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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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不必緊張,我只能告訴你,我並無惡意,對於太虛的故事,我也只不過是在機緣之下,瞭解到的。而且,我也不會對太虛的行為有所幹擾,我也做不到,更何況,我們的目標或者說目的,是完全一致的!”察覺到太虛的變化,蘇逸連忙解釋道。
畢竟,太虛可是成道的存在,就算蘇逸此時不是以真身面對的他,但若是惹怒了太虛,以其強悍的手段,恐怕會直接順著時光,將自己的真身除去。
太虛也不會因為蘇逸的隻言片語,便對其放下了戒心,反而,太虛心中對蘇逸的猜忌和懷疑,更加重了。他饒有興趣的嘴角微掀,帶著一個微笑的弧度,戲謔道:“目的?我卻不知,不妨道友明示一番?”
蘇逸眼眸閃爍,他知道太虛這是想要自己口中,挖出一些秘密,這些秘密,太虛可能知道,而太虛可能也不知道。畢竟,對於太初來說,太虛也是未來世的人物。
蘇逸微笑不語,太虛心中有數,再度跨前一步,那一刻,蘇逸只感到撲面的冷氣而來,旋即自己身體四周的空氣,似乎都被凝結了一般,更像是空間擠壓,將蘇逸禁錮住了。
“道友是不能說,還是不願意說呢?很不巧的是,在下當年做過一段時間的天獄獄主,對於一些自詡嘴巴很嚴的犯人,也有相對的手段。”太虛面容“春風和煦”,很是“和藹”。
蘇逸可笑不出來,他苦笑著,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太虛,輕聲道:“太虛為何不信?”
太虛輕笑,與蘇逸臉貼著臉,認認真真的打量蘇逸的眼睛,而後眸子驀然一睜,眼神中有光亮閃爍,其眉心突然裂開,露出第三隻眼睛。當目光與太虛的第三隻眼對視之後,蘇逸身體一僵,雙目失神的一刻,感覺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第三隻眼睛之中。
須臾,太虛閉上了第三隻眼睛,也放開了蘇逸的禁錮,他的眼中露出一抹哀傷,略帶悲慟的看了眼蘇逸,這股情緒只是存在一瞬,便消失了。
“原來,我們是舊識。”太虛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太虛全身就像是被一瞬間掏幹了一般,險些攤在地上,方才那一時分,蘇逸感覺到自己就像是置身於一個全部都是眼睛的深淵之中,每一隻眼睛,都在窺探著自己的一個秘密,從外到內,由內而外,包括他的想法,他的思緒,乃至於他的記憶。
既然都被太虛看了個透,蘇逸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他深出了一口氣,問道:“敢問太虛,可曾尋到太初?”
太虛搖頭,道:“這片宇宙,我不知道來了多少遍,它是存有太初力量殘留最多的地方,但卻偏偏是最沒有太初蹤跡的地方。”
蘇逸露出疑惑,道:“為何這般說?”
“按照尋常的道理和想法,一般遺留的越多,能夠找到的痕跡,自然就有很多。”太虛輕笑著,道。“太初與眾不同,他之所以留在這裡的東西很多,就是因為在某一個時刻,可能是在開闢新宇宙的時候,因為一些試驗神通的不成熟,留下了許多破綻。以我對太初的瞭解,他是不會將自己的破綻留給別人的,所以破綻遺留的越多,太初就越不會在這裡!”
蘇逸面色失望,不禁問道:“既然太初不在這裡,為何太虛久久沒有離開?”
“因為我在等!”太虛面色一正。
“等?”
“對!我在等太初回來!”太虛笑道。
蘇逸愈發的不解。
“太初是一個驕傲且倨傲的人,他一生所遇坎坷,其實並不多,要說修行路上的進境,他當真是一步千里,前路無阻!所以也正因如此,太初是不會容忍自己的失敗的!”太虛眼神露出追憶。“可是啊,太初成道之後,所做的糊塗事,所行的不規事,太多了,讓史官難以下筆。這裡宇宙太初留下的太多,他擔心會有一些有心之人,循著蛛絲馬跡,找到太初的弱點,然後......”
