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去大舅家吃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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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臺表兄!”劉盈招手。
呂臺嘆氣,裝作沒聽見劉盈之前的話:“今日在我家吃飯,我們是現在回家,還是你再玩一會兒?”
劉盈擺手:“大舅請我吃飯,肯定有很豐盛的肉。區區螞蚱算什麼,我去吃肉了!”
他說完,挨個告訴小夥伴自己要去吃大餐。
小夥伴們目光欽羨。樊伉高聲道:“老大,慢點吃,別噎著!我們明天繼續捉螞蚱!”
呂臺哭笑不得:“伉兒也一起啊。”
樊伉疑惑:“為什麼?”
呂臺:“……”你為什麼要問為什麼?!
劉盈嘆氣:“你忘記他也是你表兄了嗎?”
樊伉咬住髒兮兮的大拇指:“對哦。”
劉盈把樊伉的手指從他嘴裡拔出來:“我說了多少次別咬手指?吃壞了肚子,你一個月別想吃肉。”
樊伉驚恐:“我忘記了!下次我一定記住!”
劉盈嫌棄:“你上次也是這麼說。唉,我怎麼會有這麼蠢的表弟,對吧?臺表兄?”
呂臺道:“伉兒只是太小了。”
劉盈瞥了呂臺,做口型。
呂臺看不出劉盈在說什麼,但直覺這個頑皮的表弟沒說好話。
他右手握拳舉到嘴邊,乾咳了一聲:“你不是說要趕緊去吃肉嗎?”
劉盈再次興奮:“對!樊伉,我們趕緊走!蕭壯壯,別忘記我的囑託。”
蕭壯壯點頭。
呂臺看向那個常欺負自家表弟的女童。
蕭壯壯麵無表情地轉身,給了呂臺一個冷漠無情的背影。
呂臺牽著兩位表弟走了一會兒,確認那些玩耍的孩子們聽不到自己說話後,才問道:“蕭伯父的女兒是否對我有誤會?”
樊伉聽不太懂呂臺說什麼,劉盈聽懂了呂臺委婉的問話,回答道:“她不是針對你,只是討厭呂種。”
呂臺不解:“我和呂種又不是親兄弟。”
呂臺很崇拜蕭何,又與蕭延是好友,可不想被蕭家的小女兒討厭。
何況他也不喜歡二叔家的堂弟,因為不喜的人連累自己評價降低,他也太虧了。
劉盈硬把自己的小胖臉扭曲出一個冷笑的表情:“呂種總愛在外面炫耀呂家多厲害,說沛縣的都是破落戶。他話裡帶上了所有呂家人,就別怪我兄弟們連你一起討厭。”
呂臺臉色一沉:“他又胡說八道?”
劉盈揉了揉自己的臉,冷笑的表情真不好做,嘴角有點抽筋:“呂種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傻子,他懂什麼?你還是和大舅好好說說,讓他管好二舅。我雖和阿母說過,但阿母是外嫁女,恐怕不好意思回家說。”
何止不好意思。
劉盈覺得阿母就是後世網路裡常見的刻板印象“二女兒”。
多子女家庭無論是否重男輕女,對二女兒都最容易忽視。二女兒往往最為獨立自強,可能自身成就也最高,但就是熱心參與家中的事,無論再累,只要家中曾經忽視自己的家人開始繞著自己轉,心裡就比吃了蜜糖還甜。
劉盈評價,冤大頭是也。
他家阿母不僅是典型的“二女兒”,還是被外祖母和小舅父的一些屁話洗了腦,心中對家裡有愧的冤大頭“二女兒”。
這事還要從呂家搬來沛縣時說起。
呂公祖上和劉家差不多,都是至少三代人沒有當官的“六國遺民”。
