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從那個實驗之後發生了很大變化。每天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我們的世界是不是被設計好的,還在思考為什麼紙條裡的實驗是怎樣產生的,又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現象。我對這個問題的熱情遠遠高於課堂上老師教授的內容。可惜我空有一腔熱情卻無處入手。也沒有人能幫我解答這個問題,畢竟我只是個高中生,所學也有限。

我思考這些問題一點進展都沒有,卻又陷入到痴迷的程度,在課堂上也變得頻頻走神,不光物理課走神,其他課也聽得心不在焉。沙華也發現了我的異常,也知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他突然有點後悔把這一切告訴我。我是沙華最好的朋友。上課在一起,課間也在一起,學習在一起,遊戲也在一起,即使寒暑假也經常在一起,雙方的家長也樂意看到兩個孩子互相幫助,共同成長。我家世普通,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和他在一起沙華能接觸到許多自己以前接觸不到的東西。和我在一起,他也更深刻的瞭解到貧苦大眾生活的不易。也更願意帶著我到處旅遊,拓寬我的視野和思路。讓我變得更健康更陽光更積極。雖然我敏感的自尊會多次拒絕,但是我們仍然有幾次美好的出行。同時沙華也特別佩服我的執著和毅力。雖然我有時候有點小任性,有點偏執,可是每次遇到大事也總能站在更高的角度思考問題。大局觀念還是很好的。我對事情也有獨到的見解,做題也有一套,越是偏難怪題我越是能完美的解答出來。沙華喜歡和這樣的我在一起,所以在填報志願的時候他放棄了去省重點的機會。他不單為了自己,也為了我。我的缺點是定力不足,容易被外界干擾,如果交到不良的朋友很容易被他們帶的誤入歧途。我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自己和大家變得相同,並且適應各種環境,還自負的認為,那樣的自己是真實的自己。這些我沒有告訴父母,也不能告訴父母,因為我是費了很大勁兒才說服父母來這所學校的。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原因就是曼淑,我單純的只是希望離她更近一點。沙華對她也很有好感。或許他也想見證自己怎麼走過人生的花季雨季,也希望人生最珍貴的幾年裡回憶起來有曼淑的參與。我還明白人生中存在太多的變數。但是陪伴和幫助不是隨時都有機會的,距離遠了,就算真有心也無力了,舉手之勞的幫助雖微不足道,長期相伴卻彌足珍貴。或許以後三個人在一起的日子會變得越來越少吧,那麼從現在起,餘下的每一天都很珍貴。所以沙華也放棄了學習氛圍更好的省一中,來到了這裡。

而此刻我的偏執讓沙華很是無奈。他嘗試了數次讓我不要想了,我的回答是“我也不想繼續思考了,可是無聊的時候就是忍不住想這個問題。這是我入學以來遇到的最大難題,也是唯一一道解答不出來的題。”“人生有太多解答不了的問題,你答不出的又豈止這一道,為什麼就對這個問題放不下呢?”沙華仍安慰。

“別的解釋不了的跟咱們關係不是那麼緊密,也不在教材之中,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內。”我仍不死心。

“這個問題本也不在教材之中,因為我你才有機會看到的,難道不是嗎?”

我們相視一笑,算是達成一致了。“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必須回答”我又來了一句。

“說。”

“你來這所學校是不是為了曼淑?”

沙華停了幾秒,看著我道:“她的確佔一個因素,我來這更多為了你。”

“解釋就是掩飾。”我揶揄道。

“那你希望我怎樣回答你。”

“你怎樣回答我都不信,哼——”

“就知道你小子疑心特重,所以我才承認她佔一點因素,我如果說全是為了你,或許你一丁點都不信。”

“你算是說對了,哈哈哈……”

就這樣開始了我們新的校園生活。一轉眼就是四個星期,按照慣例每四個星期我們需要回家休息兩三天的,回家補充學習用品、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的。我來學校的時候是由父親陪同做客車來的,回去的時候他也想讓父親來接自己,想了想又覺得張不開嘴,因為來之前父親囑咐自己了說自己可以像男子漢一樣獨立生活了,讓他自己坐客車到車站,然後從車站換乘公交回家。可是看到學校門口聚集的家長他也好想自己的父親也在裡面。這種孤零零的感覺讓人很少難受,畢竟長這麼大自己還是第一次獨自離家這麼遠。可是我並不知道父親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全國各地都開始跑了。

