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0章 瀛姝真是靠智商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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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司空北辰和陳扇仙第二次巧遇了。
這一回巧遇,司空北辰收穫很大。
“你說母后要利用瀛姝毒殺石嬪?!”
“妾是這樣猜測的。”
“這其中,陳良人‘功勞’很大吧?!”司空北辰臉色冰冷。
“妾就算沒有挑撥離間,劉才人和鄭良人也不會無所作為的,妾取信皇后殿下,正是為了在緊急之時,以便將險情及時告知太子。”陳扇仙依然應答如流。
司空北辰徹底推翻了先前對陳扇仙的智力判斷,可也並沒有因此就心生好感:“你覺得,孤應該怎麼做?”
“妾以為皇后殿下的計策不會得逞,太子殿下可以不作為。”
“哦?”
陳氏這樣的回應,的確出乎司空北辰的意料,他以為陳氏來告密,為的是爭功。
“本分之人,其實和是否安靜無關,如王女史這般風頭人物,其實並不會行為傷天害理之事,妾雖與王女史不算熟悉,可只看之前那幾件是非與風波……許陽君與王女史非親非故,卻多虧王女史才保下性命,王女君明明對女史心存惡意,女史也明明有機會將其置之死地,但為免許陽君遇害,也使王女君得獲生機。
皇后這回的計策,其實也是故伎重施,應當也是打算誘使王女史毒害石嬪,妾卻以為,王女史既有容人的涵量,更具仁善的品性,絕非貪婪狠毒之人,更不說連妾都能看出,陛下其實有意赦免石嬪罪行,陛下如此看重石嬪,就算喬嬪真是謀害小公主的真兇,王女史也並不會行此殺人滅口的謬計。”
“那你為何來告密?”
“雖妾是這般判斷,但情知殿下看重王女史,為防萬一,才先知會殿下。”
司空北辰高挑著眉:“你就不擔心,皇后察覺是你告密?”
“殿下當然希望妾仍獲皇后殿下信重的。”陳扇仙胸有成竹:“妾以為,皇后殿下雖然必然會助護太子殿下鞏固儲位,可皇后殿下畢竟受限於內闈之爭,而缺乏與各大權閥及居心叵測的臣公斡旋的智計,且皇后殿下左右,也還有如劉才人等顧重私慾的人恃機慫恿挑撥,恐怕日後,還會不斷被利用,做下無益於太子殿下的事體。”
“孤卻認為,劉氏沒你這樣的本事,正是你,才慫勇得皇后針對瀛姝不依不饒。”
“妾已經將最狠的話都說盡了,只要這話,皇后殿下仍然功敗垂成,不管劉才人如何挑撥,皇后殿下都不會再行魯莽之事了。”
司空北辰並沒有再和陳扇仙多說。
他其實知道皇后在濱岑閣裡有耳目,更不要說配膳署,可五公主一案發作,濱岑閣立即就被封禁,要不是瀛姝被罰去了那裡,皇后是絕想不到計策和濱岑閣內的耳目“串聯”的,皇后的計策已經進行到關鍵,如果他前往濱岑閣,隨即皇后又功敗垂成的話……皇后必然會疑他。
母子相疑,矛盾激化,當然不利於接下來的計劃,司空北辰打消了跟瀛姝通風報訊的想法。
而他也的確不認為瀛姝會中計。
瀛姝已經知道了喬嬪的罪行,就算是為了保全司空南次,也必不會把來歷不明的事物投入石嬪飲食,就算是,喬嬪在濱岑閣的耳目突然暴斃,可只要石嬪毫髮無傷,區區一個宮女的死,根本坐實不了瀛姝的罪行,且到時,瀛姝為了完全洗脫嫌疑,定會指控喬嬪,這件事既不會損及顯陽殿,更與東宮無涉。
司空北辰就此放了心。
瀛姝卻不料濱岑閣外已經橫生枝節,這天,她接收了百合交給她的“五石散”。
“為防萬一,女史還是莫要一口氣都給石嬪為好,限於單次用量便可,夫人特意交代了,哪怕是石嬪反悔,不肯謀劃讓女史重返乾元殿,反過來用女史傳遞禁藥的把柄要脅,只要石嬪並不知女史將禁藥存放何處,也拿女史無奈何。”百合將放在食盒底部的,十幾帖五石散略一展示。
“我知道了,這藥我自然不會存放在我的居室,交給秀葦存放是妥當的。”
“秀葦本是石嬪的貼身宮婢,哪怕是在她的居室裡搜檢出了禁藥,她也可稱是石嬪從前交給她收藏的,女史放心,秀葦跟春葉一樣,在宮外,可都是有家人住在建康城的,她的家人已為夫人所控,必不會背叛。”
瀛姝笑道:“我當然相信夫人行事必然穩妥。”
接收了“五石散”後,瀛姝又拿著把團扇四處轉悠,她現在因為能直入石嬪的寢臥,宮人們更願意與她交往了,因此哪怕是“巧遇”秀葦,邀她去房間喝一盞涼茶,也沒有誰在意。
“都在這裡了,你拿去收著吧,我若需要,就會拿著團扇到花苑的涼亭裡,你也不必次次都來搭訕,你們用的淨房外,不是放置著個藥草籠麼?你看見訊號,就把一帖五石散放置在藥草籠底部,夜裡我會自己去取的。”
十數帖五石散,其實大可貼身攜帶而不會被人看出蹊蹺,秀葦雖然是和另兩個宮人同住,可也有單獨使用的衣櫥,不難收藏私物,且她早知道瀛姝是中計——她根本不是聽令於謝夫人,而是皇后,只做為耳目,“將錯就錯”的基本覺悟還是必須具備的,只不過因為秀葦一直沒有機會和百合直接接觸,她現在是真不知道接下來應當如何行事。
可是,做為耳目,她還具備另一項基本知識。
十數帖五石散,是用漿紙包裝,而未免藥粉散落,漿紙外自然都要加絲索綁縛,秀葦細看了看,找到絲索上染了此點墨跡的那帖紙,她這日去淨房沐浴時就懷揣那帖五石散,等她的體汗滲出,沾溼了那帖藥,秀葦就將藥粉盡都灑在了洗澡水裡,把她帶進來的另一小瓶香灰倒在紙上,未久,紙上就浮現出了字跡。
秀葦從淨房出來,瞥了一眼石嬪的病室,見屋門緊閉,這是司空見慣的了,慢說石嬪好容易才得禁藥偷服,自從濱岑閣被封禁後,除了蒲依之外,其餘宮人其實都罕有機會進入那間病室了。
秀葦放輕腳步,穿過天井,到了宮女居住的另一間值舍,她看見值舍裡的三個宮女正在玩葉子牌,上前笑著問:“這又賭的什麼?”
