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的獨女,今年才十歲,已經被四皇子許配出去了,許的還是十幾歲就在京中臭名昭著的紈絝二世祖。

淑妃的臉是徹底掛不住了。她這個兒子,是成天干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讓她這個當母妃的都丟盡了臉。

恆王見好就收,抱著陳燕昭站起身來告退。

“兒臣帶昭兒去見父皇,就不陪母后還有淑妃娘娘閒聊了。”

皇后坐著沒動,手背朝外揮了揮。

“過幾日昭兒的生辰,在宮中辦吧。”

恆王一愣,隨即利落的應了一聲。

出了殿,恆王重重鬆了口氣。陳燕昭摟著他的脖子昏昏欲睡,嘴裡不知道嘟囔些什麼。陳景煥抱著那匣子亦步亦趨跟著他。

此刻已經是辰時了,他們得快些,絕對不能讓太后有留下他們用午膳的機會,也最好是不要在皇上面前碰上丞相。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恆王帶著一雙兒女走進御書房的時候,迎面碰上了正在慷慨激昂陳詞的丞相。

見他進來,丞相的表情更是憤慨了幾分,但他激憤之餘,還不忘行禮。

殿內眾人互相行了一通禮之後,羅澤把袖子一擼就要開始歷數恆王的錯處,不過他還沒開口,恆王就伸出一根手指來貼近嘴邊,“噓”了一聲。

“我女兒睡著了,你小點聲。平日裡吵我不要緊,吵到我女兒了,我跟你沒完。”他壓低了聲音,威脅道。

“女兒,你什麼時候生的女兒?”羅澤往恆王的肩頭踮著腳張望片刻,一臉的不信。他嗤笑一聲,“你這是想要女兒想瘋了,偷了人家的女兒來了?皇上,臣說的沒錯……”

他轉過身去,朝桌案前的皇上一拱手,又開始滔滔不絕,不過顧忌著睡著了的陳燕昭,他的聲音還是小了不少。

皇上無奈,捏了捏眉心,“這不是他搶來的孩子,是正經要上皇室玉牒的郡主。”

羅澤啞了聲,難以置信地看向恆王懷裡的小女孩。他們說話聲太密,已經把她給吵醒了。現下她正扁著嘴揉眼睛。恆王正用一種他從未見識過的溫柔小意哄著她:

“昭兒被吵醒了?不睡了,一會咱們就回家了。跟你皇祖父說說話,好不好?”

陳燕昭輕輕點頭,環視一圈,精準找到了那個穿著一身明黃龍袍的老頭。

她從恆王膝頭撲騰著下來,歪著頭,小腦袋裡使勁回憶宋氏曾教過她的禮節,想了半天,沒想起來,只糯糯喊了聲“皇祖父好”。

“不記得如何行禮,這次便罷了。只是恆王日後不可如此縱著她,天家之女不可失了禮數,平白惹人笑話。”皇上威嚴的聲音響起,陳景煥想到了什麼,不由周身一顫。

“兒臣知道了。”恆王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將陳燕昭嬌養著長大,此刻陽奉陰違,只是能讓陳燕昭順利入玉牒而已。畢竟能不能入玉牒,就在皇上的一句話之間。

角落裡,無人在意的羅澤看向恆王的目光由不屑變成了豔羨。

陳景煥出生之後,他好好笑話了一番恆王。笑他沒有女兒命,生了四個兒子。

沒想到,現在沒有女兒命的,居然變成自己了。

陳燕昭懵懵懂懂,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一味點頭,這副乖順的樣子讓皇上很是滿意。他雙手交疊,壓在桌上,放柔了語氣逗陳燕昭:“昭兒日後便是郡主了,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陳燕昭眼前漸漸蒙上一層明黃,慢慢的她才看清,那是一個身形高大的人,正穿著跟皇上相差無幾的衣服,手裡捧了什麼,一步步往高臺上走。

那人太高了,陳燕昭拼命仰頭都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隱約看到,那人的長相跟爹居然有點像。

下意識地,陳燕昭就以為那是恆王了。回過神來的時候,皇上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恆王也低著頭,溫柔地注視著她。

她眼珠緩緩在皇上身邊轉了一圈,居然在皇上的桌上看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東西,就是剛剛爹手裡捧著的!

於是她朝那東西一指,聲音拔高了幾度,興奮道:“要那個!”

恆王臉色一變,把陳燕昭穩穩放在地上站好後,當即跪了下來。就連羅澤也變了臉色,“騰”的一聲站了起來。

陳景煥不明所以,也跟著跪下來。

“父皇,兒臣絕無奪位之心,昭兒童言無忌,兒臣……”恆王頓時慌了起來,語無倫次替陳燕昭脫罪,瘋狂表忠心。

皇上也沒想到陳燕昭會指向那個東西,驚訝之餘,他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他的手搭在那東西上,緩緩摩挲片刻,用手勢制止了恆王的請罪,而後慢條斯理問陳燕昭:“昭兒可知這是什麼?”

陳燕昭只是覺得眼熟,壓根不知道這是什麼,於是誠實地搖搖頭,奶聲奶氣回答:“昭兒不知。”

皇上輕輕笑了一聲,“這叫——玉璽,帝王之印。昭兒將來要做帝王嗎?”

恆王磕頭的動作一怔。他原本以為,皇上會懷疑是自己有奪位之心,卻沒想到皇上想的居然是陳燕昭自己。

陳燕昭歪著頭,細小的手指伸出來撓了撓自己的下巴:“昭兒聽不懂……”

憑著腦海中那副畫面,陳燕昭下意識以為,那是爹想要的東西,但皇上跟她解釋的一番話,卻讓她本就懵懂的小腦袋瓜徹底不轉了。她索性什麼都不回答了,一轉身投進恆王的懷抱裡。

“爹,昭兒想睡覺。”她哼唧著衝恆王撒嬌,恆王只能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脊,這個關頭,他什麼都不敢說了。

皇上卻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反而十分輕鬆地往後一靠,表情讓人捉摸不透。半晌,他招招手讓恆王平身,落座。

“此女胸有大志,絕非俗類。”他眯著眼,手隔空點著陳燕昭。

恆王試探著解釋:“皇上,昭兒畢竟年幼,將來之事,誰都說不準的……”

他怕皇上為了永絕後患,選擇現在斬草除根。

不過皇上自己沒這想法,恆王純屬關心則亂。

“朕等著這孩子長大的那天。”皇上摸了把鬍子,意味深長道。

“孩子困了,帶她回家吧,太后那邊不用去了。”

恆王這才長長鬆了口氣。今天來的這趟,可實在是太緊張刺激了,還好就到此為止,不用再跟太后周旋了。

離開御書房的時候,恆王的後背已經溼透了。

羅澤捱過來,捅了捅他的胳膊:“哎,把你閨女給我抱抱唄。”

恆王冷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