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坦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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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綻在哪裡?”
“在對待今晚行動的態度上。”
李安心再度陷入沉默。
自從安夏宗成立,李安心成為具體事務操勞者,份量越來越重,並展露出非同凡響的學識與才能,蘇安漸漸習慣凡事都跟她商量。
蘇安接著道:“在是否跟正陽宗全面衝突這件事上,你的態度一直是否。”
李安心道:“我的想法跟張叔差不多,安夏盟沒有勝算,你應該另闢蹊徑與正陽宗達成暫時和解,先把眼前這道坎跨過去。
“縱使劉雄殺你之心不死,你也有轉圜餘地。眼下跟妖族的戰爭已經開始,安夏宗大可以暫時離開冀州市,去往前線參戰。
“屆時再跟王哲溝通一下,說明跟正陽宗的利害關係,將安夏宗與受布政使庇護的強大宗門放在一起,就不用太擔心對方派出殺手。”
蘇安微微頷首:“你的分析不無道理,只是有些想當然,中間有太多環節可能出差錯。
“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這在我看來不可接受,將自己的生死寄託於外人,更無異於自尋死路。”
李安心:“所以你沒有接受我的提議。”
蘇安:“我雖然不同意你的觀點,但也不想走上剛愎自用的道路。
“剛剛抓住劉思燕的時候,我其實保留著與正陽宗談判的餘地,彼時依舊在權衡思考。
“離開酒吧,就到了必須做決定的時候,我跟你通了最後一次電話,想要做出最終選擇。”
李安心點點頭:“我知道你一定會給我打那通電話。”
蘇安嘆息一聲:“可就是在這時,你的態度變了。”
“我講清楚了我態度轉變的理由。”
“你重申了自己的觀點,但卻不再反駁我的意見,雖然明面上依舊說應該選擇穩妥之策,可當我表示要打的時候,你話裡話外又都是半推半就之意。”
“半推半就,態度轉變才不生硬。”
“但就是這份圓融,讓我察覺到不對。”
“哪裡不對?”
“我瞭解你,你是個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的性子,對自己看準的事情會堅持自己的判斷,你有強大自信,絕不可能輕易做出妥協。”
“可我總不能到最後都跟你唱反調,我們的立場必須統一。”
“那你應該態度明確地保留自己的觀點,同時堅定不移地支援我採取行動,如此我就不會有所懷疑。”
“為什麼?”
“因為這才符合你一慣的做派。”
“我的......做派?”
“當初我決定成為超凡者,決定手刃黃崢,決定跟黃海撕破臉,決定成立安夏宗時,你雖然會提前說明風險,但在我拿定主意的時候,都是義無反顧地選擇跟我一條心。”
“這跟今天有什麼不同?”
“今天之前,你從沒有過半推半就的時候,扭扭捏捏可不是你。”
李安心又一次陷入沉默。
蘇安滅掉菸頭繼續往下說:“那麼你為何會轉變態度,又為何要遮遮掩掩,就是我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李安心問:“你得出了答案?”
“答案顯而易見。”
“我怎麼看不出來?”
“態度會轉變,說明有新的因素出現;之所以遮遮掩掩,則是因為這個新因素不能明言。”
“這不是答案。”
“雖然不是具體答案,但有了這兩個推斷,答案距離我就不遠了。因為我接下來就會問自己,新因素是什麼,又是從哪裡出現的。”
“你當時就想到了,新因素是正陽宗跟妖族勾結的證據?”
“不錯。”
“你憑什麼這麼想?”
“因為沒有別的可能。”
“這不能說服我。”
“那我就說得再仔細些。你同意我跟正陽宗全面開戰,當然是因為你知道我們有獲勝把握。而我們跟正陽宗的正面實力差距太大,要戰勝他們就必須另闢蹊徑。”
“然後呢?”
“我能依仗的東西就那麼多,無非王哲與張叔,而王哲跟我交情太淺,只有張叔比較靠得住。”
“於是你確信只有張叔能幫我們。”
“張叔想要幫我們,當然是跟之前一樣,把我們的對手當妖魔處理,如此才好堂而皇之行使職權、調動力量。”
說到這,蘇安頓了頓,笑意濃了兩分。
他接著道:“正陽宗背後是省議會,他們當然不是能誣陷的,降妖司唯一能夠對付他們的可能,是他們真的跟妖魔有所勾結!”
李安心奇怪地凝望蘇安:“正陽宗有百年曆史,你就這樣相信他們真跟妖族有來往?”
蘇安輕嗤一聲:“百年曆史怎麼了,黃家歷史比他們短嗎?連一個宦官世家都會跟妖族眉來眼去,一個社會宗門怎麼就不能跟妖族往來密切?”
李安心抿了抿嘴,在這個問題上被蘇安說服。
但她還有沒被說服的地方:“可你僅憑這樣就懷疑我,是不是太武斷了?”
蘇安上上下下打量她兩眼:“懷疑你還會武斷?
