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醫生,你畢竟在這裡工作,對吧。”前來傳話的人,是上面那些人的秘書助理之類的。

一身西裝革履,說話態度雖然沒有頤指氣使,但從內容聽來,也難免有些狗仗人勢。

左寒聽了這話,挑了挑眉,“你是威脅我?”

秘書公事公辦地笑了笑,“言重了,只不過是善意提醒罷了。左醫生又何必和領導過不去呢?一個無傷大雅的宴會飯局而已,也是拓展人脈的好場合,左醫生真的不必如此牴觸。”

左寒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打算點頭的意思。

秘書見他油鹽不進,遲疑了幾秒之後,就換了個切入點說道,“原本,平時這種事情也的確不會麻煩到左醫生,以前都是郭主任來應酬這些事情。只是現在郭主任的身體……”

左寒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冷眼瞥了秘書一眼,“祥譽的秘書果然有本事。”

秘書公事公辦禮貌微笑,對左寒這帶著幾分諷意的話不甚在意,“謝謝左醫生誇獎,那我等會就將今晚宴會飯局的時間地點發給你。”

左寒不置可否,手揣進了白大褂口袋,轉身朝著科室方向走去。

病房裡,郭啟瑞正在看電視,電視上在播著相聲,他看得很入迷,笑得嘎嘎嘎的。

餘光瞟見左寒進來,就嘖了一聲,“你這傢伙,可算來了?你可真夠可以的啊……”

左寒走上去在他病床邊的椅子坐下,“我怎麼。”

“把我女兒氣跑了,又不帶媳婦兒來給我見見,索性自己也不過來了,躲我是吧?”郭啟瑞睨著他。

左寒沒有做聲,只在郭啟瑞的病床邊坐下,抬手輕輕捏了捏鼻樑。

郭啟瑞嘆了一口氣,“唉,辛苦你了。聽說今晚還有飯局宴會是吧?”

“嗯。”左寒眼底一抹憊色。

“他們知道我要退了,這些事情就都往你頭上壓了。”郭啟瑞說道。

左寒剛想說句什麼,還沒開口,手機就震動了一下,螢幕上是一顆小酸梨發來的訊息。

【左寒,晚上吃螺螄鴨腳煲怎麼樣?我在網上找了做法,打算試試】

程梨發出這條訊息,就準備把材料準備起來,芋頭要提前蒸,鴨腳要提前炸好,螺螄還得泡過吐沙,然後熬成螺螄湯。

她剛放下手機準備忙活,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左寒的訊息回了過來。

【今天晚上有飯局】

程梨看著這條訊息,愣了一下,原本還興致勃勃要開始準備材料的動作也沒再繼續。

【那明天再做……】這句程梨還沒有發過去,手機就又震動了一下。

左寒又發了一條過來。

【你陪我去吧】

程梨看著螢幕上最新這條訊息的短短五個字,有些愣神。

她忖了忖,問道:【什麼飯局?我去合適嗎?】

【合適,等會我發時間地址給你,你到時候直接過去就行】

既然左寒都這麼說了,程梨也沒什麼意見,回了個‘好’字過去。

郭啟瑞坐在病床上,看著左寒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擺弄手機。

雖然左寒臉上經常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熟了,也能從這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看出些情緒來。

所以郭啟瑞就看著左寒臉上,先前還透著疲憊和煩躁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手機上看到什麼了。

那些疲憊和煩躁,竟是慢慢被壓住了。

郭啟瑞福至心靈,笑了起來,“這一看就是在和媳婦兒發訊息吧?你要是沒打算帶來給我見一見,就別在我這兒現啊。”

左寒想了想這個事兒,說道,“改天吧,等你出院之後。”

……

因為晚上臨時有了安排,程梨只能將原本要準備的食材收了起來。

沒過多久,左寒就把飯局的時間和酒店都發過來了。

哪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臨出門準備出發去酒店之前,程梨接到了培訓中心的電話,通知她去一趟。

“真是什麼事情都堆在一塊兒了。”程梨咬了咬唇,但還是拿著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朝培訓中心趕了過去。

已經有三天都沒有給她排課了,其實她心裡早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走進會議室,就看到了幾個領導。

皆是面色嚴肅地坐在那裡,其中一個領導和申雅琴的關係不錯,所以看到她進來,就最先說話。

“程老師,我們今天找你來,是因為上次你被投訴的事情,已經決定好了對你的處理辦法,我們還是打算給你一個觀察期,只要你在這個觀察期間表現良好的話,後續……”

領導都是看人下菜,大股東有撤資的打算,程梨沒了靠山,他們也不用對她太過客氣。

往後學員和課時也能儘量偏向他們請進來的其他老師那邊,所以現在給程梨一個下馬威,也是正常。

但程梨笑了笑,“感謝諸位領導長期以來對我的厚愛,也感謝在啟賦工作的這些時間裡,得到的滿滿收穫。”

聽到程梨忽然開了這個話頭,幾個領導有些意想不到。

“程老師,你這是……”

程梨將自己出門前就準備好了的東西,遞到了和申雅琴交好的那位領導面前。

“這是我的辭呈。”程梨說道。

停頓了兩秒,她又說了一句,“我不幹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有一種……很是痛快的感覺,好像是有什麼得到了釋放一樣。

大概是打工人的靈魂得到了自由的釋放吧。

甚至後來就連幾個領導說了什麼,她也沒太認真聽,但能聽得出來,除了申雅琴交好的那個領導之外,其他三個領導還是想挽留她。

只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這件事情耽擱了時間,從啟賦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程梨轉眸看了一眼工作了幾年的地方。

從大學畢業,就在這裡工作了,原本以為離開的時候,心裡會有些什麼唏噓或是激盪的情緒,但卻沒有,心裡是很平靜的。

看來職場永遠很難像學校那樣令人懷念吧,起碼她一點都沒有像大學畢業要離開時,那麼難過。

程梨甚至腳步有些輕快地跨上了電驢,朝著酒店方向趕了過去。

半路上。

“吱——!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