“紫誠,一會跟我們一起走吧,我爸一會來接我?”沙華看出了我不願自己一人回去。

“你爸能來嗎,不是在國外嗎?”我疑惑的問道。

“能來,這幾天他正好在家,其實我還不盼著他來呢,咱倆一起做客車回縣城不是更有趣嗎,我還沒坐過客車呢。”

看到沙華一臉的期待,我真的不好意思說“坐客車有什麼值得期待的,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呀。”

我們還沒收拾完,沙華的手機就響了。雖然學校要求學生不予許帶手機,可是我上下課不帶進教室,平時宿舍裡也很少碰手機,所以也沒人發現他帶了手機。我們收拾妥當就朝學校的門口走去。擁擠的校門根本無法準確的找到沙華家的車。

“你爸停哪裡了?”我問道。

“往外走。”沙華說道:“我爸才不會把車開到離校門口這麼近,那得堵多久,他寧願多走幾步,也不願浪費他的時間。”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我似乎不放心,不停的尋找,也不知道他找的到底是自己父親還是沙華的父親。或許內心更期待能找到自己父親熱切的目光吧。

離學校門口有段距離了,人也開始稀稀疏疏的了,車輛也少了,仍然沒有看到沙華的父親。我掃視了一週剛想再問,突然目光被兩個奇怪的人吸引,不由自主的站住了。此刻沙華也發現了這兩個人。說他們奇怪是因為他們的穿著打扮跟身邊的人差異太大,尤其是在學生和家長隊禮,這二人組合誰看到都會疑惑。

一個和尚,一個道士。

和尚拿著一串佛珠,蹬著一雙布鞋,穿的土色布衣,頭上有些齊頭皮的短髮,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碎髮之下有幾個戒疤,因為頭髮的掩蓋看不清到底是幾個,和尚揹著一把傘一樣的東西。說是傘因為看外形像傘,但是又不同於平時生活中用的傘,像是竹製的,肩頭露出一部分把手。傘把兒靠近耳垂。他的耳垂也明顯的比常人的肥大寬厚。和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也看不太清楚,感覺像是在看著前方又像是在閉著眼。離和尚不遠的道士卻是格外的扎眼。他穿了一身道服,腳上踩的是青雲靴,他走路的姿勢也很是奇特,似乎有點輕微的跛腳,他手裡拿著個拂塵,稜角分明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頭頂梳著一個髻,有些許頭髮鬆散著,背上好像著一把劍,說是好像因為只能看到劍柄露出肩頭,劍身部分被背上的包袱蓋住了,包袱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

我們看得出神,絲毫沒注意到沙華的爸爸早就走到了他們跟前,“看什麼呢,這麼入神?”沙華爸爸一邊問一邊順著二人的目光望去,他看到這樣的二人也停頓了一下。似乎也覺得納悶。和尚和道士信仰的是不同的神明,他們的教義也不同怎麼會結伴出行呢?

此刻我覺得僧道組合似曾相識。想了想突然明白這樣的組合在紅樓夢中曾有出現,只是自己沒讀過紅樓夢也不知道書中描述的組合和他看到的這個組合有多少相似之處。人流湧動,除了沙華父子和我似乎沒人關注這奇怪的二人組。

“哦,爸爸,咱們把紫誠也捎回去吧,他的家長沒過來接他。”沙華這才想起來還沒跟爸爸說要帶我一起走呢。

“叔叔好!”我也才反應過來,沒跟叔叔打招呼呢。

“一起走吧,先去我家,吃完飯叔叔在送你回家。”沙華父親說道。

“不用了叔叔,你們把我放到汽車站就行了,你們就直接回家吧,到了車站我坐公交回家就行了。”我說道。

“沒關係的,別那麼見外,怎麼說咱們也是世交了,我以前忙也沒怎麼去過你們學校,擇日不如撞日,今天趕在一起了,就讓叔叔好好招待招待你們,要不咱們在市區玩半天,晚上在市裡吃了晚飯再送你們回去,我時間可緊,這樣的機會可難得呀。”沙華爸爸繼續說道。此刻他們走到了車跟前,沙華爸爸為二人拉開了車門。沙華拉著我坐在了後排。我以前經常和沙華玩,可是他家的車我還真是第一次坐,看著車內豪華的內飾,突然很自卑,繼而很不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腳該往哪裡放。

