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病體虛弱,姜婉勉強微笑:“生病就治病,道什麼歉呢?”

姜凝欲言又止,剛好主治醫師宋醫生帶著兩名護士查房。

她連忙站到一旁。

宋醫生年輕高挑,面容清秀,氣質不凡,看起來與姜凝年齡相仿,這麼年輕就有此成就,讓姜凝暗暗驚訝。

他瞥了姜凝一眼:“你是病人家屬嗎?”

姜凝點頭確認。

宋醫生邊翻閱病歷邊說:“病人已出現明顯的化療副作用,要不是經濟條件所限,建議採用CAR-T療法……”

“宋醫生!”姜婉虛弱地打斷,緊張地看了一眼姜凝,接著說:“我跟我丈夫決定了,還是堅持傳統治療,其他方案,我們不考慮。”

姜凝聞言,一時語塞,隨後恍然回神,雙手緩緩緊握成拳。

她在姜婉身邊守了一個小時,姜婉看著天色,生怕晚上下雨,一個勁兒催她早點回去。

姜凝這才依依不捨地起身,告別了病房。

穿過長長的走廊,一間間門牌掃視,好不容易找到了宋大夫的辦公室。

宋大夫還沒下班,正埋頭於治療方案之中,聽見敲門聲,應了一聲。

姜凝推開門走進去。

“您好,我想再問問,您之前提的CAR-T療法,大致費用是多少?”

在宋大夫的辦公室裡,姜凝泡了將近兩個小時,把姜婉的病情從頭到尾摸了個透亮。

出門那一刻,卻不慎被門檻絆了個趔趄。

宋大夫眼疾手快,從後面扶了她一把,姜凝喉嚨一緊,連個苦笑也擠不出來。

走出醫院大門,她滿腦子盤旋的都是宋大夫那句:“CAR-T治療費用不低,大概需要一百二十萬左右……”

姜凝心裡清楚,這還僅僅是治療費,輔助治療、各項檢查、住院開支……樣樣都是錢。

姜婉和韓士傑兩口子,一輩子本本分分經營著那間早餐鋪,買房後日子更是緊巴巴的。

最近為了房子的事,加上姜婉這一病,店鋪已經歇業一個半月了。

收入斷了不說,還得面對高昂的醫療賬單。

姜婉和韓士傑雖沒向她吐過半句苦水,但換位思考,他們的壓力可想而知,只怕早已心力交瘁。

一分錢憋死英雄漢,更何況這不是小數目。

天邊烏雲壓頂,遠處雷聲隱隱,攪得人心慌意亂。

姜凝孤零零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眼神空洞,恍惚間被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擦身而過。

幸虧那車緊急避讓,尖銳的剎車聲與司機的咒罵在耳邊炸響,她卻彷彿置身事外,全然未聞。

一百二十萬,一百二十萬……

姜凝每月工資加提成,也就六千出頭,畢業才一年,雖然吃住在家,免去了租房的煩惱,但大半薪水都填了當初助學貸款的坑,卡里頂多剩下萬把塊錢,這點錢扔進醫藥費的無底洞,不過是滄海一粟。

她坐在街邊,又一次撥通了姜遠凌的電話。

嘟嘟嘟……

除了忙音,無人回應。

正當她快要崩潰之際,腦海中閃過幾天前安月瞑在辦公室裡說的話。

那時她以為那是安月瞑設下的考驗,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她可不信這套。

但現在,她竟開始抱有一絲幻想。

萬一?萬一呢?

如果她答應嫁給安月瞑,他承諾的一次性五百萬就能到手。

這筆錢不僅能即刻解決姜婉的治療費用,還能請來最好的律師,為姜婉維權。

如果姜遠凌和傅馳安遲遲不現身,她甚至考慮僱個私家偵探……

念及此,姜凝心中燃起一股熱流。

反正已是山窮水盡,不如放手一搏。

她咬緊牙關,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路邊招手叫車。

雖然是週末,可她知道安月瞑正忙於“梧桐郡”專案,這個時候一定還在加班。

總裁日理萬機,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可不是白坐的。

半小時後,姜凝站在了安月瞑辦公室門前。

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進來!”

安月瞑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即便工作了一整天,那份磁性依然迷人。

他放下筆,抬頭看見進門的是謹小慎微的姜凝,心中不由生出一絲輕蔑。

安月瞑微微眯起了眼。

身為上位者,自帶的威壓和強大的氣場,讓他渾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訊號。

姜凝硬著頭皮,一步步挪到他面前。

“安總,我改主意了,我願意跟您結婚。”

話音剛落,姜凝盯著安月瞑的面龐數秒,隨即心虛地垂下了頭。

她心裡明鏡似的,這一走一回的舉動,無異於把自己推到了極其不利的境地。

安月瞑的目光裡,藏不住的輕視與冷淡直愣愣地朝她甩來。

沒一會兒,她的臉龐火辣辣的燙。

這傢伙真有一套,一個字沒吐,光靠那眼神就讓她自愧不如了。

姜凝鼓起勇氣:“你說的結婚那事兒……是真的嗎?”

安月瞑:“千真萬確。”

姜凝心頭一喜,正要開口,卻被安月瞑搶了先:“不過,我已經有人選了。”

希望的火花剛在眼前閃現,轉瞬就被一塊巨石壓得喘不過氣,就像眼睜睜看著五百萬從指縫間溜走。

可醫院裡的姑媽還等著這筆救命錢呢……

姜凝的眼圈泛紅,急切地追問:“這麼快?跟誰呀?”

安月瞑眉毛輕輕一挑,沒直接回答,但那眼神彷彿在說:機會擺在面前時你不要,現在倒來關心我和誰結婚?

姜凝恍然,意識到自己問得有些唐突了。

她抿緊嘴唇,腦中已經開始盤算,若安月瞑這條路不通,下一步棋該落在哪兒。

就在她思緒紛飛的這幾秒,安月瞑的目光牢牢鎖在她臉上,饒有興趣。

他在心理上佔盡上風,悠哉遊哉地欣賞著她的手足無措。

哼!想和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卻又沉不住氣,看來也多大能耐。

安月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重新拾起筆,邊低頭繼續書寫,邊淡淡地說:“不過,還沒登記。”

姜凝愣住了。

安月瞑這種人,隨口一句話都可能別有深意。

她不笨,立刻品出了言外之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試探:“那,您能再考慮考慮我嗎?”

表面上,她擺出一副溫順討好的模樣,內心卻對安月瞑這種故作姿態的做派嗤之以鼻。

可現狀不由人,誰叫她有求於人,主動權全在人家手裡,她只能低聲下氣。

安月瞑望向她,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只問:“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有男朋友吧?他知道你馬上要嫁人了嗎?”

若非他提起,她差點忘了這茬。

上次為表忠心,她撒謊說自己名花有主,這下好了,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