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望春姿態從容的下了板車,語氣不以為意:“這個宅子是某和阿爹前幾年回京城時順手買來的。”

“裡面環境不錯,就是小了點,所以某後來又特意把左右兩邊的宅子全買下來,再把兩邊的牆打通,終於勉強伸得開腿了。”

覃瓊光嘴角一抽,默默無語。

那你的腿可真夠長的啊!

要知道,就算是剛來京城的原主也聽人說起過,長源坊的宅子金貴得很。

就連一向拿鼻孔看人的覃家,也沒錢在長源坊買個小宅子,全府一百多口人只能窩在不大不小的長頤坊裡過活。

偏偏她哥還嫌棄一套太小了,轉手就買了三套!

這要是被覃家那些人知道了,還不得活活嫉妒死啊!

“好了,瓊兒還沒吃飯呢,我們進去一邊吃一邊說。”覃逢說著,推開了厚重的門。

覃瓊光結束腹誹,曲膝跨過高高的門檻。

門內庭院清幽,綠柳輕拂,亭臺花榭,竹林假山,相映成趣,榭臺前甚至還有人工挖出來的偌大清湖,可供人行舟垂釣,為宅院更添一抹寧靜。

如今正是春季,多寶閣上擺放著應景的青瓷、翡翠,牆上掛著春曉鳥雀畫和神采動盪的名家草書。

正當覃瓊光看得眼花繚亂之際,一個身穿湖水藍衣袍的中年男人突然激動的迎上前,對著三人長揖到底。

“主君,郎君,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覃望春趕緊去扶,“盧叔快起,這些年還要辛苦你守著這偌大的宅子呢。”

“不辛苦!某還能為你們做點事,就心滿意足了。”盧叔情不自禁的老淚縱橫。

“老盧快別哭了,今天是好日子呢!”覃逢高興的牽著覃瓊光。

“你看,這就是某的女兒瓊光,某和小春找了整整十二年,終於找回她了!”

“嗚呼,老天開眼吶!”盧大根驚喜交加,激動的對著覃瓊光跪下磕頭認主。

覃瓊光一愣,趕緊把他扶起來,“盧叔,你可別這樣,我不習慣的。”

覃逢趕緊打圓場:“好了,老盧,你快去廚房,叫人做些飯菜送到吐芳榭來。”

盧叔連連點頭,行了一禮後匆匆去了小廚房。

之後,覃逢、覃望春帶著覃瓊光走到臨水的吐芳榭休息。

屁股剛坐到石凳上,就有粉衣侍女貼心的送上應景的精緻糕點。

覃瓊光餓壞了,抓起糕點就開炫,待肚子裡有了點貨才顧得上詢問:

“對了,覃家那些人不是說我們窮的揭不開鍋嗎?怎麼突然…”

“怎麼突然變的這麼有錢?”覃望春似笑非笑的接過話茬,“不是突然變的,是因為咱們家從來沒窮過。”

覃逢解釋道:“當年你們阿孃生下瓊兒後血崩而死,你們外祖家就開始頻繁和某聯絡,生怕你們在覃府受了委屈。後來瓊兒走丟了,更是大把大把的給錢給鋪子,讓某不要操心錢的事,只管放心去找瓊兒。”

“你們外祖家乃燕居鉅富,給的鋪子莊子遍佈整個大幽,小春接手掌管後雖然賠了不少錢,可還是綽綽有餘。”

“這些年來某和小春有意瞞著覃家那邊,所以他們不知道咱們家的情況,只以為某和你哥哥是無所事事的流氓。”

覃瓊光略微遲疑的指著覃春身上的破衣服,“那你們穿的這些…”

難道是怕被賴上,故意穿給覃家人看的?

覃望春隨意的拂了拂破了個洞的衣袖,調笑道:

“某和爹為了儘快趕回來見你,這三天連頓熱飯都沒吃,馬都跑死了幾匹,哪來時間換件體面的衣服,就連這牛車,都還是在京城郊外跟人買的,就為了趕時間。”

原來如此啊!

覃瓊光忍不住大笑起來。

也不知道覃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知道真相後,會不會後悔得痛哭流涕,無意中居然放跑了條大肥魚!

一家子又隨便聊了下彼此的近況後,侍女們才端著飯菜來了。

見沒有碗筷,覃逢眉頭一皺,大手一揮,“款冬,你馬上去九寶閣,把那個前朝啥啥公主珍藏的白釉粉彩蓮紋碗和象牙箸子拿過來!真是的,沒有碗筷怎麼幹飯啊!”

“是。”款冬趕緊去拿。

一旁的覃瓊光嘴角一抽,“爹,你也太誇張了吧,吃個飯而已。”

誰家吃飯又是象牙又是古董的啊!

覃逢撓撓頭,表情無辜:“很誇張嗎?可咱們家一直都是這樣的啊,你哥還用前朝皇帝的紫檀筆筒裝魚餌呢!”

哈?!

覃瓊光張大嘴巴,啥玩意兒?她沒聽錯吧!!

迎著覃瓊光瞪大的眼睛,覃望春無所謂的聳聳肩,“某看大小合適就拿來用了。”

“對了,某那裡還有很多南珠,妹妹待會兒可以拿去作珍珠妝,如今京城貴女之間正流行呢。”

覃瓊光無語的撫了撫額頭,表示需要緩緩。

這情況,哪裡還需要她賺錢養家,直接一步到位人生贏家了好吧!

就在這時,盧管家忽然走到榭臺前,神情略帶惶恐的說道:

“主君,不好了,門口有京兆府的人來堵門,說是主君在京城郊外的茶鋪殺了人,要把您給捉了去啊!”

什麼!?

覃瓊光一下子站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

今天爹和哥哥為了趕回來接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怎麼可能會有空去殺人。

覃瓊光抬頭,和覃望春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信。

阿爹肯定是被人冤枉了!

這下哪裡還顧得上吃飯,兄妹倆二話不說,拉著覃逢就往門口跑。

門外果然站著一個穿著官服的俊秀少年郎,一臉嚴肅。

他的身後還跟著五個高大的金吾衛,個個腰間佩刀,英姿勃發。

“覃逢是吧,跟某走一趟。”年輕男子眼睛一掃,目光鎖定在三人中年紀明顯偏大的覃逢身上。

覃逢矢口否認,“某沒有殺人啊!你看某這麼老實的人,怎麼可能會殺人吶!”

“京郊茶鋪去過嗎?”其中一個金吾衛問道。

“…去過。”

“那不就結了!今日京郊茶鋪的張老太太死了,人家的兒子報了案,茶鋪裡的茶博士說你是最後一個去死者的房間的人,你一出來,人就死了。”

京兆府少年瞪著眼,“你說,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