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和尚被五花大綁提上來的時候,宋懷柔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尤其是雲欽的手中,還拿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安陽侯有些摸不清頭腦,他問:“這是何意啊?”

沈如韞朝傅承晏看了一眼,只見他壁上觀,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侯爺,昨日我的確夫人在廣佛寺遇見,夫人上完香後便離開了,我則跟隨婢女雲苓,在寺內散心,禪房失火前,我的確恰好走到了後院,當時我與婢女雲苓皆瞧見了一個男人,倉皇翻牆逃離,緊接著沒過多久,便傳來了走水的訊息。”

“我從灑掃的小和尚口中得知,夫人與主持在靜心室誦經打坐,等我衝進火場時,禪房內卻並無主持的身影。”

“這又能說明什麼?”宋懷柔佯裝鎮定地反駁道。

“主持不見蹤影,可禪房的門卻被人上了鎖,就連窗戶也被封死了,這隻能證明,”沈如韞話鋒一轉,走到慧空面前,半帶著威脅開口道:“廣佛寺早就已經想要置夫人於死地了!”

慧空頓時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喊冤枉。

“慧空大師這麼急著跪地求饒作甚?難不成是當真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虛了?”沈如韞乘勝追擊地逼問慧空。

方才還試圖裝模作樣,矇混過關的宋懷柔,此刻再也剋制不住,恐懼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

她直觀地感受到沈如韞和從前變得不一樣了。

這種變化,足以擊碎她多年來的苦心經營。

慧空剛想要反駁沈如韞,便見她一把拿起了雲欽手中帶血的匕首,直直扔到了他的腳邊,發出“哐當”一聲,將他嚇得差點雙腿一軟,栽倒在地。

“大師,您可知悟塵主持,去了何處?”

慧空早就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了,他呼吸有些急促,那雙爬滿褶皺的眼睛裡也充滿了恐懼。

他哆哆嗦嗦地回道:“昨日我並不在寺內……”

“那大師昨日去了何處?”沈如韞又問。

慧空眼神不由自主瞥向了自身難保的宋懷柔。

這種時候,宋懷柔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脫身,哪裡還會管他的死活。

“我……我昨日下山,去了醫館,濟世堂抓藥的夥計可以為我作證……”慧空嚥了咽口水,有些慌亂地回答了沈如韞的質問。

上一世沈如韞聽坊間的傳聞說過,這廣佛寺的悟塵主持圓寂了,主持的職務由慧空監寺接任。

如今物證俱在,想來悟塵大師壓根就不是什麼圓寂,而是被歹人為了利益而殘忍殺害了。

眼見慧空不見棺材不落淚,沈如韞語氣篤定道:“大師,你就別裝了,昨日分明就是你,用這把匕首殺了悟塵主持!”

慧空還想辯駁,卻被傅承晏不耐煩地打斷道:“主持的屍體已經找到了。”

他說著又從雲欽那接過一份供詞舉在手中“這是濟世堂的供詞,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此言一出,慧空緩緩閉上了雙眼,不知是罪孽被公之於眾,知道自己難逃一死,還是悔恨因為貪慾犯下如此惡行,一行濁淚從他眼角滑落,他雙手合十,低聲念道:“阿彌陀佛。”

不知情的人瞧了,當真要以為他是什麼慈悲心腸的菩薩。

慧空被帶下去後,安陽侯對宋懷柔的態度也徹底轉變了,他差點就被這小姑娘給牽著鼻子走了。

宋懷柔雙手輕顫著,她眼神不斷地瞟向門口,似乎在等著誰能來救她。

還不等沈如韞向宋懷柔發難,丫鬟便急急忙忙跑到前廳,滿臉欣喜道:“侯爺,夫人醒了!”

安陽侯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當即撇下眾人,不顧形象地往後院跑去。

傅承晏攛掇道:“作為侯爺夫人的救命恩人,不跟過去看看?”

沈如韞:“今日這出戏國公爺看得可還過癮?”

“沈小姐這話就傷人了,我不是一直都站在你這邊的嗎?”傅承晏立即明確自己的立場。

沈如韞問:“那我現在,透過國公爺的考驗了嗎?”

傅承晏只是笑笑,並不接話。

二人不疾不徐趕過去時,安陽侯夫人正靠在侯爺懷裡喝藥,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安陽侯夫人下意識地側目看過去,在看清沈如韞的臉後,她激動得緊緊攥著安陽侯的手道:“侯爺!就是這個姑娘!是她救了我!”

有了安陽侯夫人這句話,沈如韞身上被宋懷柔潑的髒水,這下也徹底洗清了。

“夫人,您可好些了?”宋懷柔不知從何處突然竄了出來,屈膝跪到了床邊。

安陽侯夫人愣了愣,望著這張臉,好半晌也沒想起來她是誰,還是丫鬟翠萍開口介紹:“夫人,就是這位小姐,昨夜不眠不休照料了您一整晚。”

而宋懷柔也適時地昂起了頭,眼眶裡盛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這出戏,她還沒唱完。

但安陽侯從方才在前廳就已經知曉了宋懷柔的真面目,翠萍的話音落下後,他便立即咳了一聲,二人夫妻多年,安陽侯夫人自然知曉枕邊人的提醒,因此她只朝著宋懷柔微微頷首,語氣淡淡道:“姑娘,真是多謝你了。”

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全然沒有對待沈如韞時的那般熱情。

宋懷柔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她將今日遭受到的所有不公平全都賴在了沈如韞頭上,她雙手緊攥,力道大得連指甲都深深嵌進了肉裡,可她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

穆弘翊抵達侯府時,恰好瞧見宋懷柔站在院子裡,獨自拭淚。

他在過來的路上,就已經聽宋懷柔的貼身婢女說了,沈如韞與傅國公一起上門,特意羞辱她們姑娘,還試圖將廣佛寺走水栽贓嫁禍到宋懷柔身上。

結合她現在這孤苦伶仃的模樣,穆弘翊那喜歡保護弱小的大男子主義瞬間被激發了。

“柔兒!”

聽到穆弘翊的聲音,宋懷柔立即回過身來,雙眼通紅地看向他,並軟聲喚了一句:“翊哥哥……”

穆弘翊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輕聲安慰了一番,直到她止住了啜泣,他這才說道:“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他們還未走兩步,便被傅承晏手下的侍衛拔刀攔住了去路。

穆弘翊轉身看向坐在石桌旁,淡定品茶的傅承晏,強壓下心中的怒意,恭敬地問道:“傅國公,這是何意?”

傅承晏瞧夠了他們那旁若無人的親暱,品了一口杯中的茶,緩緩開口道:“穆公子,今日這人你怕是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