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還是很好,太陽盡情釋放熱量。

走在下坡的樹蔭裡,不時有住在附近的居民和松枝真佐子打招呼。

“松枝夫人好。”

“好幾天沒見,您怎麼又變年輕了。”

這誇讚恭維的話,是松枝真佐子聽得最多的話,當然這只是表面。

不時會有竊竊私語被她聽到。

這些議論,就顯得很不堪入耳了。

“你們看她那個滋潤的樣子,一天都不知道被灌溉幾回……”

“是啊,不然怎麼看著才三十出頭……”

“衣服穿得越嚴實,背地裡就越騷……”

“那女婿百分百是她養的小白臉,不然哪有結婚後女兒不回家只讓女婿在家陪岳母的事……”

“嘖嘖,如狼似虎的岳母和年下小奶狗女婿,這組合不下海拍片多可惜……”

這些惡毒的竊竊私語,聽得松枝清顯渾身發抖,大夏天的手腳冰涼全身冷汗,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們這些長舌婦,造謠我岳母就算了,幹嘛要把我扯進來?

難道長得帥就要被詆譭嗎?

這世道還會不會好了?

松枝清顯覺得不舒服,側頭看了眼岳母。

明明都聽到有人在詆譭,松枝真佐子卻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彷彿完全不在意。

她個子很高,面板嬌嫩,完全看不出已經四十歲了。

只要看她那還充滿彈性的紅潤臉頰,就能知道她保養得當的豐滿身體裡,肯定還保留著年輕女性的慾望和精力。

黑色的縐綢和服把她的身體裹得非常嚴實,可腰間那條繡著華美花紋的腰帶,似乎暴露了她隱藏起來的妖豔氣質,進而讓人忍不住去幻想她不為人知的香豔私生活。

住在同一個街區的鄰居,都羨慕她的容貌。

同時,又都在暗中詆譭她。

早在十多年前,她成為寡婦那天起,她就成為了這個街區男人覬覦和女人妒忌的物件。

女人們的妒忌,帶著含有惡意的猜測。

煞有介事的流言蜚語,不斷流傳開來,十多年了都不曾平息。

一個沒了老公,家庭沒落的女人,該怎麼把兩個女兒養大呢?

她還那麼年輕,身材和容貌又那麼頂級,家裡沒有男人,非常缺錢,女人們對她指指點點,說她這樣無所依靠的女人背地裡都不知道多下流。

十多年來,種種對松枝真佐子的揣摩詆譭,在她周圍築起了惡意的籬笆。

在這高得無法逃離的籬笆牆裡面,她終日寂寞地、倦怠地、雖疲憊但卻始終堅強地來回走動,就像一頭垂死掙扎的籠中困獸。

旁人暗中的詆譭,她不在乎。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個保守傳統的女人。

她每次出門都會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輩子都沒在外人面前露過大腿和胳膊,甚至就連鮮豔一點的衣服都沒穿過。

貞潔的觀念,就像一副枷鎖,把她的欲求牢牢鎖在身體裡面了。

岳母和女婿,一前一後走出長下坡。

到了大馬路後,松枝真佐子的腳步明顯變快了。

離開了鄰居惡意目光的範圍,她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所以腳步也跟著變得輕快了。

這一幕被松枝清顯看在眼裡,讓他有些同情這個高冷岳母。

他這才剛來沒多久的人,都能觀察到鄰居看她的視線裡的種種惡意,一想到她在這些惡意裡堅強地生活了十多年,且始終沒有被惡意所擊倒,這不禁令他心生欽佩。

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我有錢了直接走人,就不奚落你不踐踏你了。

松枝清顯這樣想著,跟在她身後,進了一家比較高檔的水果店。

夕張的蜜瓜、岐阜的柿子和草莓、宮崎的芒果,兩個非常大的西瓜……似乎是專門挑貴的買那樣,松枝真佐子買了兩大袋子高檔水果,結賬時足足花出去三十萬円,接近一個普通人的月工資了。

“買這些幹什麼?招待客人?”松枝清顯看得瞠目結舌。

“別管那麼多,拿回家就行。”松枝真佐子冷冷地說了句,拿了找零後,直接就出門了。

“喂……”

松枝清顯看著兩大袋水果,直接傻眼了。

這女人就真那麼金貴,一點力氣活都不幹的嗎……身體單薄的他,抱著兩個大紙袋,足足有三十公斤水果,異常艱難地跟在岳母身後。

炙熱的夏風,從耳邊呼呼吹過。

雙腿逐漸不聽使喚了。

氣溫炎熱,細密的汗水在臉上匯聚成一顆顆飽滿的汗珠,順著臉頰脖頸流下。

“哈,哈——”

走了不到百米,松枝清顯就把紙袋放下,雙手撐膝蓋,猛烈地喘息。

這女人真可惡啊!

