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都完了。”

愣愣放下電話,黃嶽文滿臉失魂落魄之色。

在炎火宗大戰爆發伊始,他就想過今晚可能沒法幹掉蘇安,最好的局面很可能是將其擊敗,從炎火宗趕出去,而後局面陷入僵持。

但他實在沒有料到,他們會在炎火宗敗得那麼徹底。

前一刻葉炎在跟他彙報情況的時候,還在說戰局推進很順利,基地裡的興盛宗等宗門,已經被打得抬不起頭,很快就會士氣瓦解。

孰料下一刻他就得到訊息,炎火宗全滅,葉炎當場被殺,兩個僱傭兵宗門潰敗,就連他們的宗主都身死道隕。

這個訊息給黃嶽文的衝擊力太大,也再度喚起他心中的恐懼。那既是對未來的恐懼,也是對蘇安的恐懼。

三個三星宗門全滅,而興盛宗等宗門業已向其它二星宗門進發,很可能明天的太陽昇起之時,他們在東平區就已經沒有宗門羽翼!

這是徹徹底底的失敗!

黃嶽文都不敢再去想,以後會發生什麼。

黃海接到黃嶽文的電話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對著手機將對方噴得狗血淋頭:“你這個廢物到底在幹些什麼!?

“我跟你強調了多少遍,讓你一定要封鎖住東海宗基地,你是怎麼做事的,為什麼會讓那麼多人跑去炎火宗支援?

“真是個廢物!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廢物的兒子,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痛罵黃嶽文並沒有讓黃海的怒火完全發洩,掛掉電話後他氣得又一拳砸碎桌子、一腳踹翻沙發。

不怪他舉止失態毫無風度,實在是這回的損失太大。

沒了宗門羽翼,他的巡捕房在東平區幾乎成為光桿司令,往後無論做什麼事都不會很方便,他對東平區的掌控力跟著大為衰減。

至於他的威嚴與臉面,經此一敗已經是完全掉在地上,日後都沒臉出去見人!

凡此種種,讓無能狂怒的黃海一陣臉紅脖子粗。

他這輩子還沒遇到過這麼大的挫折,幾十年都未曾像今晚這樣灰頭土臉,而讓他成為一個失敗者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一個十幾歲的高中學生!

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

作為一名間諜,錢森一向自詡能力過人,是這一行當之無愧的精英人物。

雖然因為目前修為境界不高,還不能稱之為佼佼者,但假以時日,必定能夠成為行業頂尖的弄潮兒。

所以任務失利這種事,在他看來很新鮮也很愚蠢,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他一直以為只有蠢材才會任務失利。

沒想到的是,這種事今天落在了他頭上。

蘇安與黃海的較量已經結束,回安夏宗基地的路上,身邊的超凡者們都在歡呼勝利,唯獨錢森高興不起來。

熱鬧是別人的,他有的只是寂寞。

黃海輸了,蘇安贏了,他作為黃海的間諜自然也是失敗者。

身為一名間諜,失敗的時候不能喜怒形於色,更加不能彷徨失措,錢森很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任務失利也就罷了,要是再連自己的性命都賠上,那才是真正的業務不精、貽笑大方。

回想自己今晚的種種作為,錢森覺得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接下來只要低調行事,等到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他就會立馬離開安夏宗。

到時他就能獲得安全。

回到安夏宗時已經快要黎明,基地遭受襲擊時雖然沒有爆發激烈戰鬥,但攻進來的人窮兇極惡,對基礎設施與樓房陳設都進行了破壞。

眾人接到命令,抓緊時間清掃現場,大體收拾一下再去休息。

事情還未做完,李安心忽然打過來電話,讓他去宗主辦公室一趟。

“這個時候蘇安叫我幹什麼?”錢森想不明白,但不能不去。

來到三樓,錢森見到李安心,對方說蘇安正在見別的人,讓他先到小會議室等待。

小會議室裡已經坐著一個人,錢森認識對方,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對方跟他一樣是小組長,姓高,頗有些實力,人看著也機敏。

“錢組長,你知不知道宗主叫我們來做什麼?”錢森還未開口,高組長已是先一步問出他想問的問題。

“不知道,我還正想問你呢。”錢森搖搖頭。

起初兩人神色如常,有一塔沒一塔的閒聊打發時間。

片刻之後,他們看到一名超凡者從蘇安的辦公室裡出來,一臉的垂頭喪氣與絕望不安,後面還跟著小梅與鐵塔,不知道是要去哪裡。

錢森感到不妙,心裡升起濃烈警兆,他發現高組長神色也有異常,只是不等錢森說什麼,高組長就被李安心叫去蘇安辦公室。

約莫三四分鐘後,小梅與鐵塔回到三樓,再過去兩三分鐘,他倆帶著高組長離開,對方同樣是滿臉的惶恐與淒涼。

做賊的人難免心虛,總害怕自己的醜事被別人知曉,錢森不由得心跳如鼓、口乾舌燥。

他想過逃離。

但他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李安心帶著兩個人就在門外,以他的實力根本無法安然離開,更何況蘇安就在隔壁。

被李安心領著前往宗主辦公室時,錢森的心情跟上墳無異。

不過他臉上並沒有什麼異樣,他是專業間諜,無論心情如何都不會表現出來。

進了門,錢森露出再正常不過的笑容:“宗主......”

