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興華苑,程梨就先去廚房忙著把螺螄湯熬上,這種湯頭,自然是慢熬得越久,越有滋味兒。

等到把湯鍋轉成小火,又把芋頭蒸上了之後。

程梨這才收拾了換洗衣物,去了浴室。

她今天被撞飛進了綠化從裡,說實話,現在回想起來,還挺後怕的。

從鏡子裡不難看到自己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挫傷,江橙和她說,可能就是因為她多年練舞,是有點底子在身上的,身體的柔韌度什麼的都還算可以,所以才沒有受什麼太嚴重的傷。

除了擦傷的地方暫時不能碰水,挫傷的地方都是些瘀傷,是可以洗澡的。

程梨拿了幾張外傷防水貼來,給擦傷的地方都認認真真貼上了,然後才開始舒舒服服洗澡。

那種被摜到綠化從裡,渾身都是塵土的感覺,總算被洗淨,整個人也舒服了不少。

等到終於洗完,程梨裹著浴巾,站在鏡子前開始思考要怎麼給自己夠不到的地方上藥。

然後她做了個擰腰的動作,馬上就拉扯到了腰背的瘀傷,頓時疼得齜牙咧嘴的。

程梨還沒從那個疼痛勁兒裡緩過來,比瘀傷的疼痛勁兒更大的情況出現了。

浴室的門被篤篤篤敲響,左寒素來清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聽到你水聲停了,洗好了吧。我給你上藥。”

程梨一驚,趕緊道,“不、不用了,我……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外頭沉默了片刻,就在程梨以為他是已經放棄了給她上藥的意思時。

左寒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現在才敲門就是給了你時間讓你嘗試自己上藥。”他頓了頓,問道,“你成功了嗎?”

程梨想到自己剛才齜牙咧嘴的狀態。

“……”她想說自己明天去找江橙幫她上藥,可是想到左寒是醫生,而且給她上藥也是好意,自己要是一再拒絕有點不合適。

就在程梨心裡依舊還有些猶豫的時候,左寒在外頭說了句,“我給你父親做手術的時候,他是不穿衣服的。如果這樣能讓你覺得自在一些的話。”

程梨:“……!!!”並沒有!而且腦子裡還開始有畫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洗好的頭髮用毛巾包好,穿好了內衣和睡褲,再拿浴巾按在胸前。

這才回身過去開了浴室的反鎖。

左寒走了進來,頎長挺拔的身影就在她身後,儘管程梨很不想看,目光卻彷彿不受控制一樣,朝著鏡子裡,去看站在身後的左寒。

左寒的表情倒是如常,就好像眼前這個窈窕的身體,和以往看到過的諸多病人的身體沒有什麼不同似的。

他拿了活血化瘀的傷藥,在手心裡揉開,用手掌的溫度搓熱之後,再慢慢揉到她腰背的瘀傷上去。

肌膚接觸到的時候,程梨不受控制地激靈了一下。

“疼?”左寒問道。

“有、有一點。”程梨磕磕巴巴道。

她沒法說是因為自己太緊張,而他手掌的溫度又很熱……

“忍一忍,等會開紅外燈給烤一烤。”左寒說道。

大抵是因為左醫生姿態太過專業,所以程梨心裡那些害羞和不自在,也漸漸散去。

又過了一會兒,左寒給她上完了藥,自如地走到她旁邊,彎身伸手到洗臉池裡開了水龍頭洗手,轉眸對她說道,“我拿紅外燈過來,你收拾好了出來就行。”

聽到左寒出去的腳步聲,程梨鬆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只覺得臉燙得不行。

朝鏡子裡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頂著個猴子屁股……

“簡直了……”程梨無語地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自暴自棄地彎身捧了涼水往自己臉上撲了撲。

等到穿好衣服出去的時候,左寒已經把一個看起來就像是個折柄落地燈一樣的,只不過燈泡是紅色的燈,擺到了她床邊。

沒想到他家裡還有這等裝備。

很快就給她的傷照上了,程梨舒服地趴在床上。

左寒則是拎了藥箱過來,揭開她手臂和小腿上的外傷防水敷料,又給上了一遍藥。

然後才從她的房間離開,程梨趴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沒忍住,給江橙撥了個電話過去。

“我今天真是做了個愚蠢的決定啊,興許真的是被人撞壞腦子了,怎麼能這麼笨呢?”電話一通,程梨就說道。

江橙在那頭,聲音聽起來倒很是閒適,“怎麼的?被左寒藉著上藥的名目給非禮了?”

“???”程梨腦子裡緩緩打出幾個問號,“你都想到換藥不方便這一茬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你提醒我一下我就到你那兒借宿幾天了啊。”

“你都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我可不湊這熱鬧。再說了,我和簡麟已經打了賭了。”

“打賭?”

“嗯,他說左寒這人是個冰山。”

“我說你是個碎冰機來著,所以你爭點氣啊。”江橙說道。

程梨不想說話了。

江橙就笑了起來,“好啦,跟你開玩笑的。放心吧,左醫生還是很專業的。”

程梨輕輕嘆了一口氣,本來還想和江橙說說今天在小魚莊聽到屈薇薇講電話的內容。

但想了想,那畢竟算左寒的隱私了吧。自己偷聽到了也就算了,到處去說好像有些不太合適,所以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就和江橙隨口聊了些別的,關於今天已經辭職,以及之後的職業規劃之類的。

後腰被紅外燈照得暖暖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左寒站在廚房,一手握著手機貼在耳邊,一手拿著個湯勺。

盯著灶上那一鍋被小火燉得咕嘟嘟的螺螄湯,他先前用勺子伸進鍋底舀了舀,稀里嘩啦的以為燉了一鍋硬幣呢。

然後就舀出來了一堆螺,非常神奇的食材。

他內心有些牴觸,但又有些好奇。早年間在左家的生活,因為左年從小身體不好的緣故,所以家裡,邱瑾一直在飲食上非常講究。

不止是給左年講究,也要求左寒也必須講究。

理由給得也非常新奇——你要是吃香喝辣的,哥哥又吃不到,該多委屈啊?你是弟弟,就該陪哥哥一起吃苦。

以至於他被扼殺了對很多食物的好奇心,以至於綁架事件過後,已經不用在那個家裡生活了,卻依舊沒有了對很多食物去嘗試的好奇心。

左寒又用湯勺往鍋底舀了舀,舀出一堆螺來,彷彿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聲音傳進左寒耳朵裡,“你為什麼就不能替我想想呢?左寒,寒哥,我的哥……容嘉和我在一個劇組啊!她心情不好,就會來煩我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