若在祖地,呂家比劉家更有錢有勢;但呂家被迫離開祖地,哪怕他帶來再多的錢,地位都不如沛縣本地豪強。
現代社會本地人都會抱團排擠外地人。如今財產都以土地為根基,豪強都是鄉賢,離了家鄉,更是立刻就從地頭蛇變成了蟲。
後世豪強都發展成世家郡望了,唐朝一個不糊名的科舉,強迫世家郡望住在京兆附近求官,世家郡望便廢了大半。現在六國遺民還遠不到世家郡望的程度,可想呂家被迫背井離鄉的苦楚。
這一點,從阿母和姨母婚配的年齡就可看出。
阿母與阿父成婚的時候正值雙十年華,在後世看來是風華正茂。但在此時,男子別說三四十不娶正妻,就是一輩子不娶,只要有子嗣(哪怕是過繼的子嗣),都十分正常。而女子,《秦律》有規定,“六尺二寸許嫁”,也就是十三四歲就是婚齡。
阿母大大超齡,婚事顯然被呂家的禍事耽擱了。
背井離鄉不能亂離,肯定要投奔親朋故舊,才能在陌生的地方站穩腳跟。
呂公也尋了故舊,卻不想著故舊不做人,友誼太虛假。
劉盈常被外公抱在膝頭玩耍。“相面嫁女”什麼的他沒聽外公提過,但外公曾以為他聽不懂,常當著他的面,多次和大舅父感慨沛縣令趁火打劫。
這件事《史記》中也有記載。
沛縣令是外公好友,年紀與外公相仿。外公避禍,帶全家來投,沛縣令竟然求娶他阿母。
劉盈想到這件事,牙花子都要磨碎。
後世一些人亂解讀,將“沛令善公,求之不與”解讀為“沛縣令要和呂家當親家”,甚至乾脆亂添了一筆,說是沛縣令給兒子求娶。
《史記》這一段記載得清楚明白,沒有任何可以增添的餘地。此句的意思,就是沛縣令自己求娶他阿母,甚至不一定是娶。
當然,秦國的妻妾制度遵循周禮,士大夫能有“一妻一妾”,和外公一樣老的沛縣令,自然也可以有一妻一妾。
他若求到阿母,阿母至少是個合法的妾室,說不準還能當上繼妻,後院地位可高著呢。
嘔。
雖然送個女兒給沛縣令就能換得庇佑,在許多人看來很是划算,但呂公卻受不得這個氣。
或許換作個不認識的縣令,呂公為了一家安穩就忍了。
可沛縣令是呂公的好友,是他背井離鄉以為能依靠的至交好友。
這時候,有個年輕人一分賀錢都不出擅闖宴會,在座豪強都習以為常,還與其親切玩笑,呂公眼睛便亮了。
劉盈強烈懷疑,“相面”是後來阿父阿母自己編的。
因為外公不僅將阿母嫁給阿父,還將姨母嫁給了阿父的小弟,賣狗肉的樊噲。
外公對女婿的選擇傾向十分明確,就是衝著沛縣當地豪強去的。
事實證明了呂公判斷的正確性。他把二女兒嫁給劉邦,三女兒嫁給樊噲後,沒有沛縣令的支援也在沛縣站穩了腳跟。
沛縣令沒有因求娶不成報復,只是與呂公感情淡了。
能厚著臉皮趁著老友落難,求娶老友如花似玉的女兒,他與呂公恐怕也沒什麼真感情,也無所謂淡不淡了。
這件事本就如此了結了。
但呂家搬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縱然手頭寬裕,人情卻很冷漠。
呂公原本想借著好友的關係把兩個兒子安排到縣中為吏。與沛縣令感情冷淡後,這件事也告吹了。
呂家在單父縣也是一方豪強,呂澤和呂釋之來沛縣前,也是如劉邦般隨時身後一幫小弟的豪邁大哥。
搬家後門可羅雀,呂澤和呂釋之都很不自在。
更讓兩人難熬的是,他們不知道這個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呂澤性格持重,很快就調整心態。他孔武有力,談吐不凡,放低姿態後,倒也融入了沛縣中,與蕭何等人關係都不錯。
