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的課堂上,我正思緒亂飛,忽然一陣比較猥瑣的笑聲傳來,急忙抬頭朝講臺看去。只見投影儀白色的幕布上赫然是一副古代的“春宮圖”。

圖畫上描述的是一男一女正在椅子上歡樂的場景,其中細節描繪的惟妙惟肖,瞧的我一陣春心蕩漾,心想他孃的,還真是專業的鴨子學院,這就開始教學了。

原來周老師見大家毫無精神,這才放出了這個大招,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所有人都來了精神。

周老師道:“這‘閨房秘考圖’無論從文化還是對歷史的角度,都有極大的參考價值。原畫曾拍賣出上千萬的價格,可謂轟動一時。我在上大學那會兒就看過這副畫,我當時的老師對我說:他上大學那會兒,當時科技還沒這麼發達,手機和電腦也才剛剛興起,沒有什麼愛情動作片可以看,世俗還比較傳統和封閉的。當時的很多同學呢就拿它當啟蒙讀物,外邊用紙包著,藏在犄角旮旯裡,夜深人靜的時候開啟手電,才偷偷拿出來看,這麼一看,頓時覺得有如醍醐灌頂,頓開茅塞,原來人間還有這等奇樂之事呢,這十九年竟是白活了。”

我們立刻鬨堂大笑。

周老師扶了扶眼鏡,正色道:“如今世道不同了,男女戀愛自由,你們這些剛剛邁入大學的學生,正值大好春光,可別光忙著談戀愛,忘記了學習這回事呀。”

大家再次一笑。

馬傑道:“老師,我們‘人類生命傳播’專業連個女孩都沒有,到哪裡去談戀愛啊?再說,人家一聽我們是‘人類生命傳播’專業的學生,還不把我們當成流氓嚇跑了?她們肯定覺得我們要在她們身上施展專業技能呢!”

馬傑的話惹的大家鬨堂大笑。

周老師也笑了起來,等大家安靜之後,說道:“別人的誤解算不得什麼,但是我們自己一定要樹立正確的價值觀。性命學絕非小道耳,乃是我們歷代先賢流傳下的瑰寶,只是當今物慾橫流,傳統的一些好東西並不能帶來切實的利益,所以沒人肯學,即便有些人學了也是沽名釣譽,從而使得這些好東西面臨失傳的風險。所以本專業絕不僅僅是研究床上那點事。大家記住,讀性命之學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灋心者,乃禽獸耳。”

大家聞言均時尬笑了起來。

臨下課之時,周老師忽然心情有些沉重道:“我知道很多同學都存著學習第二專業的心態,這個我也理解,畢竟我們這個專業的確很難找到好的工作。但是從文化傳承的角度,我真心希望大家能夠好好學習,切實領會先賢的思想。祖先的東西若全都失傳了,我們這個民族也就真的危險了,下課吧。”

他隨即離開了教室,同學們也隨即散去。

我吊兒郎當的走出教室,在學校著名的林蔭大道上漫步。

此時,不過入學第二天,我們學院要求的入校時間比其他學院提前了兩天,所以這迎新的活動依舊繼續著,橘色的帳篷前依舊人滿為患。

我瞧著那些帶著行李走進學校的新生和家長們出神。

有的家長開名牌車來送,有的家長揹著蛇皮袋緊張而來,還有的自己拖著大包小包來入學的,人世間貧富之間最真實的一幕實實在在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拉桿箱裝的可能是衣服,但是化肥袋子裡裝的肯定是全家的希望,也有人拿著最新的蘋果三件套,也有人為學費而發愁。

初高中時,老師告訴我們社會是公平的沒有差異化,但是現實中差異化並不是三言兩語就是能掩蓋的。

尤其是大學,差異化的情況非常明顯。

有錢的學生,膚色白白嫩嫩的,穿著簡單但是一看就很貴,沒錢的怎麼打扮都土裡土氣的,無法掩蓋那黃黑的面板。

除了從外表區分,舉止和氣質也是極為不同。那些舉止優雅,談吐大方而又充滿自信的學生,不用說家境一定不錯。

那些眼神躲躲閃閃,畏畏縮縮,沒說幾句話都趕緊低頭的,雖說家境不一定差,但是絕大部分不怎麼好。

當然,我站在那裡,主要目的是來看美女的。

十八歲的年紀對異性充滿了極大的好奇和幻想。

我記得上高一的時候,老爹從我枕頭下邊翻出了一本美女寫真集,肥膩的面孔瞬間因憤怒而變了形狀。

他咬牙切齒,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封面上的那個跪在地上撅著大屁股,袒胸露懷的女人,聲色俱厲地問我為何要自甘下流?

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見他脫了鞋子想要抽我,我穿著褲頭撒腿就跑,被他整整追了好幾條街。

他追不上我,便指著我厲聲叫罵:“兔崽子,有種你別回家,回來打死你這個下流貨!”

