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及川徹的狀態非常好,特別好,真的太好了。

除了第一球發球的時候過於興奮,大力跳發的時候把排球直接打出了界,之後不管是傳球還是發球,他都沒有失誤過,甚至還越打越亢奮,越打越激動。

沐浴在燈光和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知道看臺上還有一個人在看著自己,那道目光就像是他的興.奮劑,讓他的身體每一處細胞都處於興奮狀態。

不只是對手,隊友看見他這麼打球都害怕。

花捲貴大瑟瑟發抖地指著及川徹,問巖泉一:“他不會真的吃了點什麼吧?好嚇人,比賽結束之後我們不會被組委會帶去檢查吧?”

巖泉一:“……當然沒有。”

這傢伙只是在孔雀開屏罷了。

而我雖然坐在看臺上,卻在這種氛圍中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沸騰感。

所有的人都在為了這一顆球跑動跳躍,他們的眼睛裡只有隊友,只有對手,只有排球,那顆黃藍白相間的球在少年們的手臂與手背上起起落落,同時也帶著我的心浮動,就連什麼時候屏住了呼吸都不知道,我只聽到了我跟著觀眾一起尖叫的聲音。

不可思議,好不可思議。

我有多久沒有覺得這樣震撼了,這真的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排球比賽嗎?

及川徹沒有說錯,他站在球場中就是所有人當中最耀眼的。

不論是高高躍起的時候,還是大力揮出手臂的時候,又或者是利用隊友打出攻擊的時候,他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驚人的氣勢,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勢如破筍,吸引著全場所有人的目光。

而我同樣注意到的是站在球網另一邊的條善寺高校的運動員。

成為及川徹的對手無疑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只要球在他的手裡,無需多言,對手會從心裡就產生一種絕望。

在輸掉比賽之前,對手可能就會打心底裡覺得“贏不了”而放棄比賽,及川徹這場比賽中就給人以這樣的壓迫,條善寺高校已經因為狀態不對而暫停了兩次。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們的眼裡也還藏著火,只要球沒有落地,他們的奔跑就永遠都不會停下。

在我的眼裡,不只是及川徹,球場上的所有人都在閃閃發光。

好帥啊……

我的眼中倒映著整個球場,圓形的排球再一次高高飛起,升上了高空。

不可思議,明明那只是排球而已。

……

青葉城西2:0戰勝了條善寺,獲得了晉級的名額,兩個隊伍的少年面對面站著握手,氛圍完全沒有剛剛比賽時的劍拔弩張,輸了比賽固然讓條善寺高校很沮喪,可他們似乎更看重比賽中的樂趣,和青葉城西打比賽,他們都打爽了。

及川徹收拾好東西拿到手機,第一時間就給我發了訊息,說在看臺的出口那邊等他就好,他會過來找我。

我對仙台市的體育館佈局不熟悉,所以依言下了看臺之後在一樓的出口附近等著,不過這個出口連線著比賽場地的一個側門,和青葉城西退場的那扇門存在一定距離,我怕及川徹找不到我,還特意找了門上的編號發給他。

那邊迅速給我回了一個帶顏文字的收到,看著還怪可愛的。

我低頭看著腳尖,身邊偶爾有工作人員進出,不過因為待會兒場地還會有隊伍比賽,他們都步履匆匆,最多看我一眼,也不會停下來問我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有一雙運動鞋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的頭頂也被一片很大的陰影覆蓋住。我還以為及川徹終於來了,結果一抬頭撞見一雙很兇惡的眼睛裡,才發現並不是。

站在我面前的人個子比及川徹還高,應該有一米九了,他五官深邃,頭髮銀白,臉上沒什麼表情,眉骨上也沒有眉毛,看上去又兇又奇怪。

怎麼了?是待會兒要比賽的人嗎?

我以為是我自己擋住了他的路,可就算我往旁邊挪了挪,他還站在那裡,視線一直跟著我。

“?”我疑惑地抬起頭。

為什麼?怎麼回事?一直盯著我是幾個意思?

高個子少年指著我:“你……”

“你在這裡啊青根!”栗色短髮的少年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按住青根高伸的肩膀,大聲說:“不要一聲不吭就走掉啊,學長都在找你!”

兩個男生都特別高,在這位“青根”的面前我更像是個小矮人,二口堅治第二眼才看見我,訝異地看著我:“好小,怎麼在這裡站著,和朋友走丟了?”

青根高深搖搖頭。

我:“……”

你這個小是什麼意思,指我的個子還是指我的年齡?

不管怎麼說,小子,你對我好像沒什麼禮貌。

二口堅治見我沒說話,露出了納悶的表情,上半身朝我的方向微微傾斜,還想問我些什麼。

這個時候,他們身後響起平地一聲雷:

“喂!!”

透過兩堵“高牆”的縫隙,我看到及川徹和他隊友一路狂奔過來,因為著急,表情都開始猙獰,一邊跑一邊指著兩個男生,大喊:“快住手!你們要對我可愛的小千夏做什麼!!!”

這聲音,整個走廊的目光都被他喊過來了。

二口堅治猛地一驚,連忙擺手:“不是!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壞人!”

“騙人!她明顯很害怕啊!”及川徹一個急剎車停住,二口堅治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隨即猛地鞠躬:“抱歉!我們不是故意的!”

