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氣運之子

朱峰當仁不讓地道：“首先，這一仗能打。

“主峰的妖族防線雖然完整堅固，但並非牢不可破，他們人手有限，火力網雖然能封鎖每一片進攻區域，然而火力網的厚度有差別。

“今天我觀察了很久，已經發現幾個火力網薄弱的地帶，之後開打的時候再去各個山頭轉一轉，就能準確把握對方的防禦縫隙。

“人數有限之外，妖族彈藥同樣有限。

“他們在遺蹟裡雖然收穫了不少近戰武器與弓弩，但子彈、榴彈與手雷卻無法得到補充。

“我們則是不同，能一路打到這裡，途中總有繳獲，雖然各個隊伍的情況不一樣，但總歸是有補充的，可妖族的戰線一直在後退，無法從人類超凡者手中得到多少繳獲。

“能打之外是能勝。

“無論如何，我們的兵力是妖族的兩倍有餘，能在這種時候殺穿遺蹟來到主峰的，都是經歷過不少戰鬥打贏過一些敵人的，大浪淘沙，留下的大多是精銳。

“以我輩之精銳，只要協調得當科學排程，且眾人賣力，就沒有不能把握防線弱點戰而勝之的道理！”

說到這，朱峰已經有了幾分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

他環視眾人一圈，用目光勉勵自己的隊員們，以自己的信心激發其他人的信心。

頓了頓，朱峰接著道：“其次是怎麼打。

“正如方才所言，人類一方想要突破防線戰勝妖族，就得統籌有力協調得當，建立統一指揮體系，並且需要有人帶頭衝鋒率先取得突破，去鼓舞其他人。

“說到底，大家過來是為了逐利，來都來了，之前還付出過不菲代價，那麼只要有攻入寶山的希望，各個隊伍自然會盡力而為。

“如此，有精銳衝殺在前鑿穿敵方防線，有大隊人馬緊隨其後擴大戰果佔領戰場，但凡有所突破，大家士氣一上來，自然可以一擁而上，將我們人數優勢整體戰力優勢發揮出來，妖族豈有不敗之理？”

言及於此，朱峰目光灼灼地掃視眾人，聲音變得高亢有力：

“我的話說完，你們是贊成還是反對？”

聚攏在周圍的都是各級指揮員，無論修為才能還是鬥志心性皆為出眾之輩，聽罷朱峰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再被他智珠在握的情緒感染，一個個都神色剛毅、戰意高昂起來。

今日一敗帶來的陰霾隨即被一掃而空，眾人紛紛大聲應和：

“贊成！”

“我贊成！”

“朱隊長說得有理！”

“我贊成！”

朱峰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大家意見統一，那我們就按照這個思路去努力。

“隊伍今夜養精蓄銳，做好警戒工作，謹防妖族趁勝夜襲，以備明日作為先鋒帶頭打第二場。

“何隊長、徐隊長、方鳴、蘇安，你們跟我去見各隊隊長，今晚必須要跟他們建立起統一指揮體系，推動、實現我們的戰略意圖！”

眾人無不稱是，之前懊喪、不甘的方鳴重新煥發鬥志，一副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擰刀子衝殺的樣子。

蘇安跟鄭南枝對視一眼，彼此都從目光中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這個朱隊長果然不是一般人。

離開營地去昨天開大會的地方路上，方鳴忽而一聲長嘆，感慨萬分：“今天我們跟妖族開戰時，居然沒有看到巨獸蹤跡。

“自從進入遺蹟，但凡與妖族修士交手，對方至少也有三四成的機率會驅使巨獸助戰，這兩方合力配合，取長補短，達成的效果遠大於一加一。

“不說多的，但凡有一千多巨獸在妖族陣地上，他們的防禦陣地就不會存在可趁縫隙，火力網的薄弱之處完全可以被巨獸群補上。

“如果是那樣，即便我們有一萬來人，想要攻上主峰也是難如登天！”

朱峰大點其頭：“正是這個道理。”