自此以後,莫說美女寫真集,即便是電視裡出現那種接吻的之類的鏡頭,老爹的眼睛都瞪的跟銅鈴似的盯著我。

只要我稍微表現出一點興趣,鞋底子立刻呼上我的臉。

他的暴力與強權徹底的將我對愛情的美好向往,毀滅殆盡,不留一絲的生機。

以致於我上了大學還是個愛情的盲流。

高中的時候,老師說:“性是什麼?性是毀滅一切愛情的東西。把性當作享受的人,便被自然地剝奪了愛的愉悅。”

他說話有點大舌頭,門牙漏風,在說“愉悅”二字時,聽上去更像“揶揄”,或者“欲夜”。

現在我上大學了,沒了管束,被壓抑了十八年宛如死灰一般的心,好似又跳動了起來。

所謂,成也名牌大學,敗也名牌大學。

看了一會兒,我就失望了。這裡是學術的神聖殿堂,而“高分”和“美貌”是天然的敵人。

我踅摸半天,好看的女孩好像都絕種了,到處都是歪瓜裂棗,一開口都是滿嘴黃牙的女學霸。

我想完犢子了沒戲唱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沒看到美女的原因有兩點。第一點,我去看美女的時間不對,大中午的熱的直冒煙,美女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出來曬油油。

第二點,地點不對。這大部分好看的女生都在南區,我所在的北區都是理工科,南區才是美女的聚集地。

像是,音樂學院,服裝設計,外語學院,體育學院,歷史學院,師範教育學院等等都在南區。

這南北區相隔比較遠,中央有一座湖,眼鏡湖。這湖的形狀像是兩個眼鏡,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

眼鏡湖的湖面上有三座拱橋相連南北,像是三座鵲橋,到了晚上,南北兩區的鴛鴦們就在這裡相會,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

我沒有腳踏車也沒有電瓶車,走到南區要半個小時。大熱天的我可沒那份心氣去南區湊這個熱鬧。

我在迎新的大道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看來看去實在沒什麼意思,於是回到了那鴿子籠一般的宿舍。

宿舍實在小的可憐。區區十平方,放了三張高低床,六個人擠在一起宛如籠中鳥。

此時,夏日炎炎,宿舍裡又沒有空調,那破風扇沒有絲毫的作用,反而越扇越熱。

我們交了那麼多的學費,這住宿的條件卻如此的差,實在讓人不甘。

我已經問過別人了,他們的宿舍跟我們差不多,但是空間比我們的大一點。

哎,沒辦法,誰讓咱們是特招生呢,屬於後孃養的。

不過,能每年拿出四十萬來讀這個專業的,大家的家庭情況在各自的家鄉肯定還是可以的。

沒過一會兒,這小風扇,製冷機都給整上了,宿舍裡很快就涼快了。

雖然是六人宿舍,但是常駐其中的卻只有我們五個人。床頭卡上那名叫齊思遠的同學,自從入校起,我就沒見過他。

王超說,這齊思遠是高幹子弟,背景深厚,即便不來,也是可以得到畢業證的。

我聽完之後羨慕嫉妒恨啊,心想我咋就沒這麼一個好爹呢。

宿舍的五個人,馬傑是舍長,這傢伙個頭很高有一米八多,一張國字臉上滿是青春疙瘩,家裡是開煤窯的很有錢。

他高考成績很是不錯,上個普通的一本還是綽綽有餘的,只因他高中談的那個女朋友什麼也沒考上,不知是不是為了報復他,背地裡將他的志願改成了這個專業。

他收到錄取通知書時,整個人都傻了,不過他的心態很好,一直堅信是金子總會發光,從入學開始便一直為第二專業做準備,這傢伙可以說是我們班裡實打實的學霸。

王超,一個身材胖胖的傢伙,他長得白白淨淨的帶著一副大黑框的眼鏡,家裡是養殖鴨子的大戶,倒是與本專業不謀而合。

我初次見到他時,這傢伙正穿著褲衩收拾床鋪,他身上那件畫著“此鳥有主”的花內褲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不過,他的口味十分特別,每天必就著涼水吃一碗黑豆,據說這是他從電影上看來的壯陽偏方,一直憧憬著金槍不倒,降服萬千少女的夢想。

壯不壯陽我不知道,但是他放的屁是真的臭,跟生化武器差不多,一屁既出,滿屋皆臭,尤其是一拉串的屁還帶著節奏,好幾次我懷疑他是不是拉褲襠裡了。

吳歡,人送外號“歡哥”,這傢伙長相不錯,是個小白臉,最大的愛好便是戀愛以及觀看美女直播。

他家裡是開海產品公司的,而且開的很大。他是妥妥的富二代,宿舍裡數他最有錢,卻也是膽子最小的一個,別人兇他一句,屁也不敢放。

剩下的便是趙偉光,他家裡是做對外貿易的,所以他很是精於算計,嘴上經常掛著“利益”二字,為人還算仗義,對於打遊戲有著非同一般的執念,屬於野貓子中的戰鬥貓。

每次不把那手機玩的能烙餅,絕不讓它休息。

因為我很瘦,他們給我取了一個外號“排骨”。我這人受我老爹影響很大,喜歡古玩,為人比較粗豪,卻沒有他那份精明,喜歡湊熱鬧,有時候稀裡糊塗的拎不清,從小到大沒少吃虧。

