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宋南婉猶如晴天霹靂,猛地從座位上起身。

那眼淚簡直了,說來就能來。

蘇靜嫻搭在宋北悠肩膀上的手也極速收回,快走兩步來到宋南婉身邊,“北悠?”

宋老夫人原本壓下去的狠勁又起來了。

將手中的那串佛珠往茶几上重重一拍,“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不想退婚?”

個個急忙急躁的。

獨獨,宋北悠雙腿一交疊,肆意了起來,“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我不想退婚,想和我那素為蒙面的未婚夫履行那一紙婚約。”

她其實對這一紙婚約並不知情。

也從不會在意這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只不過,一個個的,從那剛到京城就無緣無故見面甩給她一張千萬支票的段媛開始。

到回宋家沒有一個人在乎過她的感受只顧著婚約到現在,心寒了。

所以啊!

這個什麼所謂的婚約,她宋北悠想玩玩了。

想嚇一嚇他們!

確實被嚇到了,宋南婉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的。

蘇靜嫻心疼得不行,“北悠,北悠,你是認真的嗎?

你看你妹妹。

哎喲,婉婉......”

這一幕,挺刺眼的,宋北悠內心也挺嗤笑的。

下一秒,宋老夫人撐著柺杖起身,俯視著宋北悠。

緊接,開口,刻意壓低聲音,“北悠,別怪奶奶講話難聽。

你,拿什麼去履行那個婚約?

你確實長得不錯,可學歷,體面的身份,你完全沒有!

秦家是頂級名門,多少雙眼睛在關注著。

你一旦執意,過往的精神病史被曝光了怎麼辦?”

話音到此,結束。

宋老夫人、蘇靜嫻和宋南婉都在等著看宋北悠的反應。

只見,她泰然自若地仰起頭,掃過站在她眼前的三人。

這畫面,落在管家陳叔的眼中挺詭異的。

咋有種在參見女皇陛下的感覺在裡頭?

下一瞬,女皇陛下宋北悠,“我精神有沒有問題難道你們不清楚?

特別是你,奶奶!

嗯?”

最後一個字,拉得老長。

宋老夫人一個激靈,心尖莫名地顫了顫。

當初,宋北悠輾轉了好幾個精神病院,確實沒有肯收的。

檢查結果都說沒問題。

宋老夫人有私心,算命的說宋北悠是災星會影響宋家,必須送走。

精神有沒有問題是次要,那不過是幌子,災星才是重點。

最終,她放下老臉花了大錢求了好多好多的關係,將宋北悠送進清水河。

過去的事被掀起,宋老夫人眸底深處閃過一絲心虛。

不過薑還是老得辣。

她忽而一笑置之,“行吧。

北悠,你瞧我。

奶奶不對,你剛回來,應該先讓你好好休息一下的。

靜嫻,帶北悠回房間洗漱一番。

等赫安回來我們一家人一塊吃個晚飯。”

老太太發話,沒人不敢不從。

蘇靜嫻鬆開宋南婉的手,些許忐忑道,“北悠,走,媽媽帶你回房間休息。”

宋北悠收回直視宋老太太的雙眼,看向她的母親,“好啊。”

除此,沒再理會,拎過陳叔手中屬於她的小行李,跟著蘇靜嫻上樓。

宋南婉還在原地,交搓的兩隻手就要被她捏紅。

整個腦子裡充斥的沒有別的,只有宋北悠的那句“我不打算退婚”。

無助的她只能在宋北悠和媽媽消失在樓梯盡頭的時候看向宋老夫人,“奶奶。

姐姐她?

若是真的不肯退婚,我該怎麼辦?”

宋老夫人輕輕敲了敲手中的柺杖,“沉住氣。

這婚約,也要她承受得住。”

這話說完,她的手一抬,喚來自己的貼身傭人,“李媽,去查一查宋北悠這些年在清水河的情況。”

剛才這短暫的接觸,發覺宋北悠的一言一行可不像是一個剛從精神病療養院出來的人。

李媽,“是。”

宋南婉總算好受了些。

轉過身,臉上即刻劃過一抹暗湧。

“姐姐,什麼都可以給你。

唯獨書豪哥不行!”