呂釋之身為家中幼子,城府和脾氣都不如呂澤,境遇就比呂澤差了許多。
外祖母偏愛幼子。她本就對呂公把呂娥姁嫁給劉邦,而不是送給沛縣令很不滿。當看到兒子們過得不自在,她常舊事重提。
如果呂娥姁入了沛縣令後院,她的兩個兒子成了沛縣令的小舅子,在沛縣不仍舊可以橫著走?哪至於現在這樣窩囊。
呂娥姁聽多了這樣的話,心裡居然也愧疚上了。她哀嘆家裡艱難,自己卻不能幫。
劉盈展現出他異於常人的聰明伶俐後,呂娥姁便時常督促劉盈上進,讓劉盈將來照顧表兄。
每當呂娥姁這樣叮囑劉盈,劉盈就會去找呂家表兄麻煩。
呂娥姁很溺愛劉盈,尋常訓斥劉盈總是雷聲大雨點小。劉盈在呂娥姁那裡挨的揍,大部分都和他去找呂釋之的兩個兒子麻煩有關。
劉盈這人腦後有反骨,越訓斥他變本加厲。久而久之,呂娥姁便不再在他面前唸叨呂家表兄如何了。
有這等過往,劉盈對小舅父一家有好感才有鬼了。
呂釋之此人,在《史記》中記載不多。但他三個兒子,長子早逝不提,次子呂種壞到漢惠帝在位時便免爵為民,呂后當政時也只給了個輕飄飄的不其侯。
連漢惠帝和呂后都忍不了的人,《史記》未記載其罪,也可窺見其品性。
呂釋之的三子呂祿就更出名了,呂后死後交出兵權,讓人懷疑其智商是不是天生偏低。
呂釋之教導的兩個兒子,一個壞一個蠢,他自己會好到哪去?
呂釋之在呂雉當皇后時倒是挺聽話,可《史記》卻記載著這樣一件事。
鴻門宴後,項羽不僅不遵守“先入關中者為王”的約定,還不準劉邦回老家。
劉邦帶著兵馬徑直入了漢中,項羽在劉邦出關路上封了章邯、司馬欣、董翳三個秦將為王,堵住了劉邦出漢中的路。劉邦的老家沛縣也在項羽的手中。
劉邦當然心憂家人。《史記》記載,“漢王入漢,而釋之還豐沛,奉衛呂宣王、太上皇。”
那時劉邦剛入漢中,甚至還沒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之後呢?
呂釋之把自己的父母早早接走;審食其護衛劉太公和呂后,被楚軍所獲;漢惠帝、魯元公主被王陵、夏侯嬰等人守護。
呂釋之那時別說沒把自家妹妹當回事,恐怕連劉邦都沒放在眼裡。
那時呂釋之都一副桀驁不馴的狗脾氣,現在有呂媼護著,他的性格就更不好了。
劉盈很喜歡弟弟劉恆的做法。
哪天呂釋之生病,他也要率領百官去呂釋之家中哭一場,阿母都攔不住!
呂釋之自己對在沛縣的生活憤憤不滿,他的兒子受他言傳身教,自然也和同齡人合不來。
劉盈能看出呂種、呂祿很想和他們一起玩,才在嘴裡不斷炫耀家財。但不好意思,我劉盈才五歲,當不了體貼人。
對這等傻缺,他只會重拳出擊!
聽了劉盈的直言辱罵,呂臺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彷彿在臉上畫什麼夕陽倒映碧波的風水畫。
堂弟們的炫耀,聽得他腳指頭都快把鞋底摳破了。
一家人背井離鄉,寄人籬下,父親和他、呂產都謹慎低調,竭盡全力融入街坊鄰里。叔父和堂弟就算不幫忙,也不要搗亂啊。
何況呂家還在單父縣,也不過是個普通豪強而已,和沛縣本地豪強哪有什麼差距?
“我會告訴父親,讓他再勸勸叔父。”呂臺漲紅著臉道,“呂種早就該認真讀書習字了,我會拉著他好好閉門讀書。”
劉盈倨傲道:“我現在每日都要寫一千個大字,那呂種比我虛長几歲,定力還不如我。我看他未來肯定要拖累你我一輩子。”
呂臺眉頭挑起:“他拖累他自家兄長呂則去,怎麼還指望堂兄表弟了?”