為此,我爹罵我沒腦子缺根弦,我老媽卻說吃虧是福。

這便是宿舍中六個人的大體情況。

大中午的時候,馬傑去了圖書館奮鬥,趙偉光去買洗漱用具,我與其他人都在宿舍。

我正在網上觀看一件狼牙製品時,猛然間聽到一個拉著長音的響屁,立刻與其他人一起奔到宿舍外的走廊上。

不到一天,我們已經放棄了對王超的口誅筆伐,因為這傢伙嘴上什麼都答應,但是該怎麼放屁還是怎麼放屁,按照他的話說,根本剎不住車。

躲開他這個臭屁簍子,是我們應對王超生化武器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我有時候很是懷疑這是人類能放出的屁嗎?是從那個“此鳥有主”的花內褲裡蹦出來的屁嗎?因為實在太臭了,臭的與眾不同,就像臭豆腐進行了二次腐爛,嗅之令人作嘔。

吳歡膽小對此沒有任何不滿的言語,因為上次說了一句“真臭”,被王超狠狠瞪了一眼,嚇的再也不敢說了。

不過,我卻不在乎王超的態度,甚至當著他的面罵他是個“臭屁簍子”,這傢伙只是訕笑,卻不敢反駁,後來我問過他怎麼對我那麼溫柔?

這傢伙說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見我染著黃毛,叼著一根菸,脖子上掛著銀鏈子,搖頭晃腦的樣子,還以為我是街流子。

畢竟來這裡的都是學渣,在各自學校裡打架鬥毆都是常事,生怕惹惱我,揍他一頓。

對此,我只能苦澀一笑。

我見王超身處臭屁當中,抽著煙,悠然地吞雲吐霧,依靠在椅子上舒服的跟活神仙似得。

我尋思著,那煙味和臭屁味混合在一起被他吸入口鼻,那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味道?會不會產生某種化學反應,在明火的作用下會不會突然爆炸,將他的嘴巴炸開一個大豁口。

這個荒唐的念頭一直縈繞著我,讓我寢食難安。

後來半夜的時候,我曾趁王超睡覺,將冒火的打火機靠近他的屁股,等著他放屁,我想看看會不會噴火。

此舉卻嚇的王超從床上滾了下來。

他問我幹什麼,我說做個實驗,看看你的屁會不會噴火。

他說我瘋了,屁會著火嗎?高中學過的,屁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氫,根本點不著。

我正兒八經的告訴他,他的屁可能與眾不同,不然不會那麼臭。

他心裡有鬼,對此也起了疑心。忙不迭的將上鋪的大才子馬傑搖醒,問他屁會不會燃燒。

大半夜的,馬傑被他這個問題問的一臉懵逼,不過作為王超的上鋪,他飽受王超臭屁的毒害已久,每次睡覺都戴著從網上淘來的防毒面具。

他帶著防毒面具睡覺,這是我不曾知道的,因為我睡得比較早,一躺下便到第二天早晨,按照老爹的說法,我屬於沒心沒肺的死豬睡,即便扔到亂墳頭裡,連鬼都叫不醒我。

那晚,他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我被他戴著防毒面具的樣子嚇了一跳,他好像一個隨時進入生化戰場的戰士,震驚之餘,心裡暗贊這馬傑的聰明,尋思著我咋這麼笨,這招我怎麼沒想到呢?

不過,王超的這個問題卻解決了所有人對他臭屁的苦惱。

馬傑鄭重的告訴我們,王超的屁不一般,尤其他吃了那麼多的黑豆,體內產生了沼氣,一旦遇到強明火,可能真的會爆炸。

我忍不住想笑,第一次聽說人體還能產生沼氣的。

不過,馬傑的話嚇的王超魂不附體。王超這傢伙不學無術,高考成績還不如我呢,根本不清楚沼氣的成分,聽馬傑說的信誓旦旦的,一想到自己的屁股被炸成兩半的慘景,以後再也不敢吃黑豆了,由此徹底的根絕了王超放屁的危害。

但對我而言,還有一大危害,便是午休時這些人的呼嚕聲,若是像我老爹那樣打呼嚕,我完全不在意,但是他們的呼嚕聲獨具特色,那聲音簡直不像人能發出來的。

尤其是吳歡,這哥們長的白白淨淨的,呼嚕聲居然像是公雞打鳴,而且高低起伏惟妙惟肖,害的我幾次做夢都以為在養雞場。

我錄下來之後發到班級群裡,引發了一陣熱烈的討論,由此更多詭異的呼嚕聲被傳到了班級群裡。

那時,我才知道人類真是複雜神奇的物種,有的呼嚕聲居然像驢叫,有的像貓叫,有的居然像放屁......

總而言之,我覺得周老師所說的人類其實具有動物的本能的這句話,的的確確是真的。