他收回剛才的話,等他翻身後,一定要讓她把“爸爸”用十種不同的語調喊出來!

“噠噠噠~”

松枝真佐子踩著木屐,優雅地走回到他身邊。

“這就不行了?”

聲音很好聽,但也很輕蔑。

女婿抬起頭來,岳母紅潤的嘴唇微微掀起,露出了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容。

“我看得出來,從在我面前唯唯諾諾抬不起頭,到現在敢尾隨我看我沐浴看我換衣服,不過是一週的事。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給你一個月,怕不是敢爬我的床了。但我告訴你,這沒用,就你這瘦弱的樣子,光有膽子怎麼能讓我屈服?呵~”

最後,她冷笑了聲。

那狹長美豔的鳳眸,微微眯起,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單薄的身體:“呵,真是個弱小的男人。”

嘲諷完後,松枝真佐子內心爽極了,有種憋了幾天的鬱悶一下子就消散了的感覺。

松枝清顯深吸一口氣,重新抱起紙袋,朝她看了一眼:“這話我記住了。”

這個目光,讓松枝真佐子內心一驚。

她在女婿身上,看到了一種企圖統治她支配她的野心……

“呼~”

松枝清顯抱著兩大袋水果,雙眼目視前方邁開腳步。

呼吸均勻,保持重心,好像只要這樣一路走下去,就能變得強壯起來。

變強後,就能一把將岳母撂倒。

等他抱著水果回到家的時候,一公里多點的距離,走了大半個小時,整個人都累得虛脫了。

站在玄關處,大口喘著氣,小腿不停地打著顫,全身汗如雨下。

“擦擦汗吧。”松枝真佐子扔了塊手帕過來。

松枝清顯頓時一臉警惕。

……這女人肯定不安好心。

“我妹妹等會要來,你出去一下,晚上再回家。”松枝真佐子冷淡地說道。

“哦,我算是明白了,你一大早就讓我整理庭院,還買了那麼多高檔水果,原來是妹妹要來,你不想在妹妹面前露出家境窘迫的那一面對吧?”松枝清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松枝真佐子沒有回答,不過那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視線還是說明他說對了。

“你好面子,這沒問題,讓我幹活,這也說得過去。可是啊……”松枝清顯頓了頓,眼神盯著她的臉,語氣也有些憤怒了,“母親大人,您這樣卸磨殺驢,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松枝真佐子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霞色。

看樣子是羞愧了?

但她沒有退讓,而是別過臉去,語氣冷淡生硬地呵斥道:“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輪不到你有意見!想反抗我,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家庭地位和實力,但很明顯你現在沒有!所以,我現在讓你去外面,別在家妨礙我,你就得乖乖去!”

“……”

松枝清顯內心默唸了一遍“三十年東京灣東,三十年東京灣西”,才轉身出門。

看著他一臉不爽的樣子,松枝真佐子得意地笑了出來。

剛才她換衣服時,被他氣得夠嗆。

現在到她氣回去了。

一人一下,很公平合理。

以後他還敢放肆,她這個主母一定會使出強硬的手腕,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松枝清顯走出家門,因為不知道去哪,所以在街上閒逛著。

忽然有個叫“小林綠子”的人打電話過來。

“喂?松枝同學對嗎?”

是很清脆,有活力的女聲。

這人是誰,和原生什麼關係,松枝清顯完全沒記憶,只能應付著說道:“啊對,請問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要你過來面談呀。”

“面談?”

“嗯嗯,你來我辦公室,我等你。”

“等等,哪裡?我一時沒記起……”松枝清顯謹慎地說道。

電話的那頭,小林綠子有些疑惑,心想他在搞什麼啊,不由得加大聲音:“當然是新潮社啊!我說松枝,你該不會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吧?要真那樣,我可是會殺了你的哦,認真的!”

“……”

松枝清顯掛掉電話,還是一臉懵逼。

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但反正也沒地方去,不如就去新潮社看看吧,順便和表哥打個招呼,問問投稿的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