不等他說什麼,蘇安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坐。”

為免顯得心虛著急,錢森坐下之後並未主動開口詢問什麼,只是靜靜等著蘇安說話,可真當蘇安開了口,他卻感覺如坐針氈。

蘇安平靜地道:“錢森,我知道你是黃海安插進我宗門的間諜。

“你有三分鐘可以提出異議,但如果你在這期間不能自證清白,我會立即安排對你執行死刑。”

一瞬間,錢森如墜深淵。

他頓時明白,為何先前兩個被蘇安召見的人,離開的時候會是那樣一副鬼樣子。

看來對方也是間諜,已經被蘇安坐實身份,而且被小梅、鐵塔拉出去斃了!

“好你個黃海,居然在安夏宗派了好幾個間諜!”在此之前,錢森並不知道還有人跟他做著一樣的工作。

不過錢森並未失態,他轉念想到:或許之前那兩人是在配合蘇安演戲,目的就是詐他,給他施加壓力,讓他不打自招。

錢森道:“宗主,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麼會是間諜?這種事我根本沒法自證什麼。如果宗主有證據,那我無話可說。”

蘇安淡淡瞥了他一眼:“很好,我讓你死個明白。

“宗門三十餘人分為六個小組,我前往和平飯店的訊息,六名組長都知道,但行動的只有高組長與何組長,其餘人並不知道這件事。

“我雖然沒去和平飯店,但我知道訊息被洩露,那麼高組長、何組長及其組員,以及六名組長都有洩密可能。

“你們當時在小會議室,有李安心盯著,所以洩密的不是你們。

“在我改變主意去三灣碼頭後,曾下令讓所有人關閉手機,但訊息還是洩露,經過我車上的訊號監測器顯示,那段時間只有高組長的車有電磁訊號。

“在見你們之前,我已經讓人對高組長的組員分別展開訊問,最終確認,洩密的不是組員而是高組長本人。

“現在你明白了?

“你們領著去黑市的任務離開基地,路上分為兩組前往東西黑市,而你去的是西部黑市,結果訊息洩露,黃嶽文親自前往西部黑市設伏。

“當時李安心也讓你們關閉手機,而過程中監測到訊號傳輸的,只有你所在的車輛。

“昨晚的戰鬥結束後,我已經讓人秘密訊問過你的組員,可以確定他們都沒有嫌疑,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洩密的人是你。

“錢森,你敢讓人搜身嗎?”

蘇安的話說完,錢森已是面無血色。

他當然不敢讓人搜身。

雖然給黃海報信用的手機不是他的常用手機,但因為要實時向黃海傳遞訊息,所以那部手機他一直帶在身上。

只要搜身,那部手機就能找出來,蘇安隨後就會知道手機的號碼,再透過降妖司的關係去查一查他的訊息記錄,很容易就能知道他的所作所為。

錢森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如今再回頭去看,他們早就被懷疑了!

如若不然,蘇安就不會在昨晚行動時多番輾轉,將幾名間諜挨個篩選出來!

再想想昨晚的幾場戰鬥,蘇安總是佔盡先機,而黃海一直被牽著鼻子走,這都是他們幾個間諜不斷傳遞訊息,誤導了黃海的結果!

蘇安不僅把他們揪了出來,還利用他們把黃海耍得團團轉!

這一刻錢森明白,他的任務不是失利,而是徹徹底底的失敗!

不是他做錯了什麼,而是對方就像開了天眼一樣,提前知道了他們的存在,這才能因勢利導,巧用各種安排,將他們與黃海的勢力在昨晚一網打盡!

諸多情緒在心頭交織,最後錢森只剩下一個感受:恐懼。

面前這個年輕的宗主,實在是太過恐怖!

折在這樣一個人手裡,錢森覺得自己敗得並不冤。

被小梅帶離辦公室時,錢森沒有大吵大鬧高聲呼喊,而是跟前面的高組長等人一樣,滿臉的灰心喪氣與無奈絕望。

幾分鐘後,小梅回來向蘇安覆命:“死了。”

包括錢森在內,三名間諜悉數被隱秘處決。

蘇安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抓間諜這種事,動靜越小越好,如果戰鬥剛剛結束,他就直接搜宗門所有人的身,找間諜跟黃海聯絡的手機,那即便是有這件事在,眾人也會覺得沒受到信任與尊重。

與之相比,僅僅是訊問自家組長、組員出了問題的一批人,影響就會小很多,被訊問的人也容易理解。

“這幾個間諜都可惡得很,你為什麼還允許他們在死之前,有兩分鐘給家人、親朋打電話的機會?”小梅不解地問。

蘇安之前吩咐過她,讓她在殺人之前,給對方兩分鐘時間跟想要告別的人告別。

蘇安笑了笑:“人之將死,其情可憫,對我而言不過是順手給點時間,對他們而言就意義非凡。”

小梅若有所悟:“你人還怪好的咧。”

其實蘇安之所以多此一舉,並不是只有這一個理由,那甚至都不是主要理由。

他或許有善心,但絕不會對敵人仁慈。

他這麼做有他的用意。

“黃海打完,間諜抓完,安夏宗算是就此在冀州市站穩腳跟,你也成功在超凡者圈子立威,往後不會再有人敢輕易招惹你,宗門可以駛上正常發展的軌道。”

小梅下去後李安心走進辦公室,“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蘇安當然有很多事要做,不過既然李安心開口問起,他當然不至於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走到酒櫃前,掏出一瓶沒有在昨夜基地襲擊事件中被毀掉的酒,蘇安倒了兩杯,來到李安心面前遞給對方一杯:

“當然是一起喝一個,既為感謝你的工作,也為慶祝我們的大捷。”

李安心欣然接過酒杯,與蘇安碰杯對飲。

此時正好日出,清晨的第一縷光輝灑落窗臺,紅豔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