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福了福:「回娘娘的話,主子記掛您,又因得親自為您佈置清涼舍脫不開身,便吩咐奴婢來幫您。娘娘若堅持不下去,可與奴婢說?」

太后聽前面的話,心中妥帖,聽到後面,奇了:「和你說有何用?」

知春理所當然:「您堅持不下時,奴婢就可去稟報主子啊。」

「稟報武丫頭做甚?」

「主子說了,若您一開始就堅持不了,後頭就不必試了,免得您遭罪一場又無甚用處。」

太后:……

合著這是武丫頭派過來的耳報神吶!ap.

也忒小瞧她了!

太后當即揮開幫她擦汗的宮人,心裡賭上了氣,繼續朝前走。

太后發現武丫頭底下的丫頭非常有眼色,在她費勁力氣走完一圈,覺得差不多,口乾舌燥想回殿中喝水時。

人當即從一直提著的籃子中,取出壺和杯子,把水雙手奉上:「娘娘請用,這是主子特意為您調製的水,說適合您現下喝。」

甚至很懂規矩的拿出一個小杯子,倒了一點讓莊寧宮人試毒。

好嘛,這意思是走一圈還不行,而她連回去喝水的由頭都沒了。

太后無奈,加之也口渴,便接過水來。

這一瞧就呆了,只見那水色煞是好看,是她從前沒見過的。

知春看出她的問題,解釋了一番。

太后有些歡喜,她本就喜歡好看的東西,於是接過杯子一喝,發現這水不止好看,口感還很豐富,酸酸甜甜中帶了點鹹味。

她不由喝了個乾淨,又要了一杯。

太后能如何,喝了水還得接著堅持啊。

她發現知春這小丫頭不止有眼色,還特別有意思。

每每她累得堅持不下去時,人就在後面鼓動:「娘娘,日頭那麼毒,您出了那麼多汗,又累又難受,奴婢瞧著便心疼,要不放棄吧?」

「娘娘,以後更苦更累,現下放棄不晚,可以少受些罪。」

「娘娘,放棄吧,您瞧秦嬤嬤她們都急了,看不得您受苦,便是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她們呀。」

「娘娘,若不然算了……」

太后氣笑了,這小丫頭有多想她放棄啊,那表情就明晃晃等著她放棄,她偏不!

太后不知不覺和知春較上了勁,吩咐秦嬤嬤等人誰別勸她,咬著牙繼續繞著莊寧宮的院子走。

終於越走越慢,走得腿肚子發顫,渾身氣喘吁吁,髮鬢和衣裳都被汗浸透時。

知春喊停:「娘娘,足夠了。」

秦嬤嬤等人如蒙大赦,立即上來攙扶。

太后暗自鬆了口氣,她已到極限,若再走下去不知能不能堅持住。

不過她一想到知春盼著她放棄的樣子,就不由逞能地找補面子,佯裝要繼續走,喘著氣說:「哀家還能走。」

太后不怕弄巧成拙,就算小丫頭不勸她,秦嬤嬤等人也會勸她,到時順著臺階下就是了。

果然,她這話一出,秦嬤嬤等人苦苦哀求:「娘娘,歇一歇吧。」

知春這回也跟著勸:「是呀,太后娘娘,還是歇一歇吧,若今日走傷了,明日怎麼辦。」

太后跟著秦嬤嬤等人集體震驚,失聲道:「明日還有走?」

知春一板一眼:「對呀,主子說過猶不及,得循序漸進,您的情況一開始不可走太多,今日短短三圈足矣。」

什麼!

太后眼前一黑,很想暈過去。

這三圈已費了她的老命,往常十天半個月加起來都沒走那麼多路。

但這小丫頭怎麼說的,形容

這三圈為短短三圈,要了親命!

而且往後還要循序漸進?!

什麼叫循序漸進?就是以後比三圈要多,得越走越多!

太后一想到這點就陣陣發暈,渾身一絲力氣都使不上,全靠秦嬤嬤等人扶著才沒有軟倒。

知春「咦」一聲,狐疑道:「娘娘是想放棄麼?那奴婢即刻去……」

說話間,腿腳十分麻利,抬腳就做出幾步,要奔去稟告梨花。

太后猛然驚醒,用力撐著秦嬤嬤的胳膊站直,啞著嗓子:「你回來,哀家,哀家沒說要放棄……」

蒼辰殿。

尉遲恭一本正經的聽武定邦在說,腹內忍笑。

他未料到小賊功力那麼強悍,能氣走那麼多先生,連武府人都不放過。

聽聽武定邦是怎麼說的:

「……那請來的王先生,後頭見到梨兒便躲著走,梨兒每次都去問王先生還想起什麼沒教的,王先生都被問怕了……」

「……不怕您笑話,夫人那幾年一見梨兒來主屋,這心裡就直打鼓,怕有什麼請不到的先生,教梨兒失望……」

「……她那兩個不成器的兄長——清兒和澈兒,十一歲時考了秀才,卻至今不敢下場考舉子,總說不如小妹,還得再學學……」

武定邦言語間看似發愁,但神情卻十分驕傲。

尉遲恭明瞭,難怪小賊懂那麼多,都是過去幾年瘋狂折磨先生,折騰走一茬又一茬的先生學會的。

他心想小賊在群芳殿時搞的那些事,算是很輕了,沒把秀女全部折騰走,已是她收斂的結果。

若她大放功力,還不知會如何。

尉遲恭滿含笑意繼續聽著。

武定邦自豪地把梨花過去三年的光輝事蹟說了一遍,感慨道:「梨兒學什麼都快,門門功課都學得極好,還能反過來教她兄長姊妹,連臣都自愧不如。」

尉遲恭笑了一下,說道:「武愛卿和令夫人教導有方,很好。」

捨得給小女兒費心思請那麼先生,這是極其難得的。

他又問:「武美人十二歲之前也是如此?」

尉遲恭一直沒聽到梨花十二歲之前的事,他想知道小賊小時候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樣,古靈精怪又可愛。

這話一出,武定邦又羞又愧:「萬歲爺誇讚臣和夫人,實不敢當。說來慚愧,臣和夫人身為人父人母,竟沒教導過她幾日,唉……」

尉遲恭笑容斂起:「這是何故?」

武定邦想到小女兒回到身邊沒幾年,又和自己長久的分離,不由滿目黯然。

他長嘆一聲:「回萬歲爺的話,梨兒出生時先天不足,體弱多病,臣和夫人不得已將她寄養在外祖家,這一放就是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