劉盈和呂臺說了一大串難懂的話,樊伉聽得都快睡著了。
他又忍不住咬住了手指:“表兄,老大,我困。”
“都讓你別咬手。”劉盈再次把樊伉的手指從他嘴裡拔出來,蹲在地上,“上來,我揹你。”
呂臺把劉盈拉起來:“我還在這裡,哪需要你來背伉兒?你才幾歲?”
說罷,呂臺半跪在地上:“伉兒,來。”
樊伉看向老大,在劉盈點頭後,他才趴在呂臺背上。
呂臺顛了顛背上的表弟,對劉盈抱怨道:“我明明比你年長,伉兒卻更聽你的話。”
劉盈雙手枕在腦後,吹著口哨道:“曹伯父不僅比阿父年長,還是阿父上官,不也叫阿父老大?”
呂臺輕笑:“你的能耐已經和二姑父一樣大了?”
劉盈嬉笑:“我的能耐肯定比阿父大,因為我比阿父年輕。”
呂臺背後的樊伉大聲道:“老大說得對!”
呂臺抱怨:“伉兒,你小聲點,我的耳朵都被你叫疼了。”
劉盈使壞:“樊伉,趕緊再叫一聲,叫大聲點!”
樊伉非常聽話:“好嘞!”
呂臺無奈:“別叫了!再叫我就開始跑了!”
樊伉:“啊!啊啊啊啊啊!”
呂臺拔腿就跑,嚇得樊伉趕緊閉上嘴。
劉盈在呂臺身後掄圓了腿狂追:“臺表兄,慢點,我追不上了!”
呂臺放聲笑道:“你不是比姑父還厲害嗎?怎麼會追不上?趕緊的,小心我和伉兒先到家,把肉都吃光。”
劉盈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蹬腿:“不準!”
呂娥姁和呂嬃早早回到孃家幫廚。
呂臺去接劉盈和樊伉的時候,二人便來到門口,一邊等兒子,一邊聊天。
聽到呂臺的笑聲和劉盈的喊叫,姐妹倆將視線投向遠方。
呂臺揹著樊伉從遠方跑來,劉盈綴在呂臺身後。
呂臺在大笑,劉盈在罵人,樊伉在呂臺背上高舉雙手傻樂。
呂嬃笑得身體輕晃,撞到了呂娥姁的肩膀。
呂娥姁本想讓滿口髒話的劉盈閉嘴,聽呂嬃這麼一笑,她也不由笑了出來。
呂家大嫂叉著腰走出門:“呂臺!不要欺負弟弟!”
呂臺臉色大變,趕緊急剎車。
劉盈狠狠撞在了呂臺背上,把呂臺撞翻在地。
於是劉盈疊樊伉,樊伉疊呂臺,表兄弟三人摔作一團。
姑嫂三人見到此幕,也笑作一團。
呂產苦著臉跑出來,把壓在自家大兄身上不走的劉盈和樊伉挨個抱下來。
劉盈給灰頭土臉的呂臺使了個眼色,呂臺對劉盈回了個壞笑。
兩人一個按肩膀,一個抱腿,把呂產也壓在了地上。
劉盈叫道:“樊伉,上!”
樊伉“啊嗚”一聲,撲到了呂產背上。
呂產慘叫:“住手!”
劉盈:“哈哈哈哈哈。”
呂臺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但也忍不住笑。
呂產捶地:“我不要你這個大兄了!”
好了,呂臺跟著劉盈一同哈哈大笑了。
呂則帶著呂種、呂祿兩個弟弟站在門內。
此事與他無關,他卻莫名有點尷尬,好像自己格格不入似的。
他低頭看向兩個弟弟,兩個弟弟眼中皆有豔羨。
呂則在心中嘆氣。
父親拉不開臉面,要不自己不要臉試試?但不要臉面真的好難啊。
幾人的胡鬧,在呂釋之板著臉過來時戛然而止。
呂釋之訓斥他們胡鬧的時候,劉盈對呂釋之做鬼臉。
呂釋之實在是拿劉盈沒辦法,總不能越俎代庖揍劉盈一頓?
