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來的晚,是在你們這裡開打之前,附近也發生了兩件案子,我總不能連看都不看一下。”

張震林略顯慚愧與心虛地回應,“再者,你先前也說過,今晚只是疑似會遇到麻煩,並沒有百分百肯定。”

蘇安沒有跟張震林掰扯,他的目光落向幾名被押著的俘虜。那是降妖司大隊人馬合圍過時,捕獲的幾名因為受傷而落在後面的殺手。

蘇安眸中掠過一抹精芒,向那幾名俘虜走去,同時沒忘記關心發生在附近的案件:“今夜又有妖魔襲殺冀州市超凡者?”

張震林語氣飛快地開口,並且亦步亦趨地跟在蘇安身旁,就好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完全沒看到後面的張雨櫻一樣:

“不僅有,而且數量很多,規模也擴大了不少。到現在為止,降妖司已經接到十多起報案,比前兩天加起來都多!”

張雨櫻見到張震林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翻了個白眼面露鄙夷之色,不過她現在心事頗多,沒心情去教訓這位威猛大漢。

蘇安心念微動,用怪異的目光看了張震林一眼:“不會是又有很多人打著妖魔禍亂的幌子,在爭權奪利剷除異己吧?”

張震林一本正經地沉吟:“難說,總要查過才知道。”

這就是不否認有冀州市的勢力,藉著眼前風波為自身牟利。

蘇安對這種情況已是見怪不怪,無論妖魔如何行動,只要冀州市還在燕國手裡,大家的切身利益永遠都是高於外敵的生存之本。

“小子,你覺得今晚是誰在對付你?”

來到那幾名受傷的俘虜跟前,張震林抱起雙臂,以一種“小子你有麻煩了,快來請老哥幫你出頭擺平”的大哥大姿態,好整以暇地問。

只看對方的表現,蘇安就知道張震林私下主動調查過正陽宗,如若不然,眼前可供懷疑的物件就只有一個,根本不必多想。

“一問便知。”蘇安環抱雙臂,跟張震林並肩站在一起。

張震林奇怪地掃了他一眼:“你幹嘛站著不動?”

蘇安用更加奇怪的目光看向張震林,擺出一副你怎麼會問這麼理所當然的問題的架勢:“審訊妖魔細作,難道不是降妖司的本職工作?”

話一出口,蘇安忽然意識到什麼,心中頓時覺得詫異:自己這神態這說辭,怎麼那麼像李安心一慣的做派?

肯定是跟李安心相處得久了,不知不覺受到影響,蘇安趕緊搖搖頭,驅散心頭浮現的異樣感。

張震林被蘇安坦誠直白的目光看得啞口無言,雖然覺得對方這模樣顯得他腦瓜子很笨,但他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悶悶地揮手讓屬下動手。

審訊過程很血腥也很殘忍,俘虜扭曲的五官淒厲的叫喊慘絕人寰,但蘇安卻一眨不眨地看得津津有味。

倒不是他心理變態,而是在認真學習降妖司的刑訊手法。

這東西他往後必定用得上。

刑訊這種事降妖司輕車熟路,無論對付冒充妖魔作案的超凡者,還是對付真正的妖魔特工,他們都有自己的成熟手法與流程。

不過是短短十幾分鍾,結果被呈現到蘇安與張震林面前。

這些超凡者都是燕國人,真正的亡命徒,由黃海花大價錢在暗網上僱傭,今夜行動的目的就是刺殺蘇安,並且會在事成之後把現場偽裝成妖魔襲殺社會宗門之主的情景。

蘇安對此不感到奇怪。

上回跟明誠宗、東海宗開戰,因為是他率先發起突襲,黃海準備不足手中現金不夠,只僱傭了兩個三星殺手宗門幫忙。

如今事情過去那麼久,以黃海的財富怎麼都能僱傭更多高手了,且對方還不用去進攻安夏宗基地,只要找機會對蘇安暗下殺手。

難度下降很多。

得到結果的蘇安很高興地對張震林道:“也就是說,黃海不僅違法僱傭殺手行刺我,為了不留痕跡還讓他們冒充妖魔行動,這種事降妖司可以理直氣壯的插手吧?”

張震林冷哼一聲,滿面煞氣地道:“我早就警告過他,你是我降妖司的特勤線人,讓他不得僱傭殺手對付你,他現在這麼做可謂是一點兒規矩都不講。

“既然如此,那也別怪我直接上門!”

黃海一開始對付蘇安時,還是驅使社會超凡者謀求合理解決他,比如說讓刀疤臉在任務中尋找機會,糾集明誠宗、東海宗等宗門,想要在安夏宗開業典禮上鬧事。

這些行動無論成敗,黃海都有明面上的理由撇清干係。

就算摘不乾淨他自己,終歸有諸多理由搪塞,憑藉黃海的地位與黃家的勢力,他自身不會面臨多麼嚴重的困境。

今夜卻是不同,黃海的舉動無異於狗急跳牆,留下了致命把柄!