“那個,那個,叔叔我就不跟您一起吃飯了,我沒跟我爸媽說我坐您的車回去,我爸在車站等著我也說不準。”

“這樣呀,那你喜歡吃什麼,一會叔叔給你買了你幫叔叔給你父母帶回去。”

“謝謝叔叔,不過真的不用,你們把我從市區帶回來已經幫了我不少了。”

“爸爸你開車吧,我倆在車裡迷糊會兒,一會到車站你在叫我倆。”沙華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安,打斷了二人的對話。說完拍了拍我。二人互相枕著閉上了眼。

這樣睡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車裡有點熱,就坐了起來,看到沙華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醒了,正盯著車窗外看風景呢。

覺得無聊的我也望著另一個車窗發呆。車速也變慢了,原來車已經進入縣城了,馬上就要到車站了。他突然“嗯?”了一聲,並拽了沙華一下,用手指著窗外。二人同時看著窗外,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樣又過了十幾秒沙華才反應過來:“爸,咱們縣到我們學校有多遠?”

“走下道的話大約六十公里,走高速的話遠點大概七八十公里吧。”

“那,我倆睡著了您路上有沒有停車?”

“你倆睡覺時,我都快到高速口了,咱們走高速回來的,這不剛下高速了嗎,我沒有停車,怎麼了?怎麼突然問這個?”叔叔疑惑的問道。

“那咱們出來多久了?”沙華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

“從你倆上車到現在大約四十分鐘吧,算這些幹嘛?”叔叔更疑惑了。

“沒事,我倆還有點生活用品和學習用品要買,就先從這裡下車吧,晚點我自己回家。”

我們說著,車並未減速。此刻沙華的父親也覺得我們有事情瞞著他。他想再問,突然意識到,男孩子越早獨立越好,他們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不是更好嗎。這樣想著他手機響了起來,他把車停在路邊,看著我們下車往回跑了幾步,然後接通了電話,開著車繼續向前走了。

二人加速跑了起來,跑到剛才在車上我指的地方,我問道:“你說,會有人走的比汽車快嗎?”

“六十公里,五十分鐘就到了,這樣的速度比百米運動員還快了,怎麼可能。”

“那會不會是咱們看錯了呢?”

“更不可能,怎麼可能兩個人同時看錯呢?”

“那會不會現在流行僧道組合呢?”

沙華突然被氣笑了:“即使不是咱們剛才看到和和尚和道士,那天底下有多少和尚和道士組合,又有多少和尚和道士一個揹著雨傘另一個揹著劍呢?你倒是說說看,出現這樣的事件的可能性有多大?數學書上說小機率事件等於不可能事件。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剛才的僧道組合和咱們在市區看到了二人是相同的兩個人。”

“奇怪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去哪了呢?”我們追出了很長一段距離也沒有發現拿一僧一道。

“奇怪了,剛才看到他倆走的也不快是怎麼這麼快從市裡趕到咱們縣城的,又是怎樣一下子又消失了呢?”沙華自言自語道。

“或許你的爸上高速後在他們倆坐上了客車,這裡是車站,客車走下道和咱們走高速用時可能差不多吧。”我回答了沙華的問題。

“不太對勁兒,客車如果不是滿員就會不停的上下人,即使不停不站也不應該比咱們快,滿員的話到車站前也會有人下車,也不應該比咱們快,我爸走高速就是為了節省時間,又怎麼可能比客車晚到車站呢,這兩個人一定有古怪。”沙華還是疑惑。

“或許是吧,生活裡有太多事情咱們解釋不上來,你說是嗎?”

“也是呀,算了,咱們買點生活用品回家吧。”

找不到就不找了,奇怪的事多了去了,哪能每個都有合理的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