太虛言到即止,沒有說下去,但是蘇逸明白,太初的身份太過於敏感,若是有人找到了太初的弱點,那麼太初可能會陷入危險。
蘇逸略微的思索一下,直接大膽的問出來:“那麼那位有心之人,是太虛嗎?”
蘇逸的問法確實大膽,大膽到讓太虛聞之,不斷的發出冷笑,笑的蘇逸不寒而慄。
“道友真是,口直心快,只是小心嘴巴太快,突遭橫禍!”太虛冷笑道。
蘇逸哂笑,道:“太虛莫要打趣晚輩,我只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更何況,在太虛面前藏東西,也是不切實際的。”
這個隱晦的馬屁,讓太虛很受用。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你是太初選定的天命之子,是要應對六界天災的出現,若是幹掉了你,六界覆滅,莫說尋找太初,恐怕我一生功德都會因為這個而蕩然無存,甚至可能會後半生都要揹負著這等罪惡。”太虛揚了揚眉,說道。
“從你的記憶力我看到了,你在苦悶,你的境界已經達到了可以接觸天道的地步,但是,你已經有如此實力,卻還是迷茫未知,不知道自己的‘道’到底是什麼,說來,也有幾分可笑。”太虛戲謔道。
蘇逸尷尬的撓了撓頭,道:“太虛見笑了,實在是晚輩平庸,不得要處,所以這才來此想要得到太虛的幫助。”
“你不是平庸,你也不是沒有自己的‘道’,只是你沒有發現罷了。而且,你來尋找的也不是我,我的出現只是一個意外,你要找的也是太初!”太虛的話語絲毫不給蘇逸留面子,直接拆穿蘇逸的小謊言。“既然我們有緣相見,幫助你,也是在幫助未來的我,若有朝一日你成道之後,莫要忘卻今日恩情便是!”
蘇逸忙正色,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蘇逸定不會忘了太虛指點!”
太虛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蘇逸坐下,而他自己也是盤膝坐在了蘇逸對面。
“世間修行者之道,萬萬千千,卻又殊途同歸,無非就是為了兩個字,存活!這就是我們修行的目的。而目的之外,便是真正的天道,天道晦澀,分支更是數不勝數,劍道、刀道、神通道、占卜道、靈道等,這些都是天道。而你之所以迷茫,不是迷茫在你的道是什麼,而是迷茫,你的道如何選擇!”太虛轉臉又化身成為了一位諄諄教誨的老師。“你所學斑駁混雜,其中不乏有各種強悍的神通或者法門,可謂是讓無數修行者都為之豔羨的。這是你的優勢,但又恰恰是你的弱勢!”
蘇逸聽著,不禁坐直了身子。
“修行者在接觸天道之前,所擁有的手段越多,對於實力的增幅也就越強。但一旦接觸天道,這些過多地手段,就會成為一種束縛,所謂大道化簡,天道歸一。修行者一生明悟,只為求一道,胃口太大,就會導致分神分心,最終一事無成!”太虛的這番話,與玲瓏塔老者所言,竟是一模一樣。
“所以,修行者不僅要學會海納百川,還要學會割捨!”
“割捨?”蘇逸眉頭一皺。
“對!割捨掉累贅,割捨掉阻礙進步的東西,把它丟掉,才能一身輕,才能在未來的成長中,更加的順風順水!”太虛突然一喝。
“敢問太虛,若是無法割捨,或者說,任何一件東西都不能割捨,要如何呢?”此時二人,完全就像老師和學生一般,一個問,一個答。
太虛呵呵笑道:“這就是心境問題了,試問人生幾多如意?若是一味地只曉的吃,而不知道吐,那麼不會變成胖子,反而會讓身體受損傷。”
“我不明白!”蘇逸認真道。
“簡而言之,就像我之前列舉的那些‘劍道’、‘刀道’等,若是都在你身上存在,那麼你若不知割捨,每一個都想要修煉到極致,每一個都想要成道,那麼所耗費的時間精力,你知道需要多少嗎?”
