進攻上虞並殺上虞縣令。

……

隆安三年,冬,會稽郡城山陰縣東不遠處,一路數百人的隊伍正迅速奔向山陰縣。

“舅兄,前面就要到會稽郡城了,你說我等能攻破郡城麼?”,盧循望了望不遠處的城牆,語氣興奮中帶著擔憂。

孫恩聞聲扭頭看向自己的妹夫,一時答不上來,他聽出妹夫語氣中的擔憂,不禁心生猶豫,這數百教眾能夠打下重鎮會稽郡麼?那可是危晉國之根本,豈能輕易拿下!

“晉,國祚已盡,大廈將傾,吾等勠力攻之,大計可成矣!”,孫恩想起叔父孫泰的話,眼神堅定下來,出聲安撫盧循,叔父孫泰因王恭造反被司馬道子父子二人設計伏殺,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王家、司馬家,以及這昏暗朝廷的鷹犬走馬,我要你們償命!

“孫將軍所言極是,今桓玄作亂,朝廷心無旁顧,會稽內史王凝之是昏庸愚鈍之輩,好鬼神之說,攻克山陰縣,易如反掌!”,徐道覆見二人事到臨頭竟然升起退卻之心,連忙出言勸勉。

“徐將軍所言不虛!”,孫恩撫著鬍鬚,點頭稱是。他看了看徐道覆,心中頗有推崇,這個妹夫的姐夫,可堪大用!

“姐婿此話有理,會稽郡是江南富庶之地,想來今後吃穿用度不愁矣!”,盧循喜形於色,海島上的日子真不好過,他很希望能在陸上過活,只是想到舅兄嗜殺成性,入城之後,必定會打起殺戮,心裡又有點痛苦,他不忍心無辜的人慘遭屠戮。

臨近城牆,到達一片樹林,孫恩揮了揮手,眾人止步,轉身沉聲說道;“休整片刻,隨後,跟我殺敵破城!”

“舅兄,遲則生變,不如現在就殺過去!”,盧循心中急切,連忙進言。

“不可,徒眾遠途奔襲,多有疲憊,理應稍歇片刻!”

孫恩搖頭否定,徐道覆也點頭附和,攻城之戰,本就難打,必須勢如破竹,讓敵人聞風喪膽,才能儘早攻克。

一刻鐘後,孫恩正準備回首施令眾人衝鋒,忽然一道閃電刺破天空。

“轟pia~”

眾人都被這突如而來的雷聲嚇住了,天色雖然微暗,但是空中並沒有陰雲,這落雷從何而來,莫不是此行大逆不道,天公在降雷警示?

孫恩也被嚇住了,半舉著手,瞪著眼看著天雷轟鳴的方向,莫非叔父推斷錯了,晉室國祚尚未耗盡?

“此乃道祖保佑,落雷為號,山陰縣,志在必行!”,徐道覆眼看眾人驚恐,連孫恩和盧循都面有異色,連忙拔劍振臂高呼。

聞言,孫恩臉上大喜,拔劍急呼,“眾教士聽令,隨我衝鋒拔城!”

說完,孫恩舉劍急奔,盧循也拔劍跟上,數百人緊跟其後,如洪水般湧向山陰縣城門。

雷聲滾滾,山陰縣內,會稽內史王凝之正在時內焚香,聽到這聲雷,頓時心中大喜,自己已經向大仙請示,借數萬鬼兵駐守各要塞,看樣子鬼兵出現了,這些反賊,不足為懼!

衝刺中,徐道覆見孫恩盧循逐漸隱於隊伍中,心中暗恨,舉劍高呼,“眾教士隨我殺入城門,會稽富足,今後衣食無憂也!”

喊完話,徐道覆再次加快步伐,原來有渙散之勢的隊伍再次凝聚在徐道覆身後,如利刃般刺向略顯薄弱的城門。

城門守軍毫無防備,稍作抵抗就丟盔棄甲而逃,孫恩一眾輕而易舉就攻克城門,為儘快穩住局勢,開始肆虐屠戮城中百姓,可憐滿城百姓。

王凝之坐等反賊盡死的訊息,可是卻等來了反賊,想要出逃,被一刀梟首,這時,他明白過來,反賊乃是五斗米教教主,自己信奉五斗米教,鬼兵怎麼能幫自己攻打教主呢,誤國啊~,五斗米教誤國啊!

孫恩手刃王家子嗣,心中暢快不已,但也難解心頭大恨,遂殺了王凝之所有子女,並俘虜王凝之之妻謝道韞,懷裡還抱著一個三歲幼童,孫恩再次心生殺意。

“事在王門,何關他族!你若要殺,先殺了我!”,謝道韞摟著外孫劉濤,即使被俘,依然氣節不改。

孫恩為之動容,沒有再行殺戮。

……

山陰縣外山林中的一座小道觀裡的一個小道士可就遭殃了。

那道閃電,好巧不巧,就劈在了他身上,他當場就一命嗚呼了,令人奇怪的是,第二天他又活了過來。

不過,人雖然活了,但已經此人非彼人了!