方鳴心有餘悸又格外慶幸地道：“所以說，妖族真真是不可小覷，咱們雖然打進了遺蹟，兵臨中央主峰之下，但對方並沒有敗。

“恰恰相反，他們從長嶺山脈到遺蹟的層層阻擊、節節抵抗，其實已經成功達成戰略目的，即有效削弱我方實力。

“如果不是在路上死傷太多，如今來到這裡的人類超凡者豈止一萬人？正因為來到主峰的只有這一萬人，我們才無法順利突破對方防禦。

“眾所周知的是，妖族主力在這裡已經活動不少天，鬼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進入主峰，把裡面的寶物一網打盡。

“若是巨獸群還在幫他們戰鬥，他們絕對可以從容蒐集寶物滿載而歸，我們就算是到了山腳下也無計可施，只能徒嘆奈何！”

這番話說得眾人附和不迭。

事情正如方鳴說的那樣，妖族的行動的確基本取得了成功。

縱然是三國聯合，還有各方勢力參與，都沒能阻止對方實現自己的戰略意圖。可以說到前日為止，一切都沒有超出妖族預料，局勢始終在對方把控範圍內。

此情此景，任誰都只能感嘆一聲妖族不愧是準備多時、早有預謀。

對方開啟遺蹟大陣，在遺蹟中收穫上古妖族遺澤的計劃，進行得滴水不漏，絕對是大獲成功。

到了此時，妖族雖然在主峰盤桓多日，沒能早早開啟主峰大陣，那也是對方意料之中的問題。

如若不然，眼下的主峰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妖族修士，對方建立的防線也不會那麼穩固。

值得一提的是，開啟遺蹟大陣與開啟主峰大陣是兩件事，妖族早早完成了前者，所以人類超凡者才能暢通無阻地進入遺蹟探索。

得了眾人的認可，方鳴更加振奮，臉色發紅地繼續道：

“所以說，巨獸才是關鍵中的關鍵，是我們可以扭轉局勢，嘗試打破妖族計劃的根本！

“巨獸群失控明顯在妖族意料之外，對他們的全盤佈置產生了莫大妨害，這才使得對方在主峰的防線出現了縫隙！

“如果沒有巨獸群突然發狂，調轉槍口對付妖族修士的事情，對方怎麼可能不繼續驅使它們？如果沒有這件事，哪有我們的戰機？”

聽到這裡，朱峰等人俱是頷首不提，鄭南枝則是拿飽含深意的目光瞧向蘇安，水霧朦朧的眸子裡滿是不足為外人道的神秘笑意。

朱峰打量方鳴半晌，發現對方好幾次欲言又止，且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不禁大感好奇：“老方，你到底想說什麼？”

雙方認識這麼久，朱峰對方鳴算是有所瞭解。

正常時候，對方說了剛剛那樣一番引得眾人附和讚歎的精妙言論，此刻一定是得意洋洋，必然抬起驕傲的下巴。

方鳴猛地拍了一下巴掌，眉眼更顯興奮。

毫無疑問，朱峰的捧哏戳到了他想要被戳的地方，當即大聲強調：“根本，根本問題是什麼？

“你們想過沒有，巨獸群為什麼會突然發瘋，跟妖族修士化友為敵？

“如此及時的巨獸群反叛，而且是上千頭巨獸突然反戈一擊，搞得妖族連其餘巨獸都不敢再用，到底是因為什麼？”

此言一出，蘇安挪開了看向方鳴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目視前方，摸著下巴好像在思索對方提出的致命問題。

毫無疑問，蘇安此刻內心是有些忐忑的。

無論他之前跟鄭南枝說起自己身懷妖族血脈的身份時，是如何半真半假，顯得渾不在意，並且內心秉承懷疑、抗拒態度，自嘲的意味多於承認的意思，但要是這件事真被人按圖索驥查出來，那以人類與妖族相爭數千年的血海深仇來看，哪個超凡者還能接納他？