蘇逸搖了搖頭。
“按照三界的時間來算,一位修行者若是一路暢通無阻,求道順利,那麼從踏入修行界到成道這一步,最低也需要至少三千年。而這,也只是一種道!”太虛伸出一根手指。
蘇逸明白了,一種道需要三千年,太虛之前舉例的至少有五種,也就是說需要至少一萬五千年!當然,這也是在修行者沒有阻撓和困難的條件下,若是再有個艱難險阻,再出現個愛恨情仇,這一萬五千年,至少還要翻上一番!
按照如今六界的壽元來算,只要沒有踏入帝境,就算是半步帝境強者,其壽命也不過只有萬年,這萬年時間,單單是成一種道,都極大可能是失敗的,更何況是同時修煉很多種呢?
“所以,這就需要割捨,這等割捨並不是說,將之前所學所修全部拋棄,而是取之有用,去之無用。就比如,若你修劍道,那麼刀道、神通道、占卜道、靈道,並不是直接丟棄,而是將刀道的霸道,神通的多變,占卜的精準算計還有靈道的炁,整合化一,融入劍道之中,這才是一位真正修行者,尋‘道’的關鍵。”太虛的說法,不可謂不詳細,但是卻又彷彿不那麼詳細,因為就算太虛講的再多,蘇逸最終靠的,也只有自己的領悟和決定。
若是蘇逸鑽了牛角尖,來了個不撞南牆不回頭,恐怕就是太初來了,也沒有什麼辦法。
見蘇逸慢慢的陷入了思考,太虛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修士的‘道’,不一定是最強的,但是一定是最適合自己的,萬不要因為慕強,而盲目的去學習前人的‘道’,那是不理智,也是終究成為不了強者的行為!”
蘇逸面色一變,太虛的話無疑是將其最後的遮羞布扯開,他方才的思索,正是想要沉入太玄經中,去看看靈尊是如何成道的,想著若是按照靈尊的道路前行,有了前人的經驗,自己成長是不是就可以走捷徑了?
太虛的話如雷霆轟鳴,蘇逸恍然,暗幸太虛及時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否則要是不小心入了歧途,莫說捷徑,恐怕正常的成道之路,蘇逸也會喪失!
“多謝太虛!”蘇逸誠懇的俯下身子,深深的拜了拜太虛。
太虛擺了擺手,道:“我之前說了,也不是全然為了你,三界瀕臨危機,而我無用,直到今日,也沒能為其找到合適的棲息地。所以,幫你也是幫我,只希望你能在未來,幫我給三界一個安穩的生存環境!”
蘇逸緩緩起身,站起來,作揖到地,肅然道:“蘇逸在此作誓,若將來蘇逸成道,若天災被我抵抗,若不影響六界,屆時,蘇逸定然會給太虛,一個滿意的交代!”
太虛嘴角微微抽動,再度認真的打量了一番蘇逸,突然一笑,道:“好,我等著你!”
說罷,太虛又擺了擺手,身體虛幻,消失不見了。
看著面前空擋的虛無,蘇逸面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不經意間,他又承接了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使命,但是沒辦法,有恩不能不報,太虛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讓蘇逸知曉該如何去尋找自己的“道”。這是莫大的恩德,畢竟若蘇逸尋不到“道”,那麼他在天災來臨的時候,就沒有能力去應對,那麼在建木上看到的未來景象,將會再度出現在蘇逸面前。
蘇逸又對太虛方才所坐的位置,深深了拜了拜,然後意識回收,從這片剛剛開闢出來的宇宙中退了出來。他睜開眼眸,帝座之下的五大神獸嗚咽,乾元古樹依舊搖曳,嘩嘩作響。
蘇逸從帝座上起身,掃量這片乾元古樹空間,看遍了斗轉星移,心中思量間,便也緊跟著退出了古樹空間。
元界州,靈山。
蘇逸喟嘆一聲,睜開有些渾濁的雙眼,看著自己垂在雙膝的手掌,抬起手掌,看著掌心的紋路,捫心自問:“我的道,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