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的輪迴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那麼脆弱，只需要輕輕一劍就會死，原來人的身體裡有那麼多血，原來血不是純粹的紅色....

即使是最冷靜的切夫，也在第一場戰鬥結束後吐的稀里嘩啦，唯有他，依舊面色不改。朋友們問他秘訣，他只能笑笑不說話。

因為他無法說出原因——他不畏懼死亡，也不憎恨會殺死他的人，因此他就對殺人沒有了負擔。

他最初的打算是戰爭剛開始就直衝敵營求死，可現在他卻放棄了，因為可以的話，他想讓他的朋友們活下去，所以他選擇隨波逐流。

但是，儘管他已經盡力了，可營裡第一個死的人就是他們中最不該死的人。

那個沒有一點脾氣，每次訓練最刻苦，把所有錢都寄給家人，連瓶酒都不捨得喝的傻大個，最後變成一具屍體倒在了地上。

他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他心裡不斷迴盪著這句話，直至怒吼而出。

“蠢貨。”熟悉的劍鞘將他一擊抽飛。

“與其在這大喊大叫，不如多練會劍術，這樣也能多殺一個東方佬替他報仇。”軍官鄙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報仇....報個鬼啊！”聞言他的表情更加憤怒。

“我們才是侵略者啊！”他大聲喊道。

他雖然沒讀過書，卻清楚敵人跟他們一樣，只是聽從命令罷了，他無法憎恨。

說出了實話的他死死的瞪著軍官，他以為迎來的是前所未有的痛打，卻看到軍官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挫敗，轉身就走了，像是落荒而逃。

也許，大家都無法直視戰爭吧，他突然醒悟了。

往後的日子裡，他更加的拼命，不惜當肉盾也要護住其他人，他盼著戰爭快點結束，曾經平淡到一成不變的生活卻是如今他最嚮往的。

終於，戰爭漸漸接近尾聲，敵軍計程車兵越來越少，丟失的陣地也越來越多，他也聽到軍官自豪的說，他們就要贏了。

於是他與朋友們看見了希望，直到——那個人出現了。

他一直以為一人敵軍這件事只存在於話本之中，後來才發現，原來話本寫的都算含蓄了。

苦痛教國，苦痛騎士團團長，不死泰坦——拜爾德·萊茵來到了戰場。

那人手持巨劍，高大宛如巨人，全身肌肉虯結，如同魔鬼般令人恐懼，他一個人便包圍了整個龍血王國最精銳的兵團，再強大計程車兵只要擋在他面前也會如麥子般紛紛倒下。

他的朋友們，他努力活下來的寄託，也輕易的，毫無意義的倒下。

“啊啊啊！”

憤怒佔據了他的整個靈魂，他不顧一切的朝著敵人衝去。

也許是聲音吸引了不死泰坦的注意，於是沉醉於殺戮的怪物朝他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只是簡單的一道視線，他卻看到了屍山血海的幻象。

“逃啊，逃啊！”渾身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在這樣吶喊，像是遇到了食物鏈上的天敵，他的雙腿止不住的顫抖，往日不懼死亡的豪言早已成了笑話。

“你終於，學會了恐懼啊。”軍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感慨道。

軍官右手握劍，左手抽著煙，大概是因為以前從未抽過煙的緣故，不住的咳嗽。

“那種怪物，像你這樣的貨色即使再來一萬個也不會有用，所以，逃跑吧。”軍官吐了口煙道。

逃跑？隨即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內心卻馬上又被怒火佔據，是對自己的怒火，還是對那怪物的怒火，他也不清楚。

“我的學生，至少得有一個活下來，等我死後，我的劍就留給你吧。”軍官提著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朝反方向扔了過去，然後便主動衝向了魔鬼。

鏘！鏘！鏘！

遠方劍影閃爍，刀劍的碰撞聲清脆悅耳。

很快卻又停止了。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於是他淚流滿面的落荒而逃了。

在這之後，繼承了軍官留下的劍的他，成為了一名合格的戰士。

他以一隻手臂為代價，殺死了一名苦痛騎士，以此換來了新的領地與子爵之位。

他成了艾斯納家族的新家主，而以前的家主，他的父親，則被孝順的他送去了陪母親。

再然後，又是一個新的輪迴。

.....

樹洞裡。

伊戈緩緩睜開眼睛，湛藍色的眼眸綻放出了無比瑰麗的光彩，彷彿倒映著世間一切真理。

他好像，做了一個非常漫長與曲折的夢境，以至於他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清現實。

“大哥哥，你的眼睛剛剛好像在發光呀，好漂亮！”

一道稚嫩的童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伊戈這才注意到，他頭部枕著的地方似乎過於柔軟，並且還有一股隱隱的清香，不像是冰冷的粗硬樹幹，倒像是女孩柔軟的身體。

“早上好，大哥哥。”

一個小小的腦袋出現在他目光上方，頭髮紮成兩根麻花辮的小女孩元氣滿滿的衝他打招呼道。

是哈娜。

“早安，哈娜。”

伊戈環顧四周，發現他正枕在小女孩柔軟的腿上。

噼裡啪啦。

在樹洞的中央位置，幾根粗壯的樹幹堆成一個篝火，正在熊熊燃燒，綻放出溫暖的光。

而樹洞外，則是仍在下的，飄飄揚揚的大雪。

“抱歉，害你保持這個姿勢這麼久。”伊戈單手撐地，連忙站起身。

一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枕在一個小女孩腿上躺了這麼久，他就感覺一陣羞恥。

“誒誒誒，大哥哥不用道歉，哈娜也看了一晚上大哥哥的睡顏，不得不說大哥哥你真的是哈娜見過最漂亮的男生了！”

“即使是那位王國之光感覺也沒有大哥哥好看。”

小女孩滿臉興奮，時不時還揮著小拳頭，彷彿春天裡出巢的雀兒般活力旺盛。

“男生可不能用漂亮這個詞語形容，應該用帥氣才對。”

伊戈抬手在哈娜白皙的臉頰上捏了捏，滿滿的膠原蛋白，手感棒極了。

“對了，大哥哥，你剛剛眼睛在發光是怎麼辦到的？能教教哈娜嘛。”

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憧憬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