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蘇安服下療傷與恢復原力的藥劑,打坐吐納。

洞外有一二十頭巨獸坐著,蘇安不用顧慮會有人衝進山洞,他可以放心修煉。

整整一日過去,蘇安恢復如初,原力飽滿精神旺盛,身上各種各樣的傷口俱都消失不見。

睜開眼,蘇安看見鄭南枝還在閉目打坐,原力流轉正常而順暢,儼然已經恢復完全。

蘇安站起身,在山洞裡走動兩步活動一下身體,鬧出了一些動靜,然而鄭南枝卻像是沒有聽到,依舊正襟危坐,八風不動。

蘇安湊到對方臉前觀察半晌,鄭南枝仍是半點兒反應沒有,但睫毛的微微顫動並未逃過蘇安的眼睛。

他索性盯住那張紅唇欲滴的美豔臉蛋,一動不動地瞧著,不出所料,漸漸地,鄭南枝雙頰飛紅,好似要燃燒起來。

但她還在強作鎮定,裝成什麼都沒感受到,看起來修煉得穩穩當當,實際上原力運轉已經出現微微波動。

蘇安當然知道鄭南枝是怎麼回事,害羞嘛。

想起對方之前以為自己要死了說出的那些話,做出的那些舉動,蘇安嘴角的笑容就抑制不住地放大。

如蘇安所料,此刻鄭南枝心中正有驚濤駭浪。

“怎麼辦怎麼辦,我現在應該怎麼面對他?是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還是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天哪,他要是跟我提起那些話,我該如何應對?

“他如果表示拒絕怎麼辦?他會不會因此對我更加冷漠疏離?之前明明已經好好的了,大家都成了自己人,我為什麼要跟他說那些啊,現在究竟要如何收場?!

“他要是嘲笑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該跑掉?對,我應該跑掉,跑得遠遠的......嗚,沒臉見人了,還是跑了吧,就這麼決定了!”

想著想著,鄭南枝不禁心亂如麻,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如果可以挖個地洞她早就鑽進去了,現在恨不得掏出一根繩子直接上吊。

別看她之前老是挑逗蘇安,各種調戲,但那都是玩笑而已,是在明知蘇安不會理會的情況下做出的互動,大家都不會往心裡去。

可重傷之際的那些話不同。

那是剖開心肺說了心裡話,是真情流露,毫無保留地告白,鄭南枝這輩子都沒做過這種事,也沒經歷過這種場景,眼下哪裡還有臉杵在蘇安面前?

一想到最後那句“抱我”,鄭南枝就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土裡。

末了,鄭南枝深吸一口氣,以豁出去跟妖魔死戰的悍勇,決定拼了!

她睜開眼,無視蹲在眼前戲謔打量她的蘇安,目不斜視地站起身,身姿筆直飛速開口:“既然你已經安全,那接下來就可以自己探索遺蹟了,嗯,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著,鄭南枝保持目視前方的動作,擺出不為任何取笑嘲諷所動的姿態,邁著急促的小碎步向山洞走去。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硬是被她走出了百米加速的氣勢,臨到山洞時她已經腳步飛快,除了形容倉促,看不出任何破綻。

只是還沒出山洞,她就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身形一個趔趄差些當場摔倒,瞬息之間,她已是臉紅到耳根,窘迫得呼吸都忘了,邁開長腿就要落荒而逃。

可沒能跑成。

蘇安從後面拉住了她。

鄭南枝嬌軀一僵,眸中閃過一抹慌亂,緊跟著連忙掙扎想要擺脫蘇安的手,甩了兩下,發現無論如何都睜不開,亂得嗓音不由自主拔高:

“你你,你放開我,我確實有事,我真的要走了,你快放開我......”

她急得像是一隻被燒了尾巴的兔子,差些原地蹦蹦跳跳起來,心裡像是有好幾頭小鹿在亂撞,連眼睛裡都噙起淚花。

下一刻,鄭南枝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傳來。

等她回過神,已經跌進蘇安堅實的胸膛裡,抬頭迎上蘇安那陽光燦爛的俊朗面龐,她尚且來不及驚呼,就已經被對方低頭狠狠吻住。

一剎那,鄭南枝睜大清亮雙眸,渾身像是被電流掃過,陡然一個激靈,腦海裡空白一片,什麼都忘了什麼都記不起來,就感覺自己泡在了陽光下的溫泉裡,四肢軟趴趴的再無力氣。

......

遺蹟主峰山體中某座洞府,聖使得到手下彙報,微微皺起眉頭:

“這麼說蕭行淮也失手了?他是十級修為,身邊又有諸多修士,怎麼會連區區一個五級妖邪都抓不住?就算抓不住,又怎麼會身死道隕?”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蕭行淮卻沒有回來覆命,手下的人主動出去探查,卻是什麼都沒尋到,包括蘇安在內,兩幫人馬全都消失無蹤。