還好呂娥姁板著臉的威懾度還是很強的,劉盈乖乖與表兄弟們去收拾一身泥土。
待劉邦和樊噲到達的時候,剛收拾乾淨不久的劉盈又與表兄們比爬樹,再次弄得一身髒汙。
呂娥姁氣得頭都暈了,直罵劉盈費衣服,以後不給劉盈穿新衣。
劉邦這次來蹭大舅哥家的肉,還把養在母親那裡的小女兒帶了過來。
劉邦的小女兒還未取名,只喚作“孺兒”,意為幼子。
劉孺兒只比劉盈小一歲,但因為呂娥姁兩次生育連得太緊,母女當時身體都不好,劉孺兒現在走路還搖搖晃晃,說話也不利索。劉媼見三兒媳管教劉盈就已經殫精竭慮,便把劉孺兒養在自己身邊。
劉盈平日很少見到妹妹,今天見到,立刻拎著一隻毛毛蟲衝了過去。
劉邦趕緊把女兒抱起來:“劉盈!”
劉盈把毛毛蟲塞到劉邦腰帶裡就跑。
樊噲笑得喘不過氣:“老大,盈兒一點都不怕你。”
劉邦把毛毛蟲丟掉,笑罵道:“我是他父,他怕我做什麼?”
樊噲嘆氣:“我家伉兒就很怕我。”
劉邦看向躲在劉盈身後的樊伉,大聲嘲笑樊噲。
兩人的大舅哥呂澤抱著一罈酒走來,催促他們趕緊來喝上一場。
劉邦將小女兒交給呂娥姁,今日聚會這才開始。
酒過三巡,呂釋之也放下了架子,與劉邦一同敲著酒罈子唱歌。
呂澤舞起了劍。
樊噲專注烤肉切肉,餵飽到處亂跑的小崽子們。
劉盈咂巴了一下嘴上的油,眯起了眼。
他看向大舅父二舅父,又看向父親現在的鐵桿小弟,他的三姨父。
大舅父二舅父和三姨父都在沛縣隨同阿父一同起兵,按理說,應該是阿父的鐵桿心腹。
但在阿父佔領碭郡,大舅父二舅父回到老家後,卻說自己是“客將”,直到阿父當漢王后,才重新歸入阿父名下。
“以呂后兄初起以客從”。
三姨父樊噲在鴻門宴上忠肝義膽,但在阿父東伐的關鍵時刻,三姨父卻差點舉兵叛離阿父。
“上東圍項羽,聞樊噲反,旄頭公孫戎明之卒不反,封戎二千戶”。
劉邦已經完全喝開心了,拉著樊噲一同高歌。
樊噲一嗓子,震得呂澤的劍都掉在了地上。
呂釋之把酒罈子敲得哐哐響,讓樊噲再唱一個。
女眷們見這幾個酒鬼還要鬧許久,紛紛逮住自家小崽子,強拉著他們去睡覺。
呂公和呂媼年紀太大,早就帶著劉孺兒去睡了。
劉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牽著母親的手去睡覺。
進屋前,劉盈回頭又看了一眼庭院裡的酒鬼亂舞。
阿父和大舅父拿著劍鞘比試了起來,三姨父和小舅父抱著酒罈子互相撞擊。
他笑了笑,看向阿母。
呂娥姁一直在絮絮叨叨數落劉盈今日的調皮搗蛋,劉盈東張西望的時候,她嘴裡也一直未停。
劉盈鬆開阿母的手,抱住了阿母的腰。
“我累了,困了,不想走了。”
呂娥姁只好把兒子抱起來,一邊繼續數落,一邊朝著裡屋走去。
劉盈蜷縮在母親懷裡,沉沉睡去。
再過幾日,他就要去咸陽了。
再過一年,天地都要變色了。
不過嘛,以後的事以後說。
現在,且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