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遲掐緊手指,思緒一時間恍惚。

身旁,賀霽川開門下車,將她也拽了出來。

“賀少,今天還帶人了?”

有人湊過來,審視般的目光落在溫遲身上,看得溫遲渾身不適。

“喲,看不出來,賀少喜歡這種口味,乖乖女型別的?”

那人話音剛落,凌冽風聲驀地響起,一輛紅白塗裝的雷諾飛馳過來,幾乎是緊貼著溫遲擦了過去!

溫遲猝不及防,被帶倒在地。

那輛雷諾調頭,停靠在路邊,從車上下來的女人束著高馬尾,長相明豔妝容精緻,眼尾被勾出一道紅,顯得極具攻擊性。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溫遲:“不好意思,沒看到這有人,你沒事吧?”

雖是道歉,但語氣中卻聽不出一點歉意。

溫遲立刻感受到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敵意。

是因為賀霽川?

賀霽川神色散漫,沒有看溫遲一眼,更沒有伸手拉她一把,只淡聲開口:“明珠,下次小心。”

裴明珠哼笑:“那恐怕不行,我開車就是這個樣子。”

溫遲默不作聲從地上爬起來,手肘被擦傷了一片,裙角也被灰塵染的髒汙。

她並不覺得難堪,畢竟,更難堪的事,四年前就做過了。

“我去洗手間清理一下。”

溫遲低聲說完,也不管賀霽川的反應,抬腿就走。

賽車場的格局四年來沒有什麼變化,她很順利的找到了洗手間,用水將傷口沾上的沙土小心的沖洗乾淨,又打溼裙襬,一點點洗掉灰塵。

做完這一切,她抬頭時,便看到鏡子中倒映出的人影。

是方才將她帶倒的裴明珠。

裴明珠點了一根女士香菸,煙霧在空中嫋嫋飄散,那雙豔麗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她。

不在賀霽川面前,她終於沒再掩飾對她的厭惡。

“溫家剛認回來的大小姐,溫遲。”

裴明珠準確的報出了她現在的身份,語帶嗤笑,“那種暴發戶養出來的女兒就是上不得檯面,看到不錯的男人就不要臉的一個勁倒貼,小妹妹,賀霽川也就是和你玩玩,識相就自己滾遠點。”

“你說得對。”

溫遲打量了她一下,平心靜氣的回道:“但總比倒貼也貼不上的要好上那麼一點。”

裴明珠果然變了臉色。

她在國外認識賀霽川,追著他回了國,為他學賽車,但幾年過去,賀霽川卻一直不為所動,直到某次,她才從旁人嘴裡得知,賀霽川有個找了個好幾年的前女友。

難不成就是這個溫遲?

“明珠。”

裴明珠動作一頓,轉過身,眼底還帶著不甘心,但最終沒說什麼,頭也不回的走了。

溫遲站在洗手檯前,將手放在流水下衝洗,身後,賀霽川傾身過來,輕而易舉的將她壓在了冰涼的大理石臺前。

“溫遲。”

賀霽川壓低聲音叫她的名字,手指勾著她一縷長髮,繞在掌心把玩,“該說你真是個好演員嗎?”

兩人貼得實在太近,賀霽川說話的時候,溫遲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就這樣落在臉上,帶著溫熱的觸感,讓她一動都不敢動。

“也許只是賀少太好騙。”

她抬眸,琥珀色的眸子中清晰的映出賀霽川的影子:“畢竟,後來我騙過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像賀小少爺你這麼好上鉤。”

賀霽川驀地收緊了掌心,溫遲頭皮被扯得一疼,但忍著沒叫出聲來,繼續說:“而且,嚴格來說,那一晚也不算我騙了你,畢竟你是真的睡到了,不是嗎?”

話音剛落,眼前的男人就冷笑一聲。

“錢貨兩訖……你是這個意思嗎?”

溫遲沒說話,算是預設。

她實在不想和賀霽川再產生什麼牽扯,會讓她想起更多痛苦的回憶,如同拔出蘿蔔帶出泥。

短暫的幾秒沉默像是過了幾個世紀,終於,賀霽川放開了她,嗓音冷到了極點:“那你還真是好本事。”

說完,賀霽川轉身就走。

聽著腳步聲遠去,溫遲像是被一瞬間抽去了渾身所有的力氣,撐著牆才能站穩。

賽車場建得偏僻,又是私人地界,不好打車,溫遲走了大半天才叫到一輛滴滴,坐上車後覺得腳後跟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才發現已經磨出了三四個水泡。

溫遲迴到家,家裡空無一人。

溫國成去了公司,宋琬還在外面和那幾個闊太太打麻將,當然,用她的話來說,是結交人際關係。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可以清靜半天。

溫遲坐在床上,用針小心翼翼的挑破水泡,還沒來得及敷上藥粉,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是溫沅的號碼,但接起來後,是個陌生男聲。

“喂?是溫遲小姐嗎?你妹妹溫沅在我們這喝多了酒,能麻煩你來接她一下嗎?”

溫遲和溫沅的關係其實並不算親厚,但也沒有像電視劇小說中那樣爭風吃醋勢同水火,充其量只能算是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當初她被認回來的時候,宋琬和溫國成就達成了一致,溫沅是他們花了大力氣培養的,從小到大,琴棋書畫樣樣不缺,就指望溫沅能爭點氣,給他們釣個金龜婿回來,好不容易到了摘果子的時候,怎麼可能把溫沅趕出家門?

溫遲嘆了口氣,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