“啊!我還不想死!”,躺在院子裡的“小道士”忽然坐了起來,嘴裡焦急地喊了一句。

“哎呦,臥槽,誰把我衣服扒了,這是準備火化麼?”,李子易感受到胯下傳來的空虛感,連忙捂著褲襠衝往面前的小廟。

真沒想到,我李子易也有月下遛鳥的一天。進入小廟,李子易開始尋找能夠遮蔽身體的東西,結果這廟裡什麼都沒有。

怎麼連個窗簾都沒有,李子易看著地上的兩團蒲團,上面倒是有兩塊布,正準備拿起來纏在腰間,忽然腦子裡蹦出來一個念頭。

“去右耳房拿些衣服穿上,冬夜寒冷,莫要染了風寒。”

隨後李子易信步來到右耳房,沒多想就從一個木箱裡拿出一堆衣服。

誒,這裡是哪,我怎麼知道這裡有衣服。剛拿出衣服,李子易心裡頓時疑惑不已。

這些衣服要怎麼穿?看著手裡的一堆衣服,李子易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時,腦子裡又跳出了很多東西,李子易把衣服放在一邊地床上,不由自主脫了身上這焦一塊兒那黑一片兒的衣服,開始一件一件穿著這一堆衣服,先穿類似背心的棉衣,再穿開檔棉褲,最後是中衣和外衣,隨後又穿了一個“裙子”,頗有孫猴子穿衣服的樣子。

解決了穿衣遮羞的問題,李子易就開始在小院子裡逛了起來,說來奇怪,他明明沒有來過這裡,卻很熟悉這裡的佈局,到哪裡都是輕車熟路。

稍微一想就知道院子裡有什麼,什麼鋤頭啊、鐵鏟啊、麥田啊、菜地啊,他都知道在哪裡!

轉了一圈,李子易意識到不對勁,這裡怎麼連個人也沒有,剛準備出院門看看,腦子裡又出現一堆資訊,李子易費了很長時間才理清思路。

種種跡象表明,李子易他這是穿越了。前世他上山遊玩,失足墜崖,死後靈魂穿越時空進入這個小道士身體裡,而這個小道士也真是可憐,無緣無故就這樣被天雷劈死了。

此時正是東晉時期,這個道觀位於會稽郡城外的一座無名小山上。

道觀很小,一個堂屋配兩個耳房,堂屋裡供了三尊神相,中右左分別是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道觀沒有廂房,院子裡種了蔬菜和小麥。門樓簡陋得很,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暗紅色匾額,上寫著三個紅字——長生觀。

能不能長生,沒有人知道,只知道這裡住著一老一少兩個道士,老道士鬚髮皆白,老態龍鍾,這樣看來,這長生也只是個幌子而已。而小道士,自然就是李子易了。

夜風襲來,站在院子中央發呆的李子易感覺到一絲寒冷,回過了神。初來乍到,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兩手往下一攤,抱怨了一句。

“要錢沒錢,要電沒電,要網沒網!這啥也沒有,活著沒一點意思,還不如直接死了!”

抱怨歸抱怨,生命來之不易,日子還得過下去,李子易雙手插進衣袖裡,轉身進了耳房。既來之則安之,以後的事,明天再說吧!這樣想著,李子易閉上了眼,不過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第二天,李子易不吃不喝,就枯坐在門檻上,盯著院門出神發愣。穿越已成事實,可是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下子從豐富多彩的現代生活來到這枯燥乏味的山野生活,任誰也不能很快適應過來。

太陽又落山了,李子易還是沒有想到以後該怎麼活,住在山上麼?

這個小道士也沒有朋友,而那個老道士,前幾天也離開了,說是去雲遊四方積攢功德去了!所以,這一天,除了屋裡的三座塑像,林子易連個鬼影都沒有見過!

肚子空空,飢餓感迫使林子易去灶臺架鍋起火,鍋架好了,林子易右手捏著一團火絨,下意識心神一凝,感到體內有股氣流從小肚子快速湧入右手,隨後,火絨“轟”地一聲著了起來,林子易嚇了一跳,連忙把火絨扔進灶爐裡。

“氣功?這是氣功!”,林子易盯著自己的右手喊了一句,聲音中透露著驚喜和激動,心臟砰砰直跳,臉色露出狂喜的神色。

林子易深吸一口氣平復激動的心情,回憶剛才的感覺,凝神運氣,又感覺到一股氣流從小腹經前胸流向右手,同時發現右半邊身體發散著紅色的微光,不過大拇指和食指尖的紅光要明亮一點。

李子易心裡一激動,氣流又不見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嘗試,而是邊擺弄柴火邊回憶關於氣功的事情,“小道士”的腦子裡有。

準確的說,這不是氣功,這是比氣功更高階的東西,叫練氣。

練氣就是道教徒修行的基礎,旨在透過修煉達到長生不老、內外兼修。

這是腦子裡想法,具體什麼情況,李子易也不清楚,不過他找到一個今後的目標了。

練氣!以後就練氣,看看這是個什麼事兒!

收起心思,李子易開始安心煮飯,江南素有魚米之鄉的美稱,所以吃的都是米飯,這麼晚也沒必要去逮魚了,煮點米粥,取點醃製的蘿蔔,就著喝喝得了!

李子易蹲在灶臺前邊取暖邊吃飯,這時聽到院門外傳來腳步聲,隨後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

“乘風道長!乘風道長!”,清脆的女生從院門外傳來,根據聲音判斷,大概是十五六歲。

李子易連吃幾口清空碗底,起身去開門。

走到一半,李子易意識到,這天都黑了,來人不會是山裡的妖精吧,隨後搖了搖頭,乘風是老道士的道號,來人喊“乘風道長”,應該不是妖精,妖精怎麼會來找道士呢?發顛了?

“貧道凌雲子,不知善人為何深夜來訪?”,李子易開門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稽首微笑著說道。

道士,替天行道之士,應有承負天道的氣度和膽色,這是乘風子時常掛在嘴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