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換了件月白色旗袍,穿過幾彎走廊,走進朱母的房中。

進門不著痕跡掃了眼,朱乾川和喬曼都不在。

“安安來了,坐吧。”

朱母含笑看著傅安安,把人拉到床邊,神色如常,只是眼底的不屑,隱隱約約。

“這三年朱府上上下下都靠你打點,辛苦你了。現在乾川回來了,你也可以卸下身上擔子,好好休息,傅家就你一根獨苗,你更要保重自己。”

言外之意,傅家沒落了,沒人給傅安安撐腰。

喬曼還沒進門,心就偏了。

“姆媽是不是也很滿意把喬曼迎娶進門?”傅安安淡淡問。

朱母沒想到她這麼直接,笑容僵在臉上。

片刻後,勉強笑了笑,“督軍親口答應的事,朱家和乾川不好違抗。”

“那也是少帥用戰功換取督軍答允的。”

傅安安唇角勾起,一改往日溫順。

“姆媽,新婦要進門,我就不該繼續管家了,明日我會把所有賬本拿過來交接給您!”

此一時彼一時。

以前她是真心一片對待朱乾川和朱家,花費銀子也是甘心情願。

朱大帥歿的早,朱母又是個藥罐子,絲毫不擅長經營打理商鋪,朱家的田產商鋪,賣的賣,當的當,窮的只剩下空殼。

從她嫁進門,就一直是拿她的嫁妝裡裡外外補貼。

現在,她又何必當冤大頭。

兩婆媳不歡而散,很快就傳到朱乾川那裡。

他將打算回傅府祭拜家人的傅安安攔在朱府門口。

“傅安安,我要娶喬曼,是我對不住你,你為什麼要辱罵傷害姆媽,讓她鬱郁吐血?”

傅安安看著男人那張熟悉又憤怒的臉,勾了勾唇,唇角譏諷,“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個惡毒的女人?看來,三年離別,你不僅眼瞎了,腦子也進水了。”

朱乾川嗤了聲,“別狡辯了,傅安安,你和你父兄一個樣,虛偽又噁心。”

辱罵她,還要帶上她為國為民死去的家人。

傅安安心底陣陣泛寒。

“朱乾川,你為了捧喬曼,就一定要踩著我傅家所有人的臉面上位嗎?”

“我傅家,上上下下包括旺財那條狗,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

那張蒼白的臉,因為怒氣上頭,紅暈染面頰,豔色緋緋。

陽光下,美的驚人。

朱乾川被驚豔的呼吸一窒,可想到她婚前也曾用過這幅漂亮的臉孔勾引別的男人,剛剛升起的那點子驚豔,變成了厭惡,“你父兄是漢奸,抹黑朱家臉面,就是得罪我。”

“你胡說!”

傅安安眸光一凜,抬手就扇了朱乾川一耳光。

“你為了娶喬曼,顛倒黑白抹黑我全家,無恥!”

“朱乾川,我告訴你,我不會接受休書,全了你朱家的臉面,要我痛痛快快走,就登報和離!”

朱乾川萬萬沒想到,往日對他百依百順的傅安安會動手打他,一時愣住了。

等他回過神,傅安安早已走遠。

春雀心疼地吹了吹傅安安的手,“小姐,疼嗎?”

“不疼。”

傅安安搖搖頭,情緒都壓在古潭般的黑眸裡。

朱乾川為什麼一口咬定父親兄長是漢奸?

不過,半個月前他們戰死,督軍那邊確實沒有頒發烈士勳章。

可在她小時候天天給她講岳飛精忠報國的父親,怎麼可能叛國叛民把自己變成人人唾罵的漢奸?

一定是朱乾川為了如願娶到喬曼,故意抹黑父親和哥哥的。

這件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到了朱府門口,她卻被攔了下來。

守門的小廝道:“夫人,您就別為難我們了,沒有少帥的吩咐,您哪裡都去不了。”

“咳咳……”

傅安安氣急攻心,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來,眼前發暈,猛地往後倒。

再度睜開眼,她躺在婚床上。

朱乾川站在床邊,面色猙獰。

“傅安安,你連婦道都不守?我出去打仗流血犧牲的時候,你又揹著我跟野男人搞在一起,你就這麼賤?”

“說,孩子是誰的?”

傅安安懵了,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

“我有孩子了?!”

可惜,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傅安安忍著心酸,艱澀道,“孩子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拿孩子要挾你。”

也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朱乾川的神經。

他提著她的衣領,猛地將她扯起來,眸色猩紅。

“我的?你要不要臉?我這三年率領部隊一路抗擊日寇,從未踏入家門半步,怎麼讓你懷孕?”

傅安安痛得皺眉,怔怔看著他陰翳的臉,“兩個月前,你不是回來了嗎?”

那天,她心裡記掛朱乾川和父親兄長的安危,便帶上春雀去了城外的蘭亭寺給他們祈福。

祈完福回到朱府,她太累了,飯也沒吃,喝了一碗廚房特意為她熬的燕窩,就躺床上沉沉睡去。

昏睡中,朱乾川風塵僕僕回來了,身上帶著沿海獨有的鹹風,抱緊她溫存了大半宿。

等她徹底醒過來,枕邊人早就離開了。

留了塊玉佩在她枕邊。

朱乾川瞳孔驟縮,大掌掐向傅安安的脖子,羞惱至極,“一去三年,我根本沒回來過。你做出這等醜事,要置我和少帥府於何處?”

傅安安被掐得差點背過氣,猛地扯掉男人那雙焊在她脖子上的手,聲音又幹又澀。

“為了喬曼,你拋棄我,現在連孩子都不要了,汙衊他是野種,朱乾川,你真讓我噁心!我要與你和離!”

“好!真是好啊!”

“事情敗露,你就想走?為了野男人,同我和離?”

朱乾川冷冷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眸色越發陰晦,“安安,知道我為什麼找喬曼嗎?因為她比你乾淨!”

說罷,他指著院外被兩個士兵壓住跪在青石板上的春雀,沉聲道。

“你不老老實實說出野男人是誰,我就打死這個陪著你犯賤的賤婢。”

棍棒雨點般打在春雀身上。

她的嘴角溢位鮮血。

卻還在艱難維護小姐,“少帥,小姐那麼喜歡你,她……她沒有背叛你,只有你,背叛小姐,忘恩負義。”

朱乾川厲聲斷喝,“放肆!主子的事,輪不到你個賤婢來插嘴。”

他擺了擺手。

士兵們收到命令,越發狠狠地棒擊春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