即便是朱峰等人，恐怕都無法再對他保持善意了吧？

說不得分分鐘他就得被群起攻之，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朱峰想了片刻，見方鳴直愣愣地注視著他，一副你我有答案你快來問我的樣子，不由得啞然：

“老方，你想說什麼就說，非得要我當個捧哏才行？”

方鳴臉皮薄，被戳穿了心事，面對眾人或探究或奇怪的目光，頓時老臉一紅，但只是眨眼間，他復又挺起胸膛，分外驕傲地大聲道：

“運氣，這就是我的運氣，或者說是我的氣運！”

聽到這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莫說蘇安當場一怔，其餘人也都是瞠目結舌，好半天沒人搭話。

委實是沒趕上方鳴的腦洞，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方鳴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眉飛色舞地道：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而且很多時候比修為戰力更重要，關鍵時刻的運氣更是能反敗為勝、扭輸為贏！

“成大事者誰能沒有大氣運？

“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當年鳳歧山一役，我人類大軍與妖族主力決戰，雙方酣鬥一整日，我們本來已經死傷慘重，落入絕對下風，眼看就要撐不住，但正是在這時，忽然天降暴風雪。

“正要一鼓作氣徹底擊潰我們的妖族主力，恰好處於下風位置，被暴風雨糊了一臉，根本睜不開眼。

“人類大軍趁機反攻，妖族主力陣腳大亂，由此我們才反敗為勝，打贏這場關鍵戰役！

“所以，運氣亦或者說氣運，不僅是實力的一部分，某些時候甚至可以逆轉生死，決定一個國家乃至是一片大陸的命運前途！”

他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正在趕路的隊伍卻是陷入沉默。

沒人能說方鳴在胡說八道，畢竟這種事雖然少，但也稱得上屢見不鮮。

什麼水戰的時候突然颳起大風，順風一方趁機採用火攻或者是揚沙，從而擊敗本身強大的敵人；

什麼大軍到了絕境，忽地天降大雨遲緩了追兵的步伐，甚至是大軍圍城時恰巧爆發地震等等，都是有明確記載的戰爭例子。

但要說誰把勝負的希望寄託在這種極端小機率事件上，那就是赤裸裸的傻子行為。

“運氣是很重要，但為什麼是你的運氣？”蘇安一個沒忍住，插話問了方鳴一句。

方鳴當即哈哈大笑，把胸膛拍得砰砰作響：“當然是我的運氣，不然還能是誰的？蘇安，難不成是你的？”

蘇安：“......”

他無言以對。

方鳴繼續道：“自從進入長嶺山脈，我的運氣就一直不好，非常不好！

“一下運輸機就碰上一大隊黑潮戰兵，隊伍好不容易擊潰對方，迎面又碰到對方的援軍，結果隊伍瞬間被打散，我自己也差點死了。

“後來遇到老朱，那也是轉眼就落到被三四面包圍的絕境，縱然是來到這裡，前日夜晚都被妖族修士集中精銳槍打出頭鳥！

“你們說，如果這都不是運氣問題，那什麼局面是運氣問題？

“可事情巧就巧在這裡，正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我的黴運到了極點，那當然要迎來好運，而且是非同凡響的好運！

“我的黴運曾經讓隊伍九死一生，沒道理的我的好運就不能讓隊伍絕境逢生吧？

“這回巨獸群突然發瘋，讓妖族失去重要依仗，好好的完整防線出現一處處薄弱地點，就是最好的明證！”

說到這，方鳴停下腳步，忍不住雙手叉腰仰天長笑，得意的像是要上天。

笑罷，他嗓音洪亮正氣十足地向眾人宣告：“我，方鳴，就是貨真價實的氣運之子！”

蘇安：“......”

鄭南枝：“......”

朱峰等人：“......”

眾人這回是真的啞口無言了。

一方面他們覺得方鳴這回純粹是胡說八道，另一方面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這番話胡說八道中居然隱隱透著幾分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