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樹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夏川櫻也從浴室出來了。

泡澡可以算是她一天中最放鬆,最舒服的時刻了,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沒有貪戀著多泡一會兒。

“你也去洗澡吧,趁著水還熱。”穿著寬鬆睡衣的少女,抱著兩個暖水袋,徑直走到了吧檯對面的榻榻米上。

手腳利落地將被褥鋪好,然後鑽了進去,把被子披在身上,趁著晾乾頭髮的功夫,繼續伏案抄寫文章。

被褥是林秋樹這幾天在用的,少女是睡在樓上的,但兩人現在都沒在意這些細節。

前者此時更多地在關注少女的頭髮,“話說,你以前留過長髮嗎?”

“嗯,礙事,而且太難幹,所以剪了。”縮在被窩裡,只露出頭和手的少女,語氣毫無波動地回道。

“果然……”林秋樹毫不意外這個回答,能夠勇敢面對現實很好,但現實到這個地步,總有些讓人心酸啊。

“不吹乾的話容易感冒。”

“沒事,習慣了,不會生病。”少女神情專注地看著稿紙。

林秋樹也不再勸,與其多說,不如多做,早點改變現狀。

將碗碟在瀝乾籃子裡擺好之後,他便擦了擦手,起身走向浴室。

少女換下的衣物堆在髒衣籃裡,內衣毫無防備地隨手放在上面,林秋樹瞥了一眼,眉頭便輕輕皺起。

棉質的吊帶衫,乾乾淨淨,但那鬆懈變形的樣子,換做後世,怕是沒有幾個女孩子會願意繼續穿。

嘆了口氣,林秋樹收回目光,脫掉衣服,也扔在髒衣籃裡,走進浴室。

簡單沖洗乾淨後,蜷縮著腿坐進狹小的單人浴缸——這樣的小浴缸省水,還保溫,挺好的,就是林秋樹一米八的個頭坐著有點難受。

在冬日裡,被暖洋洋的溫湯環繞著,的確是一種享受。

林秋樹嗅著浴室裡瀰漫的淡淡的洗髮水香味,開始思索起之後的規劃,《一碗清湯蕎麥麵》只是開始,之後要選哪部作品呢?

最好不要文字功底太過高超的,免得和少女平日裡的水平差距太大,畢竟她還在上學呢,學校老師是知道她的水平的。

雖說打算讓雜誌社那邊不要曝光她的身份,但也說不好有沒有閒的蛋疼的記者暗地裡調查。

之前選蕎麥麵其實也有這方面的考量,這篇文章文字樸實,主要以情動人,畢竟原作者慄良平,本身也不是什麼天才作家。

甚至,他主業是騙子。

沒錯,感動無數人的文章作者,其實是騙子。

文章裡的麵館,是有真實原型的,慄良平就是被面館老闆夫婦好心收留,還免了房租的。

然而他卻趁著老闆不在的時候,對面館客人推銷能恢復青春的“漢藥秘方”,每人收取三十萬日元的定金。

最後交不出藥,捲款潛逃。

在那之後,他才寫出這篇文章,大出風頭,甚至藉此成了兒童類暢銷作家——嗯,他本來是寫童話的。

嗯?等等!兒童類暢銷作家?

林秋樹忽然靈光一閃,說起兒童類暢銷作家,還有一位相當有名的,甚至和慄良平一樣,作品被收錄進華夏的語文教科書來著。

星新一!

工藤新一的名字就是從他這兒來的。

代表作《喂——出來》。

沒錯,寫著科幻小說的星新一,在日本也是被當作兒童類暢銷作家的,他的作品常常霸佔暢銷榜單,可卻一直被主流文學家們鄙夷。

林秋樹靠著回憶,核實了下具體內容,這位的作品主要是靠腦洞取勝,的確很適合以夏川櫻的名義拿去發表。

尤其星新一有個寫作原則——作品中儘量不出現具體年代,地名,甚至可以看出國籍的人名,好方便任何讀者沒有障礙地理解,並且儘可能地延長作品壽命。

這樣的做法,使得他的作品在任何時代拿出來都不顯得違和,或是過時,簡直是穿越者重生者當文抄公的福音!

另外,星新一的作品非常多,總共一千零一篇微小說,雖然林秋樹並沒有看全,但眼下也足夠用了。

至於《雪國》、《我是貓》等非常吃文字功底的作品,還是等搞到身份後,再開個馬甲發表好了。

想通之後,林秋樹長舒了一口氣,十分感謝自己當初在工作之餘,沒少看日文原版的名著。

現在這些全是寶貴的財富啊!

這一思索就是好半天,直到水漸漸涼了,林秋樹才起身擦乾,換上睡衣,走出浴室。

縮在被子裡伏案抄寫的夏川櫻感覺到他靠近,沒抬頭,只淡淡道:“時間有點久了。”

“嗯,想了想下本書寫什麼。”林秋樹坐到她對面,拿起她寫完的幾張看了看,字跡很漂亮。

“不是在做奇怪的事情就好。”夏川櫻剛好寫完手頭的一張稿紙,將筆帽蓋上,從被窩裡摸索出一個暖水袋站起身。

“嗯?什麼奇怪的事。”林秋樹愣了下。

“沒事,我先上樓睡了。”夏川櫻將光潔白嫩的腳丫,踩進拖鞋裡,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林秋樹看著空蕩蕩的樓梯口,這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頓時無語了。

真是的,自己像是那種人嗎?況且現在這個情況,哪有功夫想那些。

飽暖思()(),現在可還沒飽暖呢!

無奈地搖了搖頭,林秋樹把稿紙整理好,連同矮桌一起放到一邊,然後便關燈鑽進了被窩裡。

大抵是因為剛談及充斥著荷爾蒙的話題,被窩裡殘留著的,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一時間變得有些讓人心頭躁動。

“真是的……”

睡不著的林秋樹翻了個身,雙手墊在腦袋後,看著黑洞洞的天花板,異世他鄉的惆悵漸漸爬上心頭。

再也回不去了,熟悉的世界……

……

同一時間,樓上在被窩裡縮成一團的夏川櫻,也有一絲懊惱。

剛剛莫名其妙的,怎麼說了那種話,會不會有點過分了?明明知道林桑不是那種人的……

不過她向來是能摒除干擾的性子,很快就清空了腦袋裡凌亂的思緒,趁著疲憊和睏意入眠了。

夢裡,父親還沒有發瘋似的和朋友一起炒股、炒房,更沒有眼神空洞絕望地一言不發。

母親依然健康,沒有滿面的愁容,和疲憊不堪的神情,三個人努力經營著一家小小的居酒屋。

一切,都那麼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