蘇安很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

原因很簡單,不如此,對方根本沒有勝算。

是蘇安親手把對方逼到了這種境地!

況且,黃海今夜的佈置幾乎取得成功。

......

“紫氣東來”別墅區。

端著酒杯站在陽臺上的黃海,依然身姿挺拔氣勢如淵,那雙俯瞰萬千燈火組成的霓虹海洋的眼眸,仍是充滿威嚴與霸道。

就彷彿他手中有神劍胸中有錦繡,信手一揮便能斬盡一切進犯的宵小,隨口一吐就能在城市中勾畫出一大片只屬於他的權力版圖。

哪怕他已經死了兩個兒子。

黃崢死的時候,黃海心中其實沒有生出多少波瀾,在他眼中那就是一條野狗而已,追根揭底是消耗品,但是黃嶽文的死卻讓他痛徹心扉,無法壓制自己滔天的怒火。

訊息傳回來後,他利用自己的關係網,透過不同渠道匯總了各種痕跡,最終將懷疑物件鎖定在蘇安身上。

彼時,蘇安正接了前往流兮鎮營救李青雲的任務,活動區域跟黃嶽文重疊,雙方會碰見很正常。

透過檢索黃嶽文的行動路線,黃海查到都司軍營,在那裡找到了一個被拐賣的小女孩。

他讓人拿著蘇安的照片,去找當事女軍官核實過,確認帶回小女孩的人就是蘇安,並且弄清了跟蘇安同行的人是張雨櫻!

透過仔細詢問相關人員,對照雙方行跡,黃海得知在蘇安帶著那個小女孩抵達都司軍營時,黃嶽文就在營中,且黃嶽文前腳出門蘇安後腳就跟著離開!

情況已經很明顯:蘇安在軍營發現黃嶽文,並一路尾隨進入荒野!

後面的事情不言而喻:黃嶽文在跟耶律宏光交易時遭受的襲擊,就是來自於蘇安與張雨櫻!

這也就意味著,蘇安不僅殺了黃嶽文,還拿走了黃嶽文帶回的交易物品,掌握了黃嶽文跟妖族交易的證據!

形勢至此已然分外嚴峻,黃海必須採取雷霆行動。

他既要為黃嶽文報仇雪恨,也要殺蘇安滅口!

誰也不知道蘇安回到冀州市後,打算如何使用那些證據,黃海的時間不多,他必須立即動手,付出再大代價也必須將重大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黃海早早透過暗網準備好殺手,自從蘇安回到冀州市出現在理事會大樓,就一直暴露於他的監視下,故而得知蘇安今夜獨自出門時,他立即讓人展開行動。

“狗崽子,我不信你今晚還不死!”

黃海一口飲盡杯中烈酒,心緒激盪之下將酒杯捏得粉碎。

回想這一路來跟蘇安的交鋒,黃海憤恨得幾乎咬碎牙齒。

他不得不承認,他在最初犯了輕敵的錯誤,一直以為能以合理代價輕鬆解決對方。

直到刀疤臉莫名其妙死了,明誠宗、東海宗等宗門沒了,連黃嶽文都折在荒野中,黃海這才不得不承認,蘇安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危險的動手!

對方的實力雖然不強,但是極為難纏。

對付這樣的人必須全力以赴,做好付出不菲代價承擔巨大風險的準備,但凡存在半點兒僥倖心理與輕敵之意,就有可能墜入深淵萬劫不復!

若是從一開始,他就不管不顧僱傭暗網強者暗殺蘇安,事情早就擺平。

可偶爾黃海也會捫心自問: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副模樣,真能全怪他輕敵?

換了任何一個人來,面對一個高中都沒畢業,剛剛成為超凡者,且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特殊院校訓練,毫無家世背景可言的學生,難道從一開始就要冒著自身地位不保的風險,用大炮去轟蚊子?

沒道理的。

“這個妖孽!”黃海一拳重重砸在陽臺護欄上,將護欄砸得凹陷變形。

有今天這種局面,真不是他自己太無能,而是對手過於強悍,強得匪夷所思毫無道理。

長吐一口氣,黃海調整好心境,準備回去再倒一杯酒。

無論如何,今晚蘇安死定了。

甭管對方如何機靈難纏,最明顯的弱點始終擺在那裡,區區一個四級戰兵,外加張雨櫻一個六級,還能在三個七級帶領的,諸多六級超凡者事先設伏的環境裡逃出生天?

不可能的。

對方今夜一個人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具屍體!

怪就該對方不可能想到,他黃海在短短兩天時間裡,就已查明黃嶽文遇難的真相,並且做好了萬鈞一擊的佈置!

蘇安以為他不拿出黃嶽文與妖族交易的證據,不主動把這件事情捅出來,他黃海就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有過激反應,就能留給對方徐徐籌劃、大做文章的時間?

太天真了。

黃海轉身正要進門,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院牆外有異常身影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