“你沒出現之前,我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老頭子剛失蹤,你就到了我家裡;你不僅讓我成為超凡者,還幫助我建立安夏宗;
“你非但就此一直呆在我身邊,還表現出了出類拔萃的綜合能力;你身上的秘密太多,就像是專門來輔助我的,而你也確實是那麼做的。
“這麼多因素加在一起,我怎麼相信你是單獨一個人?你顯然受過精英教育與訓練,背後肯定有同伴,甚至可能存在一個組織!
“之前我跟你提過要見何叔,彼時你說何叔傷重不適合見面,可那次之後你再沒提起過這事。
“你可別說你是忘了,你絕對不會忘記任何事。
“我不再提不是我忘了,而是我有意試探,你不提也不是你忘了,而是因為何叔已經沒法與我見面。
“你是受著傷來到我家裡的,如果我沒算錯,何叔絕不是受傷那麼簡單,他很可能已經身陷囹圄!”
李安心怔怔問:“為什麼一定是身陷囹圄?”
蘇安理所當然地道:“不能見面,不是身陷囹圄就是已經死了。而如果是後者,你完全沒必要對我隱瞞。
“你不明說何叔身陷囹圄,是怕我探究他被抓的原因,而這份原因,大概會暴露你們的真實身份!”
李安心臉色有些蒼白:“你......你......”
她幾度欲言又止。
蘇安擺擺手:“放心,我不會問你們的身份。”
李安心大感意外:“你居然不問?”
蘇安長嘆一聲:“你不說有你不說的理由,我不想強迫你,而我也相信,現在你不說只是因為時機未到而已,早晚我都會知曉。”
“你不怕?”
“怕什麼?”
“不怕我們害你?”
“你們害過我嗎?”
“以前不害你,不代表以後也不會。”
“老頭子怎麼會害我?”
“你......”
“成了超凡者就站到了刀尖上,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我成為超凡者的日子已經不短,經歷的危險也不是很少,可老頭子一直沒有露過面,他這是不擔心我嗎?不,他只是知道我不會出事。”
說到這,蘇安點燃第二根菸。
吐出一口長霧,他深思悠遠地道:“你是老頭子叫到我身邊的,懷疑你就等於懷疑他,這沒道理。”
李安心點了點頭,認真嚴肅地道:“你真的不好奇我們是誰?”
蘇安呵呵一笑:“我勸你最好別說。
“你們這個團體亦或者組織,明顯自己就有很多麻煩,你不說我便不知道,我不知道就能當作什麼都沒有。
“用你的話說,你們以前沒害我不代表以後一定不會害我,往後咱們萬一鬧翻,我拍拍屁股就跟你們劃清界限了,不沾因果。
“另外,你在我身邊做事,我可是給了你股份發了錢的,兩清起來很容易,分道揚鑣的那一天我不會有心理負擔。”
在最開始挑起話頭的時候,蘇安的確對李安心等人如何能查到降妖司都查不到的東西很好奇。
但是對話進行到現在,他已經不想知道答案。
李安心鬆了口氣:“你能想得通就好。”
兩人剛剛說了那麼多,她最關注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蘇安無聲地輕笑一聲。他能有什麼想不通的,除了以上說的那些,李安心背後的組織明顯很強大,能給他帶來許多幫助。
今夜如果沒有他們,蘇安哪裡能找到正陽宗勾結妖族的證據,在此時給予對方沉重一擊?
這個世界處處充斥著達官顯貴的特權與上位強者的壓迫,奮鬥上進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藏著對弱者與下層人士的濃濃惡意。
不管怎麼說,蘇安剛開始只是一個沒有背景的普通人,他想要遠大前程,就註定要走一條遍佈荊棘、腥風血雨的道路。
如果不借張震林、王哲、李安心的勢,他如何能在險象環生、強敵環伺的境遇裡,戰勝一個個險惡對手,一步步以下克上逆勢崛起?
就李安心跟她背後的組織而言,如果將來蘇安跟他們追求一致相處和諧,那自然皆大歡喜;
倘若往後雙方利益衝突兄弟反目,那蘇安現在就更得借勢快速發展,只有擁有更強大的實力,他才能去面對更加複雜的挑戰。
最不濟,個人修為終歸是他自己的。
“蘇安,各部皆已就位,五分鐘後展開行動!”
對講機裡響起張震林粗狂的嗓門,“這個地下研究所不簡單。
“事關正陽宗的生死榮辱,即便他們的注意力與人手主要在劉君翰那邊,研究所的守備力量也不會弱。
“在這種地方打起來動靜小不了,如果我們能弄到鐵證,那當然萬事大吉;如果我們弄不到,那咱倆都混不下去。
“到時候我可顧不上你,你自己小心著點。”
蘇安笑了笑,放下對講機,沒有再跟張震林說什麼。
旋即,他走出駕駛席,從後座上拿出自己的步槍與長劍,在附近行人訝異、好奇、敬畏的目光中,走向燈紅酒綠的商場大樓,走向這繁華深處的罪惡陰暗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