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吃了兩口,見皇帝只端坐著不肯動筷,一點面子不肯給梨花,心裡不由升起火氣。

這可是武丫頭辛辛苦苦做的膳食,便是再難看,總得意思意思吃兩口。

沒有皇帝這樣的。

太后頭回看皇帝不太順眼,板著臉道:“皇帝,你怎不吃?”

尉遲恭無法,只好拿起筷子,只是小賊太懂怎麼整他了。

尉遲恭左看右看,實在下不去手,更遑論入口。

梨花心裡樂開了懷,面上卻裝作受傷委屈,將火拱得更旺:

“太后娘娘,萬歲爺不喜,想來是嬪妾是手藝不好之故。嬪妾想起一事,先行告退。”

接著倒退幾步,行告退禮,轉身快步走出殿中,一氣呵成。

像是受了大委屈,再也承受不住跑去哭的模樣。

等走出殿外一段距離,梨花扶著一棵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妖孽吃癟,她怎就那麼高興呢。

梨花不知太后會怎麼對妖孽,反正出殿時,她聽見“啪”的一聲,似乎是太后放了筷子。

想來一頓說教是少不了的。

讓他老招惹她,老調戲她,就得讓太后娘娘說說他。

梨花笑著笑著,感覺面對妖孽,好像也沒那麼彆扭了。

她心情很好,悠悠然朝清涼捨去,準備親自指揮收收尾。

走出沒幾步,有人在背後喊她:“武主子,留步留步……”

梨花腳步一頓,眸中精光一閃,隨即浮起招牌笑容,轉過身去:“是張總管呀。”

是時候收點利息了,順便給知春出出氣。

莊寧宮主殿內。

尉遲恭無奈極了,聽太后不斷說著:“皇帝,你也知哀家身子不好,得虧武丫頭為哀家勞心碌力,哀家現下好多了,她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尉遲恭應是:“母后放心,朕心裡有數。”

“心裡有數,就是這般有數?”

太后氣上心頭,她忍不住狠狠數落了一番。

從這件事引申起,一直說到後宮的事。

說到最後,太后語重心長:“皇帝,哀家知你前朝都是大事,可你也不能如此不顧後宮。武丫頭多好的人,你沒有嘉獎就罷了,哀家去賞,可你也不能將她氣哭啊,若傳出去,讓她怎麼見人?”

尉遲恭耐心聽著,他沒法說是小賊故意的,更沒法說小賊沒哭。

以他所見,小賊看他吃癟,不定在哪偷笑呢,怎麼會哭。

只是這些無法太后說,只能不斷保證不會虧待她。

如此,太后才氣消,肯重新用膳。

尉遲恭為表對小賊的重視,在太后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夾起小賊給他的菜放入口中。

這一嘗之下,尉遲恭不禁啞然失笑。

這小賊手藝明明很好,為了整他煞費苦心,擺出這種難以下嚥的鬼樣子。

太后看他笑了,有些莫名:“這是……不合胃口?”

尉遲恭將口中菜餚下嚥,笑著道:“母后,膳食正合朕口味。

太后倒是不忍了,心想這些菜明明瞅著就很難吃,皇帝卻裝著好吃,定是方才訓太狠的緣故。

她正要勸皇帝不必勉強,有心就好。

卻不料皇帝真就一筷子一筷子夾吃,直到用得乾乾淨淨,讓太后險些懷疑,這還是不是她那挑剔的兒子。

另一邊,梨花看著眼前的大內總管,一臉還有麼的表情。

張德發把梨花從頭到尾誇了一通,誇得口乾舌燥,發現人還想聽。

他只得搜腸刮肚,滿臉笑容接著誇。

梨花一雙大大的桃花眼飽含求知慾,不時附和一句:

“張公公說我風儀佳,真的麼?”

“沉魚落雁之姿,那是如何的?”

“仙姿玉貌,公公說得是我?”

只要梨花介面一句,張德發就得絞盡腦汁解釋他誇的詞兒,每個詞都是怎麼怎麼適合梨花。

張德發心裡苦啊,他腦子是犯了抽,才會見面行完禮後,想透過誇讚把人給架上去,好把之前得罪人的事含糊過去,教人不好怪罪他先前所為。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個主子如那寬廣的大海,那誇讚之語丟進去,能聽見響兒,就是怎麼都到達不了盡頭,反而把自己給架上了。

終於,張德發嗓子冒煙,把夸人的詞兒都用盡了,直接求饒:“武主子,您是天仙下凡,不管多少溢美之詞,都誇不盡您的好處。”

梨花這才收起求知慾,微笑道:“張公公說笑了,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

張德發心中哀嚎,得,白誇了。

這主子真是油鹽不進,誰讓他把人得罪那麼狠,合該受著。

見含糊不過去了,張德發只得腆著臉提起以前的事:“先前咱家辦事不周,險些衝撞了武主子,幸好未釀成大錯,還望您莫怪。”

梨花訝然:“張公公說的什麼,先前是何時?我怎不記得?”

張德發只好把他在驚鴻殿對梨花不敬的事委婉說出。

他之前要是知道皇帝真正喜歡的是這個主子,打死他也不敢對人那麼不客氣,還想要當庭搜身。

不僅如此,當時他特別“關照”了汀梨院的奴才,尤其是知春。

張德發知道知春回去後,定然會和梨花說受過的待遇,要了老命了。

“哦,是那事啊。”梨花恍然想起,笑著道:“張公公不提,我都沒想起來。”

張德發一聽,心裡暗鬆一口氣,聽這話的意思應當算過去了。

他堆滿笑容,正想說武主子不愧心胸寬廣。

便聽梨花說:“聽聞張公公那時想用刑,逼我下面的丫頭招供,想來當時必定有十分把握認定我是兇手吧?”

張德發笑容一僵,連連否認。

他當時腦子肯定漿糊了,明明都看見烏雪對這主子與眾不同,還把人當做第一嫌疑人,活該有此一劫!

張德發好說歹說,梨花才鬆口:“張公公也是奉命行事,我都理解,只是我那小丫頭被張公公嚇得不清,你看……”

張德發一下子精神了:“咱家回頭便去和知春姐姐賠禮道歉。”

梨花笑容揚起,嘴裡卻說:“這怎麼好,知春不過小小宮女,怎擔得起張公公如此這般?”

張德發連忙保證一通,都當得起,他的臉面不值錢。

只要這個主子不怪罪他,別說給小丫頭道歉了,便是磕頭他都願意。

沒得法子,只有這主子這裡揭過去了,皇帝那裡才真正算過去,他先前的過錯才算一筆勾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