“還能賭什麼呢?輸的人明日浣衣罷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禁呢,我們的衣裳,都送不去浣衣署了。”
宮女們的衣裳跟女官們一樣,都是由浣衣署統一清洗,而殿苑裡專門負責洗衣的小宮女,洗熨晾曬的都是嬪御的貼身衣物,可濱岑閣如今被封禁,宮女們只能自己洗自己的衣裳了,洗衣還好,提水卻是苦力活,橫豎被封禁,空閒時多,因此要好的宮女們就會鬥葉子牌,由輸家浣衣。
石嬪的貼身宮女就那幾人,除蒲依之外,另幾人自從封禁關係變得越加親密了,雖並不住同一值舍,可時常串個門,誰都不會覺得怪異。
還有人邀請秀葦要加入。
秀葦卻過去,攀著一個宮女胳膊:“源兒,好源兒,我才發覺我口脂沒了,知道你收放著好些,你暫借我一盒使可好?”
源萍從前是替石嬪施妝的宮人,工作性質使然,她收放的胭脂水粉一貫是最有餘的,且她還有另一項“工作”,故而一貫大方,當然不會拒絕,玩笑似的推了秀葦一把:“自取去,你們也不是第一回佔我便宜了,我那些財物放在哪裡,你們無一不心知肚明。”
秀葦道了謝,果然熟門熟路開啟了源萍的衣櫥,取了盒口脂,一瞥眼,見無人注意她,於是飛快揭開了源萍床邊上放著的持壺蓋,把一包“五石散”投入——她知道自從濱岑閣被令封禁,宮女們的飲水也都變得有限了,各自將需要的飲水各自收存,都放在順手可取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秀葦就又來攀源萍的胳膊:“好源兒,我先回房去了,你要是缺什麼,可得跟我說,我要是有的,定不會小氣。”
她才鬆開手,這回卻被源萍拉住了。
“秀姐姐莫急著走啊,我今日可算幸運了,下晝時被王女史賞了一壺涼茶,你不來,我還想不到呢,秀姐姐體熱,夏季稍不保養就會生舌齦瘡,口唇也易皮燥,難怪你在盛夏都必須用口脂呢,咱們都多久沒福飲用涼茶了,留下來,飲一盞再走。”
秀葦頭皮頓時發緊了。
源萍又說:“你們兩個也不能白佔便宜,一個取茶,一個取盞,涼茶就放我床邊上的矮几上。”
“我就不飲了……”秀葦乾笑道,想要掙脫。
“不飲可不行。”源萍冷笑道:“你要是不飲,涼茶裡有毒無毒我竟都不知了。”
“你這是何意?”
不僅秀葦大驚失色,那兩個宮人也都被嚇得丟了葉子牌,好半天,才有個宮人尖聲問道:“源兒你說什麼?那涼茶裡有毒,可,可我們剛喝過!!!”
“剛才是無毒的,但現在,秀姐姐不肯飲,那必然是有毒的了。”源萍持續冷笑。
“你少血口噴人!”秀葦也急了:“是你自己投的毒,打算陷害我!”
剛才尖聲問話的宮人似乎頓悟了,很凌厲地盯著秀葦:“剛才的涼茶是我斟出的,也是我親手放回去,我們都能證明到你進來前,源兒並沒有碰過那持壺,你,你為何要害源兒?!”
“不,不是我,她是喬嬪的耳目,她不僅想要陷害我,還企圖毒殺石娘娘!!!”
“你說石娘娘?”源萍拍案而起:“我們之間說話,一貫將閣主稱為娘娘,只要跟外人稟事時,偶爾為了區分,才會稱自家的閣主為石娘娘,你狗急跳牆,卻已經露出了破綻,你也不想想,我已識破你的詭計,娘娘還怎會中毒?!”
另一個宮人也終於回過神來,直接就給了秀葦一耳光。
“說,你是聽誰指使,竟然意圖毒害娘娘娘嫁禍我等!!!”
“她是不會招供的。”源萍也起身:“不過沒關係,王女史應當已經去請陛下,親自來濱岑閣審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