......

二樓。

蘇靜嫻將宋北悠帶到房間。

房間的位置沒變,還是記憶中的位置,記憶中的大小,記憶中的裝潢。

就是她原本隔壁住著宋南婉,現在看著變了。

好像變成了雜物房?

還真是。

蘇靜嫻一邊走過去幫她將窗簾拉開,一邊說,“你妹妹這些年學了不少樂器,也長大了愛打扮衣服多。

隔壁那房間太小放不下那麼多東西,就給她換到三樓南面那間。

那間比她原來的大三倍不止,剛好。”

說得挺開心的,完全沒有顧及宋北悠的感受。

宋北悠將手中僅僅裝著幾套換洗衣服的行李袋放下,站在床邊看向窗外。

“嗯,挺好的。”

這時,蘇靜嫻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北悠。

這些年你有沒有埋怨過媽媽?

有沒有埋怨過媽媽沒有去看你?也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宋北悠內心,有!

除了每個月準時出現在賬戶上的基礎生活費,蘇靜嫻整整13年沒有出現過。

可她想裝,大氣笑了笑,“沒有。

媽媽忙嘛。”

蘇靜嫻差點就給感動哭了。

伸手摸了摸宋北悠的臉,“好孩子,真好。

媽媽接下來會彌補你的。”

“好。”宋北悠唇瓣掛著笑,心卻一冷再冷。

她趕人,“我想休息會兒。”

.

片刻。

房門被關上。

宋北悠獨自一人在這房間中。

這回來之後的畫面預料到了。

她再次環視了這房間一圈,緩緩地往床邊的小沙發上一坐,閉目養神。

數分鐘後,一道急促的手機震動聲在她的口袋中響起。

宋北悠睜開眼睛。

手伸進口袋中掏出手機,接通,“喂。”

電話那端響來一道歡脫的男聲,“悠悠!

我的悠悠啊.....

聽我爺爺說你回宋家了?”

是賈不休,國學大師賈修平的親孫子,也是京城有名的貴公子哥。

常年出入清水河看他爺爺。

是宋北悠被送到精神病療養院之後唯一的小夥伴。

“嗯。”宋北悠應了一聲,又閉上雙眼。

只是,閉上還不到一秒,又被賈不休炸開,“我跟你說悠悠,你在宋家儘管給我橫著走,別管他們是你爹還是娘還是奶。

要是惹你不爽儘管跟哥兒們我講,我絕對第一時間趕過去拿我的拖鞋抽死他們!

在京城除了段堯,就沒有我賈不休害怕的玩意兒。”

宋北悠嘆了一聲,嫌棄地將聽筒拿遠一點。

然而話癆加護短的賈不休依舊,“我打聽過了,你親妹妹就是個死綠茶。

一天到晚的搔首弄姿,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有點小才藝上個小綜藝吸引了不少腦殘粉。

然後,又仗著自己有點小名氣整天在秦書豪這個富N代面前晃悠。

晃著晃著還真成了,各種公開場合膩歪。

不過也算可以,綠茶加小開,狗經過了都要誇他們一句般配。

對吧?”

“嗯。”宋北悠配合地應了一聲。

緊接著,就聽見賈不休問她,“你認識秦書豪這個人不?”

宋北悠換了個坐姿,“不認識。”

一頓,又渾不在意地說,“不過聽說是我的未婚夫。”

電話那端的賈不休瞬間死寂了下來。

良久,才蹦出一聲,“哇槽!”

他秒懂宋家為何這個時候接回宋北悠,“送你去緬北都有人對你掏心掏肺,宋家人卻整整十三年對你不理不睬?

以為良心發現把你接回家,沒想到是另有企圖?

讓你退婚成全你妹對吧?

退個屁!

玩死他們再退!”

不愧是好夥伴,見解都一樣。

宋北悠沒掛電話,任由他講。

自己走到窗邊,眺望遠方。

天氣並不好,半空烏雲密佈。

宋北悠看著這天象,雙眸逐漸黑沉,喃喃道,“黑雲壓城,熒惑守心。

宋家,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讓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