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連說幾道點心,讓小太監取來後放到莊寧宮某個角落裡。

她看小太監一直專心聽著,不像其他宮人那樣,她一開口連句整話還沒說出,便噗通跪下嚎叫。

於是太后覺得有戲。

誰知等她說完後,那小太監直不楞登拒絕:“哦,奴才不能去取。”

說完直接走人,啥解釋都沒有!

把太后給氣得冒煙,哪裡來的小太監,好大的膽子,反了天了。

既不能去取,怎麼不早些說,費她那麼多口舌。

太后仔細一看,總算認了出來。

嚯,那小太監不正是蒼辰殿以前總來氣她、見一次氣吐血一次、每次總想打的小太監嗎?

怎麼到莊寧宮來了!

難道是皇帝有什麼吩咐?

那回太后沒功夫多琢磨,因為她的歇息時辰到了……

所以太后很惆悵,她這輩子都沒為吃的大費周章到這種程度,多吃幾口怎就那麼難。

今日早晨,太后是真饞得緊了,梳洗時被逼出了急智。

她靈機一動,忽然問秦嬤嬤:“皇帝有些時候未來哀家這裡用午膳了吧?”

秦嬤嬤一想,可不是麼,近日皇帝來得勤是勤,不過都是略坐坐,很快又匆匆離去。

而這些日子,皇帝和梨花沒碰上面,秦嬤嬤看不到自己想看的,覺得很可惜。

她近日有種錯覺,感覺皇帝來會想找梨花。

但皇帝來了只是陪太后坐坐,未表露任何意思,於是秦嬤嬤又糊塗了。

兩人到底發展到何種程度,她竟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此刻,秦嬤嬤如實道:“萬歲爺確有陣子未陪您用午膳了。”

太后聽了只點點頭,按捺著沒說什麼。

等梳洗完,太后忽嘆一口氣:“天這般熱,也不知皇帝胃口如何,他底下的奴才沒個精細的人兒,皇帝用得好不好,只怕他們都不知曉,哀家這心,唉……”

秦嬤嬤安撫:“御膳房那頭給萬歲爺的膳食,都是應四季時令,張德發是有數的,當有安排。”

太后悠悠嘆氣:“話雖如此,哀家不看著到底不放心,何況他們備的哪有武丫頭備的好,唉……”

這點秦嬤嬤是無比贊同的,自梨花接手太后的膳食後,餐餐搭配都很好,連太后嘴刁的毛病都給治好了,頓頓吃光。

她心念一動,心道讓皇帝和武美人相處的契機不就來了麼!

於是試探性提議:“若不然請萬歲爺來用膳,讓武主子試著給萬歲爺準備準備?”

此舉正中太后下懷,她順水推舟:“也好,正好讓皇帝也試試武丫頭的手藝。你派人等皇帝下朝,與他說哀家念他了,讓他過來陪哀家用午膳。”

太后有處和秦嬤嬤想到一塊兒去了。

她想的是,一來能給梨花製造接近皇帝的機會,這麼好的丫頭,必須讓她兒子多瞧瞧。

二來嘛,往日皇帝陪她用膳,總會給她夾一堆菜,這次定不例外。

難道皇帝給她夾的菜,武丫頭和底下的宮人還能攔著?

太后即便為了口吃的,也不忘關心皇帝和撮合兩人。

老太太精明起來,誰都琢磨不透,簡直一舉三得。

秦嬤嬤很高興應下,她趕忙趁空檔和太后八卦宮人撞見皇帝和梨花散步的事,這事一直沒來得及說呢。

太后一聽眼冒精光:“可是真的?”

等秦嬤嬤喊來那撞見的宮人仔細一描述。

太后覺得自己太英明瞭,隨便一安排,瞎貓便碰上死耗子,這不天大好事麼。

她不惆悵了,也不怎麼惦記那口吃的了,鍛鍊起來格外有勁兒,一口氣快走五圈不帶歇的。

梨花感覺這老太太今晨格外怪異,時不時看她一眼,眼神火熱,像看到蜜糖一般。

不需要她哄,也不需要她變著法子誇,更不需要她督促,人自動自覺便去曬太陽、鍛鍊,積極性前所未有的高。

待歇息時分,梨花明白太后表現為何那麼亢奮了。

她面帶微笑,耐心聽完太后唸的一長串選單,福了福身:“能為萬歲爺準備膳食,嬪妾不勝榮幸。不過頭次為萬歲爺準備,時辰匆匆,嬪妾廚藝不足,只怕力有不逮。”

太后連聲說無妨,不必非得照著準備,能準備什麼是什麼。

梨花含笑道:“有娘娘這話,嬪妾放心了,這便去準備。”

太后沒想太多,樂呵呵地揮揮手讓梨花去。

眼下對她來說,能瞅兩人的八卦才是頭等大事,吃的得放到一邊。

當然,能飽飽口福更好。

秦嬤嬤有那麼一瞬很無言,她哪裡聽不出來,太后那串選單大半是自己愛吃的。

至於皇帝愛吃的,無人知道,不能問,也不敢問。

秦嬤嬤看出來的事,梨花自然也看得出來。

她含笑領命去準備,將知春留下。

走出殿外,梨花忍不住嘖一聲,老太太的算盤都打到她臉上了。

不過,要給妖孽準備午膳麼……

梨花想了想,覺得也好吧,正好實驗實驗她這些日子做的心裡建設。

至於準備什麼,呵,太后不是說了,能準備什麼是什麼。

給他個涼拌冬瓜大蘿蔔,吃吃吃,吃死他。

蒼辰殿。

尉遲恭下了朝聽莊寧宮的人請他去用午膳,應允下來。

不其然聽到太后是讓他去嘗梨花的手藝,有些意外:“武美人替朕準備午膳?”

莊寧宮人道:“回萬歲爺的話,是如此。這些日子太后娘娘的膳食,也都由武主子安排。”

尉遲恭點頭:“好,朕知道了,你去回稟母后,午膳時朕過去。”

宮人應聲退下。

尉遲恭感受甚是奇妙,小賊要給他做午膳,小賊竟要給他做午膳。

他仔細想想那情景,心便熱起來。

和她相處那般久,還是頭次她為他準備午膳,即便是太后安排的。

這豈不代表和小賊進了一大步?

尉遲恭龍心甚悅,心道他的母后安排很好,他正需要和小賊多多相處。

此時此刻,他渾然忘了太后以前希望他多多寵幸後宮時給做的各種安排。

彼時的他充滿無奈,又不忍讓太后失望,只能順意去某個妃子處,讓那妃子吃不了兜著走一遭。

尉遲恭處置朝政時多了幾分浮躁,他嘴角含笑,滿腦子都是那小賊替他洗手做羹湯的模樣,處置朝事的效率大大降低。

到後頭,尉遲恭知自己心已不在,也不勉強自己,乾脆合起奏摺,龍行虎步朝莊寧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