事情就此變得詭異起來。

蘇安消失了,那是可能活著,蕭行淮消失了,便只剩下死亡這一種可能,如若不然,對方有的是辦法聯絡他們。

黑袍老者搖頭不語,饒是他以智慧著稱,此刻也理不出什麼頭緒。

依照常理推測,最有可能的情況是蘇安被人類超凡者接應,但一支能盡誅蕭行淮的隊伍,且讓蕭行淮連逃都逃不掉的超凡者,必然是實力強勁人數不少。

可出去探查情況的修士剛剛說過,附近並無超凡者大規模活動的痕跡。

他們在遺蹟中央主峰周邊的區域佈置有不少人手,如果出現大群人類超凡者,他們不可能察覺不到。

既然不是大群戰兵救下蘇安,而遺蹟中不存在戰將級超凡存在,那麼蘇安能逃出生天,蕭行淮會死得悄無聲息就說不通。

——黑袍老者能夠隨行在聖使身側,是以秘法壓制修為到了十級。

一旦他爆發出戰將級的原力波動,那不僅自身會立馬灰飛煙滅,就連身邊的人都會受到致命打擊,所以現在就是個戰兵級單位。

“他能修成青蓮劍訣的終極劍式,理當身負精靈血脈。”

聖使一隻手託著下巴自顧自尋思,“既然有精靈血脈,就可以驅使遺蹟中的諸多猛獸。蕭行淮等人死在猛獸手裡,事後又被吞食了屍體,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

“只不過,如此一來便還有一個問題。”

聽她說到這裡,黑袍老者的臉色變得十分肅穆冷峻:

“蕭行淮的血脈等級不低,他要驅使猛獸攻殺蕭行淮,必須血脈等級比蕭行淮高,而且得是高很多才行。

“這樣的血脈,在整個北境都稱得上是鳳毛麟角!”

話說完,兩人都陷入沉默。

半晌,聖使忽地展顏一笑:“長老,你說精靈與妖邪有可能誕下子嗣嗎?”

“絕無可能!”黑袍老者的態度簡單粗暴,“我們與妖邪雖然體貌特徵大同小異,但畢竟來自不同星球,生殖隔離擺在那裡!”

聖使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是是是,精靈與妖邪不共戴天,雙方之間怎麼可能誕下子嗣?若是雙方血脈能夠結合,那豈不是說追根溯源的話,大家其實是一個祖宗?

“一家人打生打死幾千年,互相之間不知殺了對方多少人,豈不顯得荒誕可悲?即便是沒有智慧的野獸,都不會殺死那麼多同類,何況是建立了輝煌文明,自詡善良仁義,有原則有底線的精靈?”

灰袍老者沒接這茬,選擇緘口不言。

聖使轉身面向正在忙忙碌碌修復洞府法陣的修士們,他們在這裡已經耽誤許久,進展始終緩慢。

主峰山體之內的秘境藏著最重要的核心寶藏,是他們此行必須要獲得的東西,惟其如此。北境妖族的整體實力才能得到本質增強。

想要進入主峰內部秘境,就得修復法陣開啟通道,否則以他們戰兵級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闖得進去。

而要修復法陣啟用法陣,除了專業人士與專業物件,還有一個不可或缺的東西,那是鑰匙一般的存在。

聖使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就是扮演鑰匙的角色。更準確地說,承擔鑰匙任務的是她的血液,她的血脈。

看了許久,聖使忽而轉頭,再度看向黑袍老者:“如果那位聖王尚在人世,我們是不是早就進入主峰秘境了?”

黑袍老者平靜道:

“聖使毋庸再想其它,安心等待就是,只要法陣修復到一定程度,聖使祭出精血,自然可以完成接下來的步驟。”

聖使皺了皺鼻子,對老者公事公辦的語氣很不滿,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如果當年那位聖王還在,以對方的血脈等級,此刻往法陣中注入他的精血,很可能立馬就能啟用法陣,無需等到法陣進一步修復。

這遺蹟中很多殘破的法陣都是這樣,只要有高等級血脈注入,當即就能恢復如初,越是等級高的法陣越是如此。

說到底,高等級血脈意味著更加精純的原力,那是更加純粹的貼近世界本源的力量,這種力量本身就可以代替很多東西。

精靈血脈的等級高低並不是完全固定的,雖然基因遺傳的規則下,高境界修士誕下的子嗣基因大機率會更好,但高境界修士誕下平庸後代,以及平庸修士誕下驚豔天才的事情依舊屢見不鮮。

道理很簡單,基因遺傳之外,還有基因變異。

總之,高境界修士的後代,進化出比其父輩更好的修行血脈很正常,變異出根本無法修行的血脈也很合理。

從生物發展史的角度而言,基因變異與基因遺傳這兩樣東西,到底誰對生物的生存延續作用更大,只怕不是簡簡單單能夠說清的。

因是之故,精靈一族的聖王之位,從來都不是父死子繼,而是誰修為最高實力最強,誰就是精靈聖王。

毫無疑問,聖王身上的血脈就是當時最強大的血脈。

但也僅此而已。

聖王的血脈好,不意味著聖王的子女血脈也好。

理所當然的,眼前這位雙馬尾少女能成為聖使,自然不是因為她的父母多麼顯赫多麼強大,而是她自身的血脈之力非同尋常。

放眼現如今的北境精靈,雙馬尾少女的血脈已是最頂級的那一批,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即位新聖王也不無可能。

只是,她的血脈之力,跟十八年前就已經仙逝的聖王李長安比起來,仍是有著明顯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