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既然你叫我直說,那我就真的直說了。我的要求就一點......”

陳國泰豎起一根食指說道。

“我告訴你,如果你的要求是把你的戶口合併回來,就不要提了。那做不到。”陳定發舉起一隻手掌,語氣極為堅決地說道。

把陳國泰分出家門,符合全家人的利益。陳定發不可能站在全家人的對立面。

陳定發寧願在以後堅決阻止三個小子繼續截胡小妮子的米粥,讓小妮子繼續活下去,也不可能同意陳國泰的戶口歸家。

“我爹,你儘管放心。我以後就算是死在了外面,也絕對不會回去向你討一口水喝。不過就算你從現在開始就不再管我,你的生養之恩我也一樣要還。在這裡,當著眾多鄉親的面,我鄭重承諾,當你不能自食其力的時候,不管你其他兒子管不管你,我都幫補你1個月10斤糧,1元錢。”

陳國泰嘴角微微一翹,貌似豪氣地說道。

“老六仁義!”院子外面的社員頓時高度讚揚陳國泰。

然而誰都不知道陳國泰心裡卻是在暗暗發笑。

陳定發今年才32歲。正常情況下他起碼能幹到65。

那時候的10斤糧1元錢才值多少?怕是打發叫花子都不止那麼一點。

“有志氣。我記住你的話了。現在你就直說你想幹啥了吧。”陳定遠給陳國泰亮了一個大拇指,不怒不喜地說道。

“我爹,我是這樣想的。你既然和羅姨以及羅姨的三個孩子組成了新的家庭,我媽生的孩子,特別是女兒,插在你們中間就極為不方便。而我現在已經立了戶頭,我就想把和我一母同胞的三個妹妹的戶口都過到我的戶頭上。我爹覺得如何?”

陳國泰口齒清楚,慢條斯理地說道。

“什麼?我沒聽錯吧?大小子,你自己都已經殘廢了,還要養你三個妹妹?”陳定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他陳家人也是莫名震驚。

難道陳國泰仗著有生產隊給每個社員都兜底最低口糧,他就徹底自暴自棄了?

那樣子他每年得倒欠生產隊多少錢?

“我爹,你不要管我殘廢不殘廢,你就直接回答我,願不願意讓三個妹妹的戶口過到我戶頭上。如果你願意,我們馬上就去大隊部寫手續。如果你不願意,我就要向大隊上反映小妹妹在現在這個家裡所遭遇到的生死危機。大隊上如果不理,我會逐級向上反映。還有就是,我向上反映時,說不定還要帶上我媽莫名冤死的事情。”

陳國泰直直地盯著陳定發,語含威脅地說道。

陳定發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眼神陰陰地瞪著陳國泰不放。

“泰娃子,你說你媽冤死,究竟是什麼意思?”

王惜萍卻是按捺不住地出聲問道。

“我奶,我媽為什麼會生那麼重的病且不說,就說我媽病重需要送縣城醫院時,據說家裡沒錢。我會請求人民正府前來我家搜查一下,看家裡到底是真的沒有錢,還是有人漠視人命,故意看著我媽死去。如果真是後者,主張不出錢送醫的人百分百會判故意殺人罪。”陳國泰神色木然地說道。

“你敢!”

王惜萍被陳國泰的話嚇得差點沒暈過去,禁不住厲聲大喝。

她是家裡管錢的人,也是堅持讓周詩云在家裡吃草藥硬挺的人。如果真的被陳國泰告成功,上面來人調查,那後果......

“我奶,只要我今天不能達到目的,你就會看到我到底敢不敢。反正我已經是廢人一個,已經沒有了未來。我還有什麼可在乎,可顧忌的。我現在只想和三個妹妹組成新的一家人,看護著她們順利長大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如果有人阻攔我這個心願實現,也就不要怪我沒有顧忌到他(她)到底是誰。”

陳國泰撐著柺杖,語氣激昂地說道。

所有陳家人都感受到了陳國泰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決意志,不由得全部色變。

“泰娃子,你媽走都走了,你不要這樣想不開......”王惜萍開始柔聲勸慰。

“老婆子,你暫時不要說了,先回來一起商量一下泰娃子的要求。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來。泰娃子,你在那裡稍等片刻。”

真正的一家之主陳孝澤終於現身堂屋門口發出了聲音。

“好的我爺。我等你們的商量結果。”陳國泰平靜地點了點頭。

王惜萍和四個兒子就一起走進堂屋並關上了房門。

“你們對泰娃子的這個要求怎麼看?都說說吧。”陳孝澤吸了兩口旱菸,首先開口說道。

“我覺得不能同意。最多是把小妮子給他養。反正小妮子也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王惜萍氣沖沖地說道。

今天要是被陳國泰得逞,家裡其他人會怎麼看,她這個一家之主的面子往哪擱?

要是人人都仿效陳國泰,這麼個大家庭還怎麼繼續維持下去?

“我覺著,只給小妮子恐怕擺不平老六。”老大陳定國輕聲說道。

“絕對不可能全部都給他。家裡的規矩且不說,兩個女孩養大了可是有彩......”王惜萍說了一段半截話。

不過她雖然沒有說完,屋裡其他人卻都懂得她的意思。

“我看八妹現在全身浮腫,情況已經很不妙。如果因此再鬧出一些彆扭,怕是很快就會......”老二陳定開同樣說了半截話。

意思是八妹陳國慧有極大可能會夭折。不如就讓陳國泰接手過去。

“我媽,現在每個人的口糧不管多少都在食堂裡面,你這個當家人其實也從他們身上......從他們身上節約不出來......多少。”老三陳定光慢吞吞地說道。

陳定光的意思是,即使扣著孩子不給陳國泰,人家也是在食堂裡吃飯,王惜萍剋扣不到她們分毫。

畢竟你不可能在食堂裡公然搶奪人家端在手上的飯碗。

“老四,孩子是你的,主要還得看你的意見。你也說說”陳孝澤看向陳定發。

“我爹,我媽,我仔細地想了一下,現在這個條件下小孩子確實難以養活。不如就把小妮子和八妹交給那個兔崽子。至於七妹,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夭折的危險。把七妹留在家裡既可以照顧三個小子,也可以給生產隊豬場打豬草,多少掙點工分。還有就是我媽說的那樣,七妹成人之後可以嫁人。”

陳定發認真地說道。

“那就這樣回覆泰娃子。”陳孝澤一錘定音。

“要是他不依......”王惜萍有點不安地說道。

“他不會不依。泰娃子其實知道他今天要不到七妹。他之所以那樣說,不過是漫天要價而已。”陳孝澤篤定地說道。

“要是你判斷失誤......”王惜萍又說道。

“那就隨他鬧,看他拖著一條斷腿能夠鬧到什麼程度。你真當上面的大幹部很閒,會專門來處理這樣的家庭瑣事?”陳孝澤說道。

“既然如此,我寧願讓小妮子和八妹死在家裡,也不給......”王惜萍的冷漠偏執心思馬上又活泛起來。

“我說你個蠢婆娘!如果一個都不給,他就多半能夠鬧成功。因為鄉親們會覺得他是在拯救自己處於危險之中的妹妹,會在道義上支援他。但我們把小妮子和八妹給他之後他還鬧,因為留在家裡的七妹根本沒有任何危險,鄉親們就會覺得泰娃子在違背孝道倒反天罡強逼長輩。”

陳孝澤狠狠地瞪了王惜萍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哦”王惜萍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