他不退還好,一退剛好遮住屁股的斜挎包直接把我給拱了出去。

我哪裡想到還會遭到這種暗算,完全沒有防備,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旁邊倒,腦袋眼看就要砸到稜角分明的門框,及川徹倒吸一口冷氣,飛撲上來伸手極限擋住我的頭。

排球運動員的手何其重要,我腦子裡什麼想法都沒有,只剩下一個念頭——及川徹的手一定不能因為我受傷。

這千鈞一髮之際,我下意識用我的手心貼在了少年的手背上,下一秒,我的腦袋撞在及川徹的掌心中,而我的手背則是傳來了被刮蹭破皮的疼痛。

我倆倒在了一起。

二口堅治表情都嚇空白了:“你們沒事吧!”

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嘶……”

我皺著眉頭甩動著手腕,及川徹連忙抓住我的手仔細檢視傷勢:“流血了嗎?我墊著就好了,你幹嘛又伸手?”

隱隱能看到血管的白皙手背上紅了一大塊,外翻出沾了血絲的皮屑,其實並不嚴重,只是因為面板白看上去恐怖了一些。

“我沒事,破了點皮而已,過幾天就自己癒合了。”我看他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連忙安慰了幾句:“真的,是小傷。”

“沒事沒事沒事。”及川徹有點生氣:“一直都在說沒事。”

其實真沒什麼事,只不過看及川徹是真的在著急,我也就沒有再說別的,任由他拉我起來,帶我去醫務室處理傷口。

這段時間每天都有比賽,醫生在醫務室裡哪兒都不敢去。

運動比賽中受傷都是正常情況,而受傷後第一時間的處理尤為重要,醫生也時刻做好了急救的準備。

他在這裡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對體育館的常客及川徹也是比較眼熟的了。

比賽時間段,身為運動員的及川徹還滿臉焦急地破門而入,醫生當時神經猛地一震,以為要來大活了,下意識就要去拿繃帶和固定夾板。

少年直接把他身後的女孩子往前一推,大喊:“醫生先生不好了!有人頭撞到門框了!”

撞到門框!

醫生把手上的固定夾板放下,轉而取出酒精和醫用海綿。

只不過他還是低估了當代年輕人的發癲程度。

饒是心智強大如他都在看到女孩子只是破了點皮的手背感覺到有點難繃。

拜託,這種程度的傷你喊得跟人家再不救治就要死了似的?

你再晚點來她的傷都要癒合了!

我完全讀懂了醫生欲言又止的表情,出聲說道:“打擾您了,只要簡單消個毒就好,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

醫生只好沾了點酒精,在我手背上輕輕擦拭著,將上面滲出來的血珠擦掉,同時他看到我手腕似乎有些腫,想了想,又叮囑幾句:“頭撞到門的時候不小心摔到手了吧?最近這隻手別太用力,等沒有刺痛感之後就可以正常用手了。”

我點點頭:“好的。”

傷勢純粹是及川徹嚇嚴重的,醫生沒什麼可交代的了,我也不好意思在這裡多待,拉了拉及川徹的袖子,和他一起離開了醫務室。

第二場比賽已經開始,走廊上這會兒已經沒什麼人了。

及川徹乾脆沒急著走,而是放慢了腳步走在我身邊,很愧疚地開口和我道歉:“抱歉小千夏,明明我應該保護你,但是卻還是沒做好讓你受傷了。”

“等等,你先別和我道歉,首先我就沒受什麼傷。”我連忙伸手製止他的內疚和肉麻:“其次,你是排球運動員,手比我的腦袋重要,我磕一下不會死,但是你的手磕一下扭著了就出大事情了。”

“……”及川徹嘴唇微張,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噗”的一聲笑出來,伸手輕輕揉了揉我的腦袋:“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謝謝你為我著想。”

他也沒有再矯情,而是雙手撐腰,驕傲地抬起下巴:“今天有好好在看著我打球吧?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帥氣?”

說到這個,我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對他說:“確實很帥,沒有想到平常像個笨蛋一樣的你在球場上變了一個人似的,給人壓迫感那麼強烈。”

“什麼叫平常像個笨蛋一樣的我啊……”及川徹不滿地嘟起嘴,小聲地嘟囔幾聲,偷偷看了我幾眼後,又對我說:“小千夏,你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是嗎,哪裡不一樣?”

“雖然我更希望小千夏可以多依賴我,不要在我面前那麼理智,但是這就是你的性格,而且你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在關心我,還為了我那麼認真的看比賽,認可我的愛好和努力。”

他的目光熱切,微微俯身拉進了與我的距離,輕聲和我說:“你比之前更要愛我了,小千夏,我特別開心。”

我:“嘶……”

這一番如同告白一般的直球配合那張帥臉,實在是讓我心臟怦怦跳。

但是我在這番怦然心動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前幾天他也是這樣,嘴上說著愛我的話,好感度卻低的可憐。

這傢伙,是個會裝的!

我摸不準他這會兒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又在裝,想到他對我冰冷的好感度,我強.行挪開視線,努力保持語氣平穩,說道:“……也就那樣吧。”

及川徹:“0V0